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興武提着刀割開了林錄喉嚨開始，我就知道他已經被我逼瘋了。
他把林錄的血當成了救命稻草，事實上，那是足以壓垮所有人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
剩下的林家術士雖然面無表情地圍攏了過來，他們的眼底卻壓制着即将爆發的瘋狂——如果小羅浩再說一聲“不行”，他們馬上就能把林興武亂刀分屍，因爲，整個隊伍當中就隻剩下他一個先天高手了。
我悄聲向小羅浩叮囑該說什麽的時候，林興武已經舉着一盆鮮血走到了十字架面前：“請真神享用。”
“不錯！”小羅浩沉着聲音道，“本座非常滿意。你們退後二十步，等本座享用完血祭，就放你們離去。”
林興武大喜之下，帶着人往後退了過去。他們剛剛站穩腳步，小羅浩就冷哼道：“你們想看着本座享用血食？”
獻祭血食時，無論巫師還是信徒，都必須五體投地，直到儀式結束才能擡頭，以此表示對鬼神的敬意。按老話講，隻有給牲口喂食兒，才會盯着看牲口吃不吃東西。敢看真神享用血食，就等于是犯了大忌。
“不敢……不敢……”林興武頓時被吓了一跳，帶頭跪在了滾燙的沙子裏。
按照規矩，他的屬下不能跟他平起平坐地跪在一條直線上，隻能跪在距離林興武三步以外的地方。但是峽谷空間十分有限，小羅浩已經讓他退出了二十步遠，他們再往後退三步，就隻能擠在一起，貼着山壁跪成一排。到了這個時候，也容不得他們不跪，林家人隻能乖乖匍匐在沙地上等待獻祭結束。
我悄悄揮了揮手：“弩箭準備！”
乞活軍各自找到位置悄悄推開暗窗，端起弩箭指向了目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跪在下面的林家術士漸漸忍受不了沙土的滾燙，一個個悄悄挪動起了身子。
小羅浩厲聲道：“你們知道對本座不敬是什麽下場嗎？”
林興武吓得打了個激靈：“全都别動！誰敢再動一下，老子立刻活剝了他！”
林家術士頓時吓得趴回了原位，強忍着鑽心巨疼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沒過一會兒，撲在地上的林興武就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放在地上的雙手拼了命地往沙子裏摳，仿佛不這樣做就沒法忍受灼傷的劇痛。
我推了推小羅浩：“差不多了。”
小羅浩高聲道：“都起來吧！”
小羅浩的話剛說完，林家術士就迫不及待地想站起來，可是已經麻痹了的四肢卻讓他們隻能扶着岩壁起身。一群人還沒站穩，我就厲聲喝道：“放箭！”
乞活軍的諸葛神弩瞬時間全力爆發，數以百計的弩箭遮雲蔽日地往岩壁上覆蓋而出。大半林家術士甚至沒來得及哀嚎就被釘死在岩壁之上，隻有幾個僥幸逃過一死的人還捂着傷口在沙土裏慘叫掙命。
林興武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兒，就被顧不上和小趙同時發出的兩支弩箭貫穿了雙膝，“噗通”一聲跪倒在了沙子上。顧不上不用我吩咐就推開暗門，像拖死狗一樣把快要脫水的林興武給拽了進來。
林興武看見我之後，才咬牙切齒地叫道：“展卿，是你搞的鬼？”
我冷聲道：“我說過，我不死，就會讓你們林家灰飛煙滅。這隻是開始而已。顧不上，把鹹鹽拿出來給他喂點兒。”
顧不上嘿嘿冷笑着從包裹裏抓出一把野炊用的調料，掐着林興武下巴塞進了他嘴裏。對方早就已經渴得快要脫水了，再加上這麽一把調料，他的感覺可想而知。
林興武甚至顧不上自己雙腿被利箭貫穿的劇痛，兩隻手掐着脖子，沙啞地喊道：“水，給我水！”
我拿着一碗水在對方眼前晃了一下：“一個問題一口水。”
林興武厲聲道：“你想讓我出賣林家？不可能！”
“硬氣！”我挑了一下拇指，“小趙，交給你了。”
小趙把我手裏的水接了過去，順手往碗裏扔了一把調料：“吃過火焰鼈嗎？就是在王八身邊攏上一圈火，慢慢烤着它，等它渴了就想喝水；這時候，給它倒上一碗加了調料的水，它就會滋滋往裏喝，等它多喝幾碗之後，身子就被調料喂了個透。這時候做出來的王八，肯定從裏往外的香！”
小趙把調料碗遞到林興武嘴邊上：“你喝不喝？”
林興武怒吼道：“你敢侮辱本少？”
“你錯了。”小趙搖着一根手指道，“我是打算拿你做菜，就按火焰鼈的辦法做。等會兒你身上有了鹹淡，我就把你做熟，小螺号不愛吃生的。”
