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機關。哼,義魂閣的機關秘術都擋不住我家兄弟,這點小玩意兒算得了什麽?”
乞活軍并沒看見我在義魂閣裏如何破去機關密鎖,但是都知道我打開過魚龍葬,顧不上的話立刻讓他們相信了八分,看向林華清的眼神裏不禁帶起了殺意。
林華清無所謂地笑道:“就因爲他對風水、機關涉獵極深,我才說惡魔之舌跟他有關。否則,你們都已經吓得半死了,他怎麽會絲毫不亂?”
林華清的話頓時引得乞活軍往我身上看了過來。我确實沒法解釋林華清的疑問。
乞活軍的态度頓時惹惱了小趙,原本坐在地上的小趙扶着噴泉邊緣站了起來:“你們都特麽怎麽了?一個個都拿什麽眼神看展哥?帶着咱們找活路的人,你們不相信,相信一個想要我們命的人?你們腦袋被驢踢了?”
小趙越說越激動,幹脆一腳踹在了噴泉邊緣。誰知道他那一腳踹下去之後,噴泉上的石塊竟然順着他腳掌發力的方向沉了下去。
“有機關!”小趙驚叫之下,乞活軍猛地站了起來,抓過身邊的兵器,不分東南西北地往四周指了過去。
我拔刀戒備的當口,正對階梯的牆壁上忽然炸開了一層石皮,露出一行蒼勁有力的大字。
“入此門者,即爲通過本座初次考驗,可入此間觀摩本座遺作。再過三關考驗者,可繼承本座衣缽。但需鎮守封魔路二十載,以償本座傳藝之恩。神機客·王古。”
小趙指着牆壁吼道:“你們特麽自己看看,這明明就是一個前輩高人留下的傳承之地。你們還好意思懷疑展哥!”
乞活軍被罵得一個個低下了腦袋,我卻陷入了沉思。
我敢肯定這裏隻有展家的風水秘術。王古,應該是一個化名,至于說傳承秘術,更是無稽之談。我肯定那是先祖的一個殺招,如果進來的不是展家後人,而是其他術士,所謂的三道考驗,足能讓他灰飛煙滅。
小趙看我不肯出聲,還以爲我生氣了,趕緊說道:“展哥,兄弟們都沒見過大世面,遇事兒難免……難免……這個……”
小趙支支吾吾地說不下去了,而我不由得看向了乞活軍。
我知道他們是我的下屬,也知道他們曾經與我一起出生入死,但是,這個世上最難把握的卻是人心。
我忽然開始後悔自己接下了不死堂。那時,我沒想到自己會遇上這麽多的危機,更沒想到展家會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我以爲隻要帶着乞活軍完成好每一個任務,我們就能在懸鏡司占據一席之地。可是,現在我知道自己想錯了。
有人說過,誰能保守一個秘密不背叛,是背叛的代價不夠。
怪不得我爺爺一再強調:你可以做一個術士,但是别妄想着登頂術道,你不是做枭雄的材料。枭雄無親無情,從不相信任何人,你忍受不了那種孤獨,也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這一次,有先祖的安排,讓我僥幸度過一次難關。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想統領一方,必然要有枭雄之姿,可我做不到。
我忍不住歎息了一聲,轉過頭去。
我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乞活軍卻把這聲歎息當做了無奈的喟然,一個個漲紅着臉色不敢擡頭看我。
我沉聲道:“你們原地休息。小趙、顧不上,你們跟我走。”
林華清微笑道:“看看,展卿已經不再信任你們了。等你們發現了展卿的秘密,就隻有死路一條。”
“啪”——不知道是誰狠狠抽了林華清一個耳光,把她的話生生憋了回去。等我回頭看去時,林華清的嘴角上卻泛起了一絲染血的笑意。
我知道,她的離間又成功了。猜疑的種子一旦種進人心裏,早晚會生根發芽。可我現在卻偏偏不能殺林華清。步詩文還在她們手上,不論林華清如何聲稱自己微不足道,我也必須把她當成籌碼試試。
我在走廊似的岩洞裏轉了一圈之後,果然發現了一個暗窗,從我這裏正好能看見峽谷裏的情景。
林興武帶領的隊伍已經進入了峽谷——林興武果然帶人跟在了我們後面。
我清清楚楚地看見林興武擡起一隻手來:“小心戒備,仔細找找展卿他們的去向。他們的駝隊還在,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顧不上低聲道:“門口的石岩封上啦,他們是怎麽進來的?”
