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多了一片肅殺。各方寺廟彙集,十萬名武僧蠻不講理的開進毒域之中,見人便擒。這幫人的實力,最弱也是五階靈武者,萬毒門本門之外的力量根本無從抵抗。這幾日,毒域之外的百姓除了逃入萬毒門外城之外的,剩下的皆被擒之。
萬毒門外城,城頭。
毒衛軍中最精銳者,早已在此集結,單是氣息的釋放,便以形成令飛鳥都墜地身亡的彌天毒霧。萬毒門之邪,可見一斑。
一名頭發花白、須眉皆紫的駝背老者鼎立在最高處。此老者面容枯朽,雙目渾濁。然而在那渾濁的深處,透出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精芒。他手持一柄長杖,頂端如蛇頭、末端如蠍尾。身着紫黑長袍,紋繪碧鱗五毒。那碧鱗五毒,乃是碧鱗蠍、碧鱗蟾、碧鱗蛇、碧鱗蛛與碧鱗蜈蚣,栩栩如生,似有靈魂一般。
此人,正是萬毒門内門門主,天毒子樂不凡。
他的身後,苗山天枭、樂非常、謝碧顔等十餘名萬毒門聖人一字排開,如臨大敵。王天尊與趙君皓也站在此人身前,雙目淩厲。
城前,是密密麻麻的佛門武僧,皆身披僧衣,手持長棍或戒刀,一派威武肅殺,猶如軍隊一般。上空,是足足二十名周身佛光綻放的黃金身影。這些人皆頭戴佛冠、身披袈裟,修爲皆達到聖人。全部淩空而立,好似群佛一般。
爲首四人,頭戴五佛大冠,手持禅杖或者金剛杵,分别身披青、黃、紅、藍四色袈裟,正是佛門四禅天。這四人,除了載禅仍在真聖之外,其餘三人皆達至聖修爲。
反觀萬毒門這一方,修爲最高的天毒子也不過是真聖巅峰,尚未突破至聖,單是氣勢上就已經輸了一截。然而天毒子終究是一方聖地之主,面對強勢佛門凜然不懼,開口便是問罪:“四位尊者,佛門講究慈悲爲懷,戒貪戒嗔。今日正值天下大亂之時,佛門不助天下安定,反倒興無名之師,犯我聖地,是何道理?”
爲首的潤禅,面容溫潤青秀,如同女子。隻聞他平靜淡然開口道:“樂門主不要誤會,我佛門與萬毒門,向來秋毫無犯。”
“苗疆毒域之一男一女,皆算我萬毒門記名弟子。爾等非但犯我領地,還無端将這些人擒捉不少,給他們平白無故的牢獄之災。如此行徑,還敢說秋毫無犯麽?”
面對步步緊逼的喝問,潤禅毫不動怒,仍是笑道:“樂門主息怒,莫說是你萬毒門之人,哪怕一個平頭百姓,我佛門也絕不得罪。此非不敢,而是我佛慈悲。而今日,那些人皆受我佛門弟子好生管帶,有上好齋菜供應,豈能說是牢獄之災?我等前來,乃是真心誠意,爲和平安定前來。”
“既爲和平安定,便請回吧。将那些人,全都放了。如此,才最和平安定,秋毫無犯!”
天毒子的話,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在這個原則問題上,絕不退讓。這番話,也惹得城下那些萬毒門弟子齊聲叫好。
這位門主,對待叛徒,能瞬間化身魔鬼。但是對于自己人,他甚至可以半點道理不講的護犢子。
潤禅并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而是直截了當的道:“今日前來,乃是爲天下大事。如今源世界,邪魔當道、妖孽釀禍,天下有累卵之危,蒼生有倒懸之急。如今三大聖地已滅,我佛門欲聯合其餘兩大聖地并天下英雄,組成一個大聯盟,蕩平一切禍亂,還天下一個清白。今日,特爲此事而來。”
“結盟,誰做盟主?”
“阿彌陀佛,自然是大家一同推舉一位德才兼備者,無論是誰,我佛門皆會全心全力輔佐。”
“好,既然如此,就先放了我邪疆之人,那才是友善的态度。”
天毒子冷眼相問,能當上萬毒門之主,自是能人,又豈是幾句話能忽悠住的。
潤禅閉目,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這正是貧僧等人第二樁來意。此地名曰邪疆毒域,萬毒門又封号西邪,愛用殺人之毒,乃至驅鬼妖法,此豈爲正派所爲。若萬毒門諸多施主誠心歸正,便受淨洗之禮,如此才好讓天下人信服。才能讓這皆有正義之士組成的聯盟,同心同德。爲此,貧僧懇請樂門主以身作則,率領全門受洗。”
他的話語,聽上去是誠懇祈求,卻帶着不容置疑和反抗的語氣。
天毒子雙眼一眯:“何爲淨洗之禮?”
