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起一刀橫着斬斷了屍體的頭顱之後,又一刀順着屍身胸前劃向了小腹,一團已經像是鈣化了的内髒立刻從屍體被剖開的腹腔裏露了出來。
“屍毒是從腹腔發作的。他們确實被喂了毒藥。”我收刀起身道,“邵藏鋒現在在什麽地方?”
賈沁城道:“他去了魚龍葬内部,他說,想要看看魚龍葬裏究竟藏了什麽秘密。”
我略一沉思道:“他進去多久了?”
“兩天。”賈沁城說道,“跟他一起進去的,還有郭家聞和楊俊濤。”
我沉聲道:“陳與唱,你聯絡刑堂,讓他們馬上派人過來。我們先去秘葬看看。”
“不行!”久雪靈搖頭道,“現在事情還沒明朗,不能通知刑堂!”
陳與唱反駁道:“怎麽才叫明朗?按照你的意思,是不是應該等到邵藏鋒俯首認罪,才叫做明朗?”
賈沁城先說道:“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是,展先生通知刑堂,跟你的初衷并不違背啊!如果你師兄無罪,刑堂來了又能如何?如果你師兄有罪,就算暫時躲開罪責又能如何?”
“我是說……”久雪靈沉聲道,“你們好像忘了一個疑點。剛才陳與唱給我們下毒,足能讓我們同歸于盡了,爲什麽那時候沒人出來?”
陳與唱冷聲道:“誰知道你師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再說,我根本就沒用毒藥,你們會覺得腹痛如絞,隻不過是我用蝕魂邪音給你們造成的一點錯覺而已。”
後來我才知道,陳與唱的蝕魂音,可以不用樂器發動,但是她隻是學了蝕魂音的一點皮毛,隻能讓人短暫的産生幻覺。
如果,當時久雪靈她們再堅持一小會兒,不用什麽解藥,她們的腹痛就能完全消失。
陳與唱道:“你不想通知刑堂,是打算給你師兄逃命的機會吧?我是該贊你情真意切,還是該笑你無可救藥?”
“我隻是……隻是覺得……”久雪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沉聲道:“你别忘了,刑堂之外還有殺人堂。”
久雪靈沉默了片刻才點頭道:“好吧……”
陳與唱撥出電話之後,楊雨澤才開口說道:“諸位,諸位……既然這是你們懸鏡司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我先走了。”
楊雨澤現在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脫離這個是非之地。雖然人都有好奇心,但是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說不定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楊雨澤怕的就是這個。
“不行!”我似笑非笑道,“我覺得楊先生還是留下把戲看完的好一些,說不定,後面的遊戲會更精彩呢!”
“不不不……”楊雨澤連連擺手道,“已經很精彩了,我就不參與了。”
我出其不意地扣住了對方的手腕:“今天,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再敢說半個不字,我讓你生死兩難。”
我也不管對方答不答應,拉着楊雨澤就往地下室走了過去,直到看見墓碑才松開對方,轉身向賈沁城道:“賈小姐,開門吧!”
賈沁城歎了口氣,伸手将左側銅獅子頭上的獨角轉動了一個方向。獅子抵在地上的兩條後腿立刻活動了起來,推着石碑一步步往前走了過去,他對面的同伴卻跟着連連後退。兩隻獅子轉眼之間就把石碑挪到了兩米開外,地上也跟着露出了一條通往地底的石階。
我冷眼看向了賈沁城:“就這樣?”
賈沁城雖然年紀不大,卻是久經商海,善于察言觀色,怎麽會看不出我的意思,當即冷聲道:“這條甬道一直通往魚龍葬的入口,那裏有一個大廳,可以供人休息,或者施法。展先生如果不信,我大可以先下去給你領路。”
我緊盯着對方看了半晌,才說道:“把機關關上吧!”
賈沁城微微一愣之後,快步從我身邊繞了過去,扭動了右側銅獅子的獨角。兩隻獅子又以同樣的方式推着墓碑走回了原位。
石碑剛剛歸位,我就聽見銅獅子腳下發出兩聲鎖芯卡死似的聲響,獅子頭上的獨角也慢慢轉回了原位。賈沁城雙手抱在胸前,往我身上看了過來:“展先生不打算進入墓葬了嗎?”
