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雪靈點頭道:“如今,求幾位屍帥前輩出手,确實是唯一的辦法。你們跟我來吧!”
久雪靈領着我們走向了獵屍堂後花園,一直走到一座假山前面才停了下來:“你們在斷頭台下面看到的四個屍帥,其實隻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屍帥在這裏。下面那間密室,隻有獵屍堂堂主才有資格開啓。”
久雪靈說話之間打開了假山後面的機關,帶着我們沿着暗門背後的石階往下走了差不多一百米之後,才從一間密室裏拿出幾件特制的衣服:“把衣服穿上,戴好防毒面具。還有,再吃幾顆避毒丹。”
我雖然不知道久雪靈這是要做什麽,可還是按照她的吩咐做了。久雪靈見我們幾個準備妥當,才再一次開啓密室背後的暗門。
我們深入地下不久,就遇上了如同濃霧般四下彌漫的屍氣。我眼看着屍氣在我身上凝聚成了淡綠色的水珠之後随着我的移動慢慢滾落在地,心底不由得暗暗震驚。
難怪久雪靈讓我們穿上這種防水的衣服,在這種地方,别說是呼救,就算僅僅接觸到屍氣,也會被屍毒入體。
久雪靈越往前走,地下的屍氣就越爲濃重,等到她把我們領到一間空曠的大廳邊緣時,那裏的屍氣已經凝聚成了一池深綠色的池水。氤氲白霧從池水上方袅袅翻滾之間,我隐隐約約可以看見水底好像是有什麽圓球狀的東西。
久雪靈輕輕拉動了大廳門口的機關手柄,水池當中頓時升起了一座石質的浮橋,将門口的台階和水池中間的空地給連成了一線。
浮橋把水面上的煙霧沖散的一瞬之間,我才看清,水池之下堆積了七座人頭京觀。那些人不知道死了多久,但是,面容卻仍舊栩栩如生,他們的表情甚至還固定在臨死前的一刻,乍看上去顯得異常猙獰。
久雪靈踏上浮橋時,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出于錯覺,我總覺得下面的人頭在悄悄轉動眼珠,看着久雪靈從橋上走過。
久雪靈剛剛走到平台上,我就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雪丫頭,你又來看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啦?唔,這回還帶來了幾個小朋友。”
我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時,才發現大廳牆壁上被人摳出了幾個像神龛一樣的空洞,每一個空洞當中都隐隐盤坐着一個人。
我看不清那幾個人的面孔,但是從聲音上卻能聽出這些人的年紀不小。
坐在正南方的那人說道:“雪丫頭,我聽說你被推上了斷頭台,事情解決了嗎?”
“已經解決了,這次多虧了展卿救我……”久雪靈把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甚至連我欺騙懸鏡司的事情也沒隐瞞。
老頭聽完勃然大怒道:“混賬的邵藏鋒,老子早就看出他不是個東西!還有林家竟然如此欺人,老夫要不是礙于誓言,現在就出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坐在正中那人淡淡說道:“好了,屍老三,雪丫頭這不是沒事兒嗎?再說,我們現在想出去,還出得去嗎?”
屍老三聽完不由得歎息了一聲,無奈道:“雪丫頭沒事兒就好。”
屍老三透過濃密的霧氣看向久雪靈:“我們這些不人不鬼的屍帥,已經不知道在這裏枯坐了多少個年頭了。這些年,如果沒有雪丫頭過來陪我們說說話,我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死人還是活人了。屍帥,呵呵……”
坐在正中那人沉聲呵斥道:“好了屍老三,别抱怨這些。”
屍老三歎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坐在最上首的那個老頭開口道:“孫昊把獵屍堂交給雪丫頭,未必是一件正确的事情。雪丫頭,你覺得自己能管好獵屍堂嗎?”
久雪靈道:“我不會讓師父的心血毀在我的手裏。”
“希望如此吧!”老頭沉聲道,“雪丫頭,你今天過來,應該不是按照獵屍堂主就位的慣例,過來拜見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吧?”
久雪靈直言道:“獵屍堂青木衛首領展卿身中屍毒,我專程帶他過來求幾位前輩出手相救。”
老頭冷聲道:“一個初入先天的人當上了青木衛首領?是青木衛越活越回去了,還是那小子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
我雖然隔着一層霧氣,還是能感覺到那個老頭銳利如刀的眼神向我直視而來。我仰頭之間,與對方隔着濃烈的霧氣對峙在了一處,一直背在身後的逆鱗斬也在此時發出一陣激烈震顫,似乎随時能在我的戾氣牽引之下跳出刀鞘。
老頭看了我半晌才笑道:“還算有點膽色。既然中了屍毒,就留下吧!我們給你留一個屍帥的位置,将來也好協助雪丫頭管好獵屍堂。”
久雪靈急道:“前輩,展卿不能成爲屍帥!”