“淨洗之禮,顧名思義,以我佛門諸法,洗去一身殺人之毒,邪巫之術,隻留下一身正義慈善的根基,重修武功。除此之外,貴派的名号也要改上一改。嗯便該做敬法門吧。衆人見萬毒門都改邪歸正,必然齊心向善,豈不美哉?”
潤禅之語,至誠至切,卻氣得萬毒門衆人咬牙切齒。無端扣上惡名不說,還要廢去他們的毒功巫術,更是要改換宗門之名去拍他佛門的馬屁,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毒子表面古井不波,暗中手掌緊握。這般秃驢,分明是來找麻煩的。可歎如今太公閉關,萬毒門戰力不是這群佛門高僧的對手。但如果對方一再欺人太甚,那他們甯可魚死網破也絕不會屈服。實在不行,也隻能耽誤太公突破,将其叫出來了。
“老秃驢,你吃的是草燈灰,放的是特麽輕巧屁!老子不是萬毒門人,都知道萬毒門一旦廢毒廢巫,基本等同于武功全廢。你一句話就要毀一方聖地根基,你算個什麽東西!萬毒門稱邪不假,行事如何卻是天下有目共睹。多少身患絕症的百姓,因爲苗山巫術而重獲新生?睜眼說瞎話,難道你們剃頭之時,連良心也一同剃了不成!我看還不如改叫生法門,叫你們這班秃驢,來做子子孫孫!”
還不待萬毒門開口,王天尊卻是第一個按捺不住,破口大罵。
“這位小施主,此乃佛門與萬毒門在商讨大事,你乃化外之人,便不要參與了。”
潤禅身旁,飄禅客氣的說道。但語中意思,就是王天尊沒資格插嘴。
“我不參與你麻痹,今天我們二人便請門主收我二人入萬毒門,外門内門都無所謂。老子倒要看看,這幫秃驢敢怎麽樣!”
王天尊說罷,目光轉向趙君皓。趙君皓不動聲色,卻也堅定地點了點頭。
“哈哈,二位小友義薄雲天,結交二位乃是子羅之幸也!潤禅尊者,我萬毒門明擺了不可能接受這種無理要求,究竟想怎樣,劃下道來吧。”
天毒子仰天大笑,雄霸氣勢不斂而發,震蕩方圓。
“阿彌陀佛,樂門主莫要一錯再錯。否則我佛門,也唯有以武勸之!”
煉禅脾氣最爆,當即毫不客氣的威脅道。
“我堂堂西邪聖地,還會怕嗎?”
天毒子沉聲一喝,身後衆人齊聲響應:“不怕!”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呐。”
天上飄下一聲輕吟,聽上去蕙質蘭心。轉而一聲鳥鳴,卻是一隻生有九彩翎羽的,美麗孔雀從天而降。孔雀之背,坐有一名女子,頭紮觀音髻,身披明黃紗衣,一手持柳枝,一手掐佛印。她生得并不如何好看,隻是有些青秀罷了。眼神極度溫和慈祥,可惜在這深處,暗藏一分漠視蒼生的冰冷,常人難以察覺。
此女柳枝一拂,萬毒門之人散發出的漫天毒氣皆消弭于無形,同時一股佛能威壓從天而降,令得城頭毒衛軍皆喘不過氣來。
就連一些聖人,都被壓得面色蒼白。這,分明就是一名巅峰聖人。
“想不到佛門除了佛尊之外,竟然還有此等高手!”
天毒子心頭一涼,仍是面色不變,沉聲道:“敢問這位師太,尊姓大名?”
四禅天道:“南無阿彌陀佛,此乃我佛門慈善大菩薩!”
這個名号惹得王天尊一臉不屑:“既稱慈善大菩薩,何故特爲造殺前來?”
“我等秉持佛心,特爲度化爾等改邪歸正。如此态度,便是萬毒門待客之禮?”
她柳枝一拂,不隻哪裏吹來一股勁風,吹得王天尊愣是猛然退了一步。
樂不凡怒道:“我萬毒門自有待客之禮,可惜今日盈門者皆是惡客。我等被逼無奈,隻得以刀槍相迎!”
王天尊更是抽出雄風戰棍:“妖尼姑,以此下馬威是要唬誰。想動手,不如上來一試!”
慈善菩薩悲天憫人的歎道:“此番若是開戰,卻不枉顧了這一城的生靈,貧尼仍是勸諸位施主思量再三,回頭是岸。滿城皆因你等一念之差而遭殃,卻不是罪過?”
樂不凡放聲大笑:“好個佛門,是你們要無緣無故滅我萬毒門,竟然還說什麽因我們而遭殃。你們到現在還不敢玩硬的,無非是怕我們太公罷了。我還就告訴你們了,隻要你們攻城,我立刻遣人喚太公出關。滅我們?若是你們的佛尊頭子前來,還有可能。但就憑你們,說不得是你這般秃驢皆葬身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