我說道:“這裏的風水陣法十分精妙。要是我沒看錯,我們進來之後,應該經過了一座路途較短的迷魂陣。我們看似在走一條直線,實際上卻拐了一個不小的彎兒。等我們回頭看時,會把一座原本立在那裏的山岩當成忽然出現的屏障。我們找不到出口,自然會相信所謂的惡魔獻祭。”
我不等顧不上再問就解釋道:“林興武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我們卻能聽得清楚,我看八成是山谷裏的陣法帶過來的回音。”
顧不上搓着手道:“這敢情好!一會兒我看林興武怎麽哭。嘿嘿……”
短短片刻的工夫,山谷裏的氣溫再次升高,再過片刻,林家術士的身上就已經泛起了汗水蒸發之後留下的鹽漬……
有人忍不住要去取水時,林興武厲聲喝道:“不許喝!節省飲水,要不然咱們走不出這個沙漠!”
林錄低聲道:“少主,不喝水不是辦法,咱們……”
林興武陰沉道:“我就不信展卿能憑空消失。給我找,給我一寸寸地搜。我就不信找不到蛛絲馬迹。上一段山谷,我們不就是防備了沙蟲才過來的嗎?”
林錄怒吼道:“散開!散開找!”
我猜的果然沒錯。林興武的隊伍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兩次出現兵刃,應該是林興武的人繞到我們隊伍前面搞的鬼。甚至那條趴在十字架上的食人蟲,也是他們用某種秘法固定在了十字架上。
沒過一會兒,就有人說道:“武少爺,這附近一點痕迹都沒留下啊!”
“不可能!”林興武的聲音已經開始走調了。
林錄說道:“少爺,說不定是展卿獻祭了屬下,才順利通過了關口。”
“可能嗎?”林興武遲疑道,“展卿把兄弟看得比命還重,他會獻祭手下?”
“兄弟是兄弟,手下是手下。手下去哪兒找不到,殺幾個又能怎麽樣?”林錄說道,“再說,此一時彼一時。人被逼到了絕路上,什麽都幹得出來,你說是吧?”
“嗯!”林興武點頭之間,又反問道,“如果是獻祭了手下,那屍體呢?”
林錄猜測道:“我看八成是被惡魔收走了吧!畢竟獻祭就是爲了索取血食……”
“嗯!”林興武眼色陰沉地看向了一衆手下,“把受傷的人都帶過來,挑傷勢重的捆上去。誰也别哭,誰也别喊,本少要是聽得煩了,你們知道後果。”
沒過一會兒的工夫,四名面若死灰的林家術士就被人拖了上來,毫不留情地捆在了十字架上。山谷裏找不到柴火,林興武就讓人拿駱駝上用來就寝的氈子把四個人的腦袋給圍了起來。
“點火!”林興武一聲令下,有人點起了烈火,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僅僅持續了片刻,就隻剩下人油在火焰裏噼啪亂響。
我立刻抽身往十字架的方向跑了過去,果然在走廊的牆壁當中發現了一個機關。
機關應該是根據十字架上人體的重量啓動的東西,隻要那邊獻祭了活人,它就能破去出口處的幻陣,給林興武讓出一條路來。
我眼看機關杠杆漸漸下沉,立刻出手又把杠杆給反推了回去。林興武那邊看到的卻是,堵在出口處的岩石,僅僅挪動了一下就馬上恢複到了原位。
林興武暴跳如雷:“誰能告訴這是怎麽回事兒?你說!”
被林興武指到的林錄結結巴巴道:“這個……這個……這個可能是……可能是祭品殘缺不全吧……”
獻祭的祭品,必須經過精挑細選,完美無缺,否則就是對神明的不敬。林錄隻差沒說,林興武拿傷者獻祭,本身就是對神明的亵渎了。林興武如何聽不出來?
林興武瞪着獨眼陰狠道:“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個人給我站出來,自己站到火刑架那裏去。”
“少爺……”一個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少爺,我對你忠心耿耿啊!你不能啊!”
林興武冷笑之間拿起電話:“誅殺林通全家!”
“少爺,你不能!”林通面如死灰,“我去,我現在就去……”
“已經晚了!”林興武森然冷笑道,“我說過,誰也别喊冤、别求饒,弄得本少煩了,本少就殺他全家。”
“我跟你拼了——”林通發瘋似的沖向對方時,林錄出手一掌往對方身上打了過去。林通被打得吐血狂飛時,幾個林家術士立刻沖了上去,把落在地上的林通亂刀分屍。
林興武指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喝道:“誰敢不服,他就是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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