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笑非笑道:“也可能是打上門來,抓我們回去。”
詛咒之所以恐怖,就是因爲它很難追根溯源。有些人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是誰下的咒。
但是,任何一種法術,都不可能盡善盡美,天道總會給人留下一線生機,或者說給法術留下一點瑕疵。詛咒也一樣如此。被詛咒的人越多,瑕疵也就越多。
把被詛咒的人湊在一起,從他們咒詛爆發的頻率和詛咒的表象上尋找詛咒來源,也是一種可行的方式。
就像我們進入張家之後,我一直選擇被動的防禦,就是爲了能找到七夜無命中的漏洞。可我還沒摸清對方的脈絡,就被逼出了張家。
我雖然笃定張家會繼續被控制在七夜無命的詛咒之中,但是事情卻沒往我預想的方向發展,連續過了兩天都不見張家有人上門,反倒是我們丢了雇主的事情,被金鷹堂給炒得沸沸揚揚。顧不上除了在家發脾氣,連門都不敢出。
陳與唱看顧不上越來越煩躁,悄悄找到我:“事情好像沒往你想象的那邊發展啊!現在該怎麽辦?”
我思忖了片刻才說道:“你幫我放一個消息出去,就說張家的詛咒跟陰陽秀才有關,就拿我們第一天遇上的牆縫鬼魂說事兒。具體怎麽圓,你自己看着辦。”
陳與唱愣了:“這能行嗎?别得罪了同道。”
術道當中,用紙施法的門派一共有三脈,其中兩脈拜蔡倫爲祖師爺。
一脈擅用黃紙。據說,最先造出黃紙的人是蔡倫的兄長蔡莫。蔡莫從蔡倫那裏得了造紙術,卻因爲沒有恒心,隻造出了用于祭祀鬼神的黃紙。正因爲蔡莫的初衷并不是要用黃紙祭鬼神,所以,黃紙一脈拜的祖師不是蔡莫,而是蔡倫。
另外一脈,開派祖師是蔡倫的徒弟,據說此人是個秀才,所以後人把祖師爺尊爲陰陽秀才。陰陽秀才專門用紙張施法術,尤其擅用白紙傀儡。
至于剩下的一脈,相對來說比較繁雜。雖然都用紅紙剪花施法,但是分爲南派北派,而且南北各有千秋,也沒有統一的祖師爺。其中比較出名的在揚州一帶。
所以,術道上就有了“揚州紅,陝西黃,陰陽秀才一身白”的說法。三脈當中,最爲難纏的就是陰陽秀才,很多人都不願得罪對方。
陳與唱害怕的是我公然把責任推到陰陽秀才身上,會引起陰陽門的不快,引火燒身。
陳與唱的想法我當然明白,可我仍舊沉聲道:“我說能行,就肯定能行。你去吧!”
“行!我聽你的!”陳與唱看了我半天,才轉身走了。她早上剛在論壇上發出消息,不到中午就惹來了一場争論。
顧不上拿着手機,怒氣沖沖地闖進了我的屋裏:“兄弟,你這弄的是什麽事兒啊?咱們失手就是失手,大不了從頭慢慢做起。你把事情推到陰陽秀才身上幹什麽?這不是惹人笑話嗎?聽我句勸,趕緊把那東西删了吧!”
我搖頭道:“你以爲第一天那些牆縫裏的鬼魂真是厲鬼?那都是紙人。”
我沉聲道:“我當時砍斷了保安身後那兩隻鬼手的時候,曾經想要去抓斷手,你還記得吧?我沒碰到斷手,那兩隻手就燒成了紙灰。”
顧不上敲着手心道:“那也不能證明出手的是陰陽秀才。”
我反問道:“如果,當時是有陰陽秀才把紙人給塞進牆縫裏呢?”
顧不上根本就不相信我的判斷:“誰能過去塞紙片啊?外院那麽多人,想塞紙片還能把所有人都瞞過去啊?随便過來一個人看上一眼都能穿幫。再說……”
顧不上道:“得有幾個陰陽秀才一起動手,才能讓把外院全都塞上紙人?你說的那事兒,它就不現實。你趕緊把帖子撤了吧,要是真惹來陰陽秀才就麻煩了!”
我沉着臉道:“等到過了中午,我肯定撤。現在……”
我正說話的工夫,樓下步詩文卻跑了上來:“外面來了一群張家人,吵着讓你出去。”
我和陳與唱對視一眼之後,同時起身往樓下走了過去。我們兩個還沒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喊道:“展卿,你給我出來,今天必須給張家一個交代!”
我倒背着雙手走到門口:“你想要什麽交代?”