老頭笑道:“哦?懸鏡司上下不都以獻身術道爲榮?他憑什麽不能做屍帥?這小子屍毒入體、深入骨髓,卻仍舊沒能屍化,正是做屍帥的好材料。這個人,我要了。”
久雪靈急聲道:“展卿,你快走!”
老頭聲音頓時一沉:“雪丫頭,你是想用堂主的身份壓服我們幾個吧?别忘了,屍帥看上的繼承者,有權直接要人,就算是堂主也不可阻攔。”
屍老三在這時開口道:“屍老大,雪丫頭帶他來,說明他們關系不一般,要不咱們……”
“住口!”屍老大厲聲道,“這個小子很适合成爲屍帥,他的資質甚至比當年的老五還要強。這樣的人才,我們絕對不能放過!”
久雪靈豁然拔出峨眉刺:“展卿,你們快走!”
屍老大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雪丫頭,你想動手?那這個小子就更留不得了!獵屍堂堂規第五條:以私情蠱惑堂主者,斬立決。”
久雪靈看我不動,不由急得聲音走調:“展卿,你站着幹什麽,還不快走?”
我淡淡道:“我想看看這幾個心理扭曲的老瘋子究竟能做出什麽惡心事兒來。”
現在的情況,我想走是走不了了。這裏到處彌漫着屍毒,四個老瘋子不用對我下重手,隻要割開我身上的衣服,我就會被屍毒入體,變成水池中的一具屍體。
想要從他們手裏脫身,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陳與唱招出楚軍戰魂,把這裏打一個天翻地覆。但是,那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才行。
我話一出口,久雪靈就急得連連跺腳:“展卿,你瞎說什麽?”
我笑道:“我說的有錯嗎?他們幾個口口聲聲說爲獵屍堂奉獻一生,實際上,隻是對獵屍堂有恨無愛罷了。”
屍老三頓時暴怒道:“小子,你想死不成?”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屍老大卻淡淡開口道:“屍老三,不用動怒,讓他說下去。”
我微微一愣之後,才繼續說道:“你們變成不人不鬼的屍帥,初衷是什麽?保衛術道?保護弱小?效忠懸鏡司?我想,應該是第三點吧!屍帥隻不過是懸鏡司培養的殺人工具罷了!”
久雪靈吓得聲音發抖:“展卿,你别瞎說!”
“我半點瞎說的意思都沒有。”我指着腳下的水池道,“這個池子應該叫屍盆吧?據說是數百年前邪道術士專門用來把自己煉成屍妖的邪法。”
“這裏的屍氣對别人來說是緻命的毒藥,對你們來說卻是賴以生存的糧食,沒有了現在這種讓人惡心的環境,你們活不過一個月。”
“就算你們當年是自願成妖,在這種污穢不堪的地方枯坐幾十年,你們也該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屍老大淡淡說道:“你覺得我們應該想明白什麽?”
我說道:“第一,你們已經知道,自己在懸鏡司裏連狗都不如,隻能算是幾把扔在角落裏的武器罷了!”
“第二,你們也想清楚了,懸鏡司爲了防止你們叛逃,讓你們對屍盆産生依賴,隻要你們離開屍盆,絕對活不過一個月。”
“第三,你們想出去看看頭上的天空都是一種奢求。”
“你們能聊的事情,都已經聊過幾十遍甚至上百遍了吧?你們除了打坐還能做什麽?無非就是日思夜盼能有一個人進來跟你說說話而已。”
我伸手指向久雪靈:“你們唯一的精神寄托将要被斬首示衆,甚至淩遲處死的時候,孫昊來求過你們吧?你們做了什麽?是不是用對懸鏡司的耿耿忠心來麻痹自己,讓自己覺得更舒服一些?”
我看向幾個人道:“可悲的東西!”
屍帥屍老大頓時暴怒道:“你敢侮辱老夫?”
“辱你又如何?”我雙目直視對方,緩緩拔出了逆鱗斬,指向屍老大。自己偷眼往陳與唱那邊看了過去。
在我說話的這會兒工夫,陳與唱和顧不上都已經撤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同時也給我讓出了一條路來。
隻要我能在對方落在平台之前退到大廳門口,陳與唱的楚軍戰魂馬上就會殺入屍盆,狠狠給那四個老不死的一個深刻的教訓。
“侮辱屍帥者,死——”四道身影同時從牆上爆射而出,我也飛速向大廳門口的方向退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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