某隻腐屍鹦鹉雙翅背在身後,唉聲歎氣、半死不活的沮喪着臉,一圈圈的在殘垣橫壁上徘徊,滿腔的憂慮煩擾,整隻鳥顯得格外寥落悲戚。
怎麽辦……怎麽辦。
作爲白徒山莊代表,出使嘉成莊園第十三次,商讨南境地租之行,再、再再一次以失敗告終。
關鍵他還清晰的記得,臨走之時,家主是怎麽跟他說的:
若是這次再商讨失敗,别回來了,直接找處懸崖跳下去吧。
所以,某隻鳥現在……
眯着眼望着斷崖下陣陣呼嘯的冷風如刀,層層突兀的怪石嶙峋……
鹦鹉背一震,不由自主的往後一退,老大……應該還會念點主仆之情的。
想罷,某鳥鳥翅一揮,空曠的斷崖邊緣,一片水霧蒙蒙的晃悠幻境,便赫然展現在眼前。
模糊幻境中,家主隐約隻露出一個美背,雙肩有節奏的滑動,落坐在那裏,手裏顯然正磨着刀,石器與銅刀相互摩擦碰撞,崩發出閃閃鮮豔火光和瘆人的‘咔嚓咔嚓’聲。
“老大~”
他開嗓,鳥眼婆娑,語道悲戚。
柔柔弱弱、凄凄慘慘的模樣,堪比那受了傷的小嬌娘。
幻境那頭,白徒家主并未言語,繼續認真的磨着手裏的森森白刀。
半晌,伸出一根手指頭,沖他搖了搖。
小鹉哽咽,“……”
‘什麽話都别說,跳下去吧……’
寡人深沉的聲音傳來,小鹉愕然怔住,下一秒,死死抱着旁邊的一顆勁柏,瑟瑟發抖的搖搖頭,不不不……小鹉還未娶妻生蛋,光耀門楣。
寡人輕哼,“小鹉你也不小了,該死了。況且你家族早已覆滅,談何光耀門楣。”
“……”
小鹉仰面,痛哭流涕,鳥羽在冷風中孤寂顫動,場面一度惹人憐,“唔……老大,您也知道小鹦鹉這麽可憐,小鹉現在就隻有老大了……”
寡人将手裏的刀翻了個面,“不,你老大手下還有很多人,不缺你個廢物。”
“可……可老大,小鹉跟了您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就真的忍心這樣對小鹉嗎?小鹉這些年,扪心自問……”
寡人點點頭。
小鹉,“……”
“跟你講過多少遍了,别給我打感情牌,除非你給寡人點錢。”
“……”
他就知道沒啥作用,就是想拖點時間,早死不如晚死,好死不如賴活着。
世人皆知。
白徒山的寡人,是個隻認錢的主。
有錢,她對你千依百順,善良似活菩薩。
沒錢,她待你暴戾恣睢,惡劣似活閻羅。
是所有奸商了最爲奸的一個。
是所有暴主裏面最暴的一位。
偏偏,沒一個人能耐她何。
當然,除了金子,所以她還綁架了九重天的年輕财神,并且令人發指的……侵占身心。
小鹉深知家主本性,憂桑的抹了把臉上的淚,模樣大有重振旗鼓的架勢。
“老大,要不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小鹉定會拿下南境嗎塊地!小鹉拿羽毛發誓!”
某鳥一番信誓旦旦的話落,幻境中,寡人滑動順暢的香肩漸漸停滞,手裏的快刀已然磨好,纖纖玉指拂了拂玉石闆上的鐵屑。
她緩緩的轉過身子。
一張驚世駭俗的面容,生生震得讓幻境都有些支撐不住。
“小鹉啊,事不過三,你這都第十三次了,諸如一定拿下南境那樣的話,我這老耳也聽出繭子了,想來拔秃了你都不夠。這些年,寡人之所以留着你,是因爲你那時靈時不靈的讀心術,還有點熊作用,但其實寡人一直特别想嘗嘗腐屍鹦鹉的肉味,畢竟其他的都滅絕了。”
“……”
小鹉心窩子被插了一刀。
老大,沒想到您和場主,心思竟歹毒的竟如出一轍,試問鹦鹉肉到底有什麽好吃的!
寡人沖他不耐的揮揮手,“趕緊跳吧,别像個大姑娘似得别别扭扭的。”
“……”
老大您讓人跳崖的語氣,像催人吃飯似的。
還是您趕着去吃飯?
小鹉愈發抱緊樹幹,朝她聲淚俱下的搖頭,“老大,小鹉知錯了,都是小鹉辦事不利,惹老大生氣了,可是老大……”
“别可是了!”