“對了！”小趙無視了小羅浩想要殺人的眼神，“我肯定會護住你的魂魄不散，小螺号不把你吃完了，你死不了。想想吧，親眼看着屍妖嘎吱嘎吱吃自己的肉、啃自己的骨頭，那是多麽令人神采飛揚的事兒啊！”
林興武全身顫抖道：“我不會喝的！我就算渴死也不會喝你的水！”
“硬氣！”小趙一揮手：“兄弟們，把他拽到外面用沙子埋上。我就不信了，他能挺着不喝調料汁兒。”
兩個乞活軍不由分說地把林興武拽了出去。小趙沒一會兒就端着一個空碗走了進來：“再來一碗調料汁兒。我估計按他這體格，怎麽也得喝上十碗八碗的。”
“我說，我什麽都說……你們給我水，給我水啊！”林興武的精神終于在喝完一碗調料之後完全崩潰了。
小趙冷笑之間，把林興武給拽了回來，往他嘴裏灌了一小口水。林興武砸吧着嘴道：“再給我喝點兒，再給我一口！”
一口不解渴的水，比一直渴着對方還要讓人難受，林興武現在爲了要水，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我冷聲道：“回答完我的問題，你想喝多少都行。”
“你問，我什麽都說！”林興武早就沒有原先的傲氣。
我沉聲道：“陳與唱、久雪靈在什麽地方？”
“在林家的隊伍裏……”林興武看到我眼中泛起的殺氣，趕緊說道，“她們不是被抓了，是在跟林家合作！”
“你說什麽？”如果說我剛才隻有三分殺意的話，現在卻已經爆出了十分。
我們千裏迢迢從義魂閣追向大漠，爲了她們兩個硬闖惡魔之舌，她們卻在跟林家合作！她們不知道林家想要将我們置于死地而後快嗎？
遠處的林華清忽然笑道：“你應該知道，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如果陳與唱沒有跟我們合作，我們怎麽可能完美無缺地複制出她的玉箫？”
“讓她給我閉嘴！”我怒吼之間，益霖抓起一塊手絹塞進了林華清的嘴裏。
顧不上怒吼道：“我看你小子是挨揍挨得不夠！把他給我架起來，老子要試試第一段山谷那副圖究竟怎麽玩！”
幾個乞活軍手腳麻利地從外面弄進來一座十字架，把林興武給捆了上去。顧不上一把撕開對方的上衣，從腰裏抽出匕首，頂在了林興武肚皮上慢慢劃了下去：“老子倒要看看，你腸子肚子全翻出來之後，還能活多久。”
“别……”林興武哭喊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我沉聲道：“放開他。”
現在這種狀态下的林興武不可能說謊。可是，陳與唱和久雪靈爲什麽會跟林家合作？
我緊盯着林興武說道：“步詩文呢？她去哪兒了？”
林興武道：“步詩文在林靜緣的手裏，她現在應該是跟陳與唱和久雪靈在一起。”
我眉頭微微一挑：“你說她們也到一塊兒了？”
林興武道：“我隻是猜測。”
我這時才稍稍放心了一些。步詩文雖然單純，但是性格卻很仗義，眼睛裏不揉沙子。如果陳與唱和久雪靈沒有必須跟林家合作的苦衷，步詩文肯定會和她們兩個翻臉。
我再次問道：“林家這次深入大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林家想進不死淵拿一件東西。”林興武道，“那件東西究竟是什麽，隻有林靜緣一個人知道。我們沒有進入不死淵的辦法，就隻能在久雪靈身上下功夫。”
“家主知道孫昊當初找到進入不死淵的秘法，但是孫昊爲了第五屍帥，故意秘而不宣。你們接下追殺第五屍帥的時候，林靜緣就猜到你們肯定會去不死淵。”
“因爲，當年第五屍帥就是孫昊的結義兄弟，他一直想要幫助孫昊誅殺屍美人。孫昊應該是怕第五屍帥被懸鏡司帶回去處死，才一直沒有洩露秘法。久雪靈敢找不死淵，必然會有所依仗。林靜緣推測，她依仗的就是第五屍帥。”
林興武的話雖然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是，他的意思我卻聽明白了。林家與久雪靈之間的合作，恐怕要以林家主動上門的成分居多，因爲，任務的主動權在久雪靈的手裏。
但是，陳與唱爲什麽會同意跟林家合作，又爲什麽會在不通知我的情況跟久雪靈一起深入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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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豆豆，小九，六西，句号，林靜緣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