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根本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青衣掌事收起手中的一疊冊子,緊跟在場主身後。
屋外,兩個小厮恭敬的推開門。
而顧二白,依然還在兩眼僵直的盯着自己靜靜躺在垃圾桶的冊子。
連帶着滿頭的黑人問号。
怎麽會這樣?爲什麽會這樣?
清叔明明剛才還好好的,看得挺認真,自己能做的題目也沒做錯,給他殷勤的捶肩顯得也挺享受。
好家夥,現在我手也軟了,嗓子也幹了。
您跟我說,竹籃打水一場空?
清……叔……
算你狠。
“等等!”此時,待到顧亦清剛踏過門檻,打背後,顧二白忽然惡狠狠的出了聲。
不過這一聲氣壯山河,這并沒有止住顧亦清半分步伐,反而是身後的青衣掌事隻回頭瞪了她一眼。
“場主,你不能走!”顧二白皺着秀眉,靈活的打後面竄過來,橫攔在面前,一把抓住了顧亦清的袖子。
“大膽!趕緊松手!”青衣掌事見勢,語氣淩厲的呵斥她。
“不,不可能松的。”顧二白闆着一張稚嫩卻不甘的小臉,不卑不亢的揚起目光與顧亦清對峙。
青衣掌事聞言,啞口無言,覺着真是邪門了,頭一回居然有人把賴皮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想問問清叔,堂堂場主,爲什麽說話不算話,事先既已說好了開放女賬房的先例,就理應接受我的參選,結果不讓我進場參加選拔便罷了,現在我明明做對了題目,卻公報私仇,把我的冊子……用極具有侮辱性的動作,扔到垃圾筐裏,我要求場主解釋,并且道歉。”
顧二白一氣呵成,中間雖頓了一下,連貫起來,仍是字字擲地,铿锵有力,面色不屈,目光堅定。
此言落下,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凝滞。
随即,院子裏蓦地爆發出一陣壓倒般的轟然笑聲。
這到底是哪家女子,簡直是活寶,話說的倒是一本正經、振振有詞的,就是腦子不大好使。
在嘉成,場主說一不二,哪容得她在這胡鬧。
顧二白唇角動了動,圍觀群衆能少點戲嗎?
顧亦清低頭看着她,那天生具有震懾力的幽邃眸光,足矣逼得人擡不起頭來,可即使在這般注視下,她的眸子卻依舊亮閃閃的像顆頑強閃爍的星星。
然而,顧二白面上雖然固執的很,心裏卻是虛的,清叔……清叔氣場好強。
呆會,不會她的下場和冊子一樣吧?要不要……逃吧?
“錯了。”凝滞中,顧亦清唇角微勾,不徐不疾的開口。
顧二白愣了一下,錯了?哪錯了?題目?
“不可能!”滿口不可置信的斷然否認,她隻做了十幾道大位數加減而已,小學水平,根本不可能出錯。
“第七道,一萬三千四百一十五。”顧亦清狹長的眸子微眯,清淡的口吻像是早已将她的心思牢牢牽引掌控了一般。
顧二白聽着他不容置疑的嗓音,心裏居然産生了一絲類似于不自信的慌亂。
怎……怎麽可能。
第七道?
轉身,顧二白飛快的從筐裏揪出自己的冊子,翻開第二頁,第七道,五千八百二十三合上七千九百五十二,自己的答案:一萬兩千四百一十五!
掐了掐手指,瞳孔一滞,顧二白不敢置信的又擦了擦眼睛,錯了,還真錯了!
一定是剛才時間太緊了,腦子昏了。
嘤嘤嘤……完了。
整個抖動着冊子的陰森背影裏,全充滿了濃濃的怨憤之情。
耳際,敏感的傳來了顧亦清輕動的離開腳步聲。
“不,不,清叔,我進錯了一位,絕壁是粗心大意,我真的會啊,不信您再出一道。”顧二白撂開蹄子,一把撲過來,牢牢的抱住他的手臂,哭天搶地。
她就知道,每次都帥不過三秒,剛自己還放了一番豪言壯志,大言不慚的讓清叔道歉,現在就立馬啪啪打臉,簡直宛若一個智障有木有。
“讓開!”身後,青衣掌事睜眼瞪着她,形色雷曆。
“……”顧二白整個人忽的頓了一下,繼而擡頭望着顧亦清淡漠如水的面色,隻手緩緩掩上了面,醞釀紅通的眼圈内,唰唰成串的清淚接連掉落。
一陣細微隐忍的嘤嘤弱聲,悄悄從嗓中低吟溢出。
青衣掌事見勢,臉色立馬變了,他最怕女人哭,可這般厚臉皮的女子,任方才那般責罵驅趕都不肯讓步,怎麽現在一句話就立馬陰天了。
“嗚……清叔,求求您再給小女子一次機會吧,就一次,小女子想爲場主效力,想認真的做成一件事……”
顧二白拽着他的袖子輕晃,那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活像一隻被人欺淩的悲慘小白兔。
站在旁邊方才還跟風哄笑的一衆人,見此情此景,也漸漸都安靜了下來,望着顧二白那滿面嬌弱憐人淚水,聽着那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心裏的同情登時油然而生。
這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怕是真傷心了,哭得這麽委屈,跟快斷氣似的。
顧亦清垂眸,見她眼淚簌簌的全全打在自己的衣袖上,眸底劃過一絲威脅似的不悅。
顧二白察覺到了,自然而然的放開他衣袖,揉着眼睛哭得更大聲了。
“叔……”
悲痛又嗚咽的仰天長嚎,使得整個募員間外,氣氛古怪的很,衆人面面相觑,覺得像一群大男人欺負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似的。
顧亦清眸色微眯,修長的身姿傾斜,幽邃的眸光别有意味的探尋着她眼底的羞恥。
哭喪呢?
顧二白發誓,她居然讀懂了清叔嘲諷的目光,整個人懵的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清叔這麽快就看出了她的廬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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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無縛雞之力,但有宰牛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