那人頤指氣使地喊道:“你把麻煩引進張家,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我告訴你,天底下沒有那麽便宜的事兒!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張家,給我們張家……”
對方話沒說完,我忽然上前一步,從袖口裏滑出一把匕首,狠狠一刀捅進了對方大腿。
那人慘叫一聲,捂着傷口倒在了地上。血迹從傷口上噴出來時,跟過來的幾個張家子弟同時拔刀:“你找死!”
我擺弄着染血的匕首道:“這就是我給你們張家的交代。我在練功房裏說過,想讓我出去,你們張家人就得跪在門口接我。現在,這句話一樣有效。回去告訴張信,不見他跪地磕頭,老子一步不走。”
“拿下他!”張家人舉刀沖上來時,我也拔出了長刀,冷聲道:“想死,老子就成全你們。”
顧不上、步詩文同時亮出兵器,從二樓窗戶跳了下來,堵住了張家人的後路。兩個人以内力震動兵刃帶起的嘯聲沖天而起時,張家子弟同時打了一個激靈。
張家人見過我們幾個人在内院沖殺的場面,真要動手,我們雙方都得付出些代價。現在不是在張家内院,而是在别墅區裏,一旦出了人命,我們都不好收場。
張家人遲疑的瞬間,别墅區外面忽然響起了警車聲,沒過一會兒,警察就圍了上來:“放下武器!”
顧不上、步詩文随手把兵刃扔在了地上。我伸手一指那幾個張家人:“警察同志,你們來得正好,他們私闖民宅,想要綁架我。”
一個張家子弟厲聲喊道:“展卿,你還是不是江湖人?”
“哎,你可說錯了。”我抱着肩膀道,“我是守法公民,誰是江湖人?”
術道中人講究江湖恩怨江湖了,遇事兒報警隻有不入流的小混混才幹得出來,真正的術道中人絕不會做這種事兒。
警察臉色一沉,道:“都帶回去!”
我們三個當然不怕跟他們回警察局。我們人在家裏,外面又放了攝像頭,拍到的隻有張家人想要硬闖家門的場面,況且警察局那邊還有甯瑤照應,外面有陳與唱接應。
我們三個做了個筆錄就被放了回來。張家子弟除了受傷那人,全都被留在了派出所。
我剛走進别墅區不久,就看見張信帶着人堵在了我家門口。對方看我們過來,立刻迎了上來:“展卿,做人還是留一線的好?”
“留一線?”我冷笑道,“你們出手殺葉慎言的時候,我怎麽沒見你們留一線?怎麽,張家撐不住了,才想到要留一線對嗎?”
張信強壓怒火道:“我過來找你合作,對你、對我們都有好處。隻有我們合作破解詛咒……”
我攤手道:“我可沒看出來我有什麽好處。你們張家鬧不鬧鬼我不知道,我家現在很安全,從來就沒有咒詛出現。我爲什麽要跟你合作?”
張信道:“鬼魂沒找到你們,是因爲張家正在拼死拖延,我們張家完了,你們一樣也活不了。你爲了争一個面子,拖延下去,對你、對張家都沒有好處。”
“那我也能比你多活幾天。”我冷笑道,“看着你們張家完蛋,我高興,行不行?”
“你……”張信被氣得渾身亂抖,他身後的幾個人也露出了殺意。
我冷聲道:“要是想動手,就麻煩你們快點。不動手,就趕緊給我讓開,别耽誤我回家睡覺。”
張信站在那裏走也不是進也不是,一時間尴尬到了極點。我伸手推開張信,大步往家門口走過去時,忽然聽見張信喝道:“跪下!”
等我回過頭時,跟着張信過來的幾個張家小輩已經跪在了地上,張信憋得滿臉通紅,眼中也冒出了血絲,仿佛跪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
張信狠狠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問道:“展先生,你現在滿意了嗎?”
顧不上抱肩冷笑道:“讓你跪下,也沒讓他們跪下……”
張信正要發作,我卻先開口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張先生,屋裏請吧!”
我知道,讓張家小輩下跪已經到了張信的極限,我再不見好就收,張信肯定會暴怒出手,那樣就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了。
張信一言不發地跟在我們身後走進了客廳。步詩文、陳與唱擺上茶杯之後,我才開口說道:“寒舍簡陋,沒什麽可招待的東西……”
張信冷聲道:“我不是過來喝茶的,這些場面話,你不用多說。我隻問你走還是不走。”
我點起一支煙,看向張信:“我想知道,我們離開張家之後,張家發生了什麽?還有,斬殺葉慎言是誰的主意?或者說,你們張家和葉家之間究竟還有什麽糾纏不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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