我淡淡一笑之後,忽然出手往石碑上拍了過去。我落掌的地方正好是第一個“不可”。稀碎的石皮在我掌緣四周崩上半空的瞬間,“不可”兩個字像是被壓進卡口裏的積木一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帶着機關滑動的聲響陷進了墓碑當中。
我不等有人開口,又是連續三掌拍在石碑上。四個“不可”連續陷入碑身之後,石碑底座下方也跟着傳來一陣鑰匙卡進鎖孔的聲響。
“這是……”賈沁城剛剛說了兩個字,我們眼前的大墓就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縫隙,圓形的墓頂就像是兩隻被打開的盒蓋,一左一右順着墳墓兩邊的基座上沉落了下去,打開的墓葬當中随之露出了一道鑲在地上的長方形大門。
賈沁城看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你怎麽知道墓碑上有機關?”
我沉聲道:“我學過機關術。我也可以很負責地告你,這才是真正的魚龍葬。”
我們展家也有機關秘術的傳承,但是機關秘術在傳承當中丢失了大半。展家人隻會破解機關,卻不會制造機關。如果遇上頂尖高手制造的機關,我也一樣束手無策。
就拿我眼前的這個機關來說,銅獅子頭上長角,雖然看上去頗有威嚴,卻顯得不倫不類。起碼,風水建築當中雖然也有像望天吼那樣形同獅子、頭生獨角的神獸,但是,身軀也經過了美化。
賈家墓碑旁的兩隻獅子,完全是以寫實的方式,按照真正雄獅的造型塑造出來的東西。再給它們安上獨角,不是等于在告訴别人,獅子頭上的獨角就是機關?
我一開始就在懷疑這一點,等到石碑被獅子推回原處時,我清清楚楚地聽見石碑底座發出的聲響,就更加肯定真正的機關其實藏在墓碑底下。
賈家這塊墓碑即是鎖頭,又是鑰匙。石碑看似在掩蓋甬道的入口,實際上,圍繞着底座藏了一圈能夠伸縮的鑰匙,四個“不可”正好控制着底座四邊的鑰匙,四個“不可”全部沉落,秘葬自然會随之開啓。
賈沁城結結巴巴道:“這這……如果這是真的魚龍葬,那我們賈家……”
“賈家的墓葬也是真的。”我沉聲道,“關于墓葬,我一會兒再跟你解釋。”
“可是……”賈沁城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展先生,恕我冒昧,像你一樣能看出隐藏機關的人有多少?”
我毫無猶豫道:“純論機關術的話,我連機關門派的記名弟子都比不上。你是擔心,我從這裏下去會走岔了路,錯開邵藏鋒對嗎?”
我看向賈沁城道:“這條密道,我們必須要進,就算邵藏鋒沒在密道當中,我們也要進去。走吧!”
賈沁城猶豫了一下才往暗門的方向走了過去:“這裏有字,是個‘戒’字。這是什麽意思?”
我抓住門上的拉環,打開大門,沿着門口的石階往甬道中走了過去:“賈小姐怕是不懂風水之術吧?”
賈沁城在我身後說道:“我确實不懂……”
我邊走邊說道:“凡是成形的靈脈,必定五髒俱全。簡單地說吧!如果,一座大山形同卧虎,山中必定有主發武運的寶地,那時,可能會有無數的人去尋龍點穴,想要占據寶地,山上也可能被埋下數不清的墳茔。但是,能接到氣運的人卻隻有一個,那就是占據了虎穴正位的人。這個所謂的正位,就是猛虎的心口。”
我放緩了聲音道:“你們賈家的魚龍葬也是如此,隻有占據龍心的人,才能接到地氣,形成魚龍之變的格局。你們賈家先祖既然是風水奇人,爲什麽隻占魚胃,不占龍心?”
賈沁城還沒說話,走在後面的林侗卻搶先問道:“你怎麽不說魚心啊?哪有一條魚長着龍心的?”
我回頭看向賈沁城:“鯉魚如果沒有一顆龍心,那它這輩子就隻能是魚。所以,魚龍必然是龍首、龍心。我說得對嗎賈小姐?”
賈沁城道:“我不知道,賈家先輩誰都沒有提過這些。這跟你往龍心的方向走有什麽關系嗎?”
我轉身說道:“獵屍人絕大多數都是風水高手。僵屍活動的地方,大多數都是陰地,能以風水局克制陰氣,獵屍就會事半功倍。”
“你把邵藏鋒弄過來幫你,純屬于引狼入室。他不可能看不明白魚龍葬的秘密。他下魚龍葬,就是要找龍心。我們與其從魚胃那裏找人,不如直接進龍心。”
陳與唱聽我說完,忍不住拿手電往台階上照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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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張宣,邱小豆豆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