此時,幻境那頭一直很鎮定的白徒家主,猛然暴躁了起來,揚起手裏磨好的亮閃閃劈山快刀,恨不得能沖出去砍他兩刀。
“剛才你長陌哥哥來跟寡人說了,你若是不死,那個嘉成的場主就要斷了和白徒山所有的生意往來,以至貨物供給,你丫是想毀了白徒山萬年基業,還是想讓寡人日後喝西北風?!”
“……”
話畢,小鹉驚的目瞪口呆。
真、真的嗎?這麽嚴重?
……場主是想置他于死地了。
寡人冷笑,“你說真的假的?你看他說十三年内不給南境降地租,是真假的?”
“……”小鹉臉上青筋抽抽。
場主,小鹉和您有多大仇,不就給您情路上添了點坎坷嗎……
“小鹉~”寡人見他那副痛不欲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摸了摸刀鋒,“你是不是理解錯我意思了,到底對他那個心肝寶貝做了什麽?把他刺激的這麽變态?”
小鹉結巴,“就……就老大您交代的,不讓場主輕而易舉得到她啊,然後……”
被場主揭穿了。
寡人噤聲。
久久,望着他,眼神中帶着幾點憐憫,“寡人本來以爲,你的讀心術還是有點作用的,看來……我隻是讓你去添點磨難,讓他們你侬我侬、最好情比金堅,這樣以後做什麽事,咱們都可以從那個小丫頭下手,讓她牽制住場主!我是讓你去破壞的嘛!”
那頭,寡人氣的眼神都扭曲了,幻境都開始動蕩了起來。
若不是身子被長陌牢牢抱住,某個家主怕是早已山裏追殺而來。
小鹉委屈。
老大您當初表達的着實令人費……
其實他本來也是這個打算,奈何場主不走尋常路,這才短短幾天,就把小白丫頭哄回來了。
說到底,就是小白丫頭太不争氣了。
“寡人就是瞎了,派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去,現在白徒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嘉成的貨源若是斷了,允了人家十五的貨全斷了,就等着坐吃山空、虧損而死吧,小鹉,你若是不想死的話,現在、立刻、馬上!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先尋思怎麽保住嘉成和白徒的運輸往來,南境那塊地現在是連個屁都沒有了。”
寡人話音剛落,小鹉連連啄米般飛速點頭,“老大您放心,小鹉這次一定會肝腦塗地,爲您……”
“滾!做不成自己乖乖死去跳崖,不用跟我報備了!”
綿長深幽的霸氣之聲傳來,幻境驟然被震碎,魔音久久傳遍耳際。
“……”
小鹉面色五彩斑斓的,好看極了。
轉臉,望着一地的玉米地青青。
現在要怎麽辦?
去找小白丫頭?
對……普天之下,也隻有她能讓場主回心轉意、收回成命了。
想着,他失魂落魄的走了。
“等等!”
剛走兩步,那方破碎的幻境,又重新組了起來。
那頭,寡人收起指尖的訣,微眯着眼睛,好奇的朝着懸崖之下觀望着。
小鹉見勢,立即鳥腿子的勤溜的跑過來,“嗳~我老大,您還有什麽吩咐?”
“你滾一邊去,别阻礙我視線!”
某隻不長眼的鹦鹉擋住視線,寡人橫眉怒視。
小鹉乖巧讓開,疑惑的順着老大的視線,緩緩朝崖底看去。
這懸崖有什麽特殊嗎?老大怎麽看的這麽入神。
寡人打量了半天,悠悠的問道,“小鹉啊,這處懸崖,形勢很陡峭啊,你在哪找的?”
小鹉轉身,望了望環繞在四周,不遠處的玉米地。
“回老大,好像是在嘉成邊界處,我……我其實是因爲見這崖壁側生出一顆橫生的松柏,尋思着跳下去還能安個窩。”
“……嗯,有點意思,深不見底,底下還有條河呢。”
寡人眼皮輕動,面上高深莫測的點了點頭。
小鹉,“……”
深不見底您是怎麽看到河流的?
“呵呵~”
寡人冷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的揮袖斂了幻境。
小鹉,“?”
一個多月前。
九重天上兩位神君大動幹戈,洩了天河。
天河之水天上流,這下出了岔子洩入人間,穿破時空,橫亘貫穿古今,不知道冥冥之中又牽引了哪段孽緣。
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小鹉怏怏走了,腦海中不時傳來老大再三幽怖的綿長警告,‘最後一次機會,弄不來就死去吧……’
……
------題外話------
三更新鮮出爐,立刻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