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在這時猛地抓起張黎的屍體,左手扯着屍體的頭發,右手貼上屍體的背心,掌心真氣向屍體腔子裏狂湧而去之間,一道血箭從屍體傷口上噴射而出,瞬間将我對面的鏡子染成了一片通紅的顔色。
血色玻璃當中很快就浮現出了兩道人影,一個是蜷縮着身子蹲坐在牆角上的張黎。
另外一個卻跟我們昨天看到的鬼影一模一樣——除了一張人形的輪廓之外,什麽都沒有,更沒有五官七竅,可是說話的聲音卻從人影當中源源不斷地傳了出來。
白色的人影忽然擡起頭來:“看到了?看到我的人都會死。”
我面對鏡子沉聲道:“你是書靈,還是咒靈?”
書靈是古書的精魄所在,也就是人常說的書鬼。要麽是癡迷于某本著作,死後附身在書裏的鬼魂;要麽就是作者的精魂進入書中,化成的鬼怪。毀掉古書,書靈自滅。
咒靈則是由詛咒引發的鬼怪,忠實地執行着詛咒的内容,按照詛咒中所說的一切不斷殺人,直到詛咒完成或者咒術被破爲止。
人影冷笑道:“你說呢?”
人影話鋒忽然一轉:“三人一鬼的故事,已經開始了。小心你們身邊的每一個人,無論是誰,都可能是鬼。不要等到他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才後悔哦!”
“我做事從不後悔!”我話音沒落,就猛地一個轉身把弩箭射向了白色人影。後者的身形卻在弩箭飛去的一瞬間沒進牆裏。緊追着人影飛去的弩箭沒入牆中幾寸,箭翎劇顫着停在了牆上。
“殺張黎!”我第二箭打向張黎的瞬間,顧不上的飛刀也同時向張黎激射而去。一箭一刀平飛數米的瞬間,張黎的鬼魂卻在刀鋒臨近的刹那間消失在了原地。
我正要走過去看個究竟,就聽見外面傳來了陣陣腳步聲響,好像有大批人馬向練功房的方向包圍了過來。我和顧不上對視之間,聽見有人在外面喊道:“包圍練功房,快點!”
我幾步趕到門口,貼着門縫往外面看了過去。門外,大批張家子弟湧向練功房附近,搶占了所有有利的地形,外圍人馬個個手持着強弩,前排幾個人也已經拔出手槍,對準了大門。
國内對槍支的控制極爲嚴格,像張家這樣的小型術道家族,能通過關系制造勁弩,卻沒法弄到大量槍支。現在,他們一下弄出二十幾把手槍,說明張家已經調動了所有精銳。
“上房頂,别讓他們從上面跑了!”
外面的張家子弟接二連三躍上了屋頂,守住了我們最後一道可能逃生的路線。
我向顧不上打了一個手勢,後者慢慢退到陳與唱身邊,跟她一塊兒挪到了牆角。
片刻之後,張信就趕到了大門外面:“張黎、張拓,你們出來。”
張信連喊了兩聲不見有人答應,才厲聲道:“展卿,站出來說話。”
我隔着大門道:“張家的朋友,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張信明顯一愣:“你們沒死?”
張信不等我開口就搶先道:“既然你們沒死,就把葉慎言給我交出來。”
我冷聲道:“葉慎言是我的雇主,你的要求未免過分了吧?”
張信沉聲道:“張家遭遇鬼災,我們才是受害者,有權讓你們給出交代。”
鬼災?
術道上所說的鬼災,是指鬼怪失去了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内造成了難以抵擋的災禍。比如說,盜墓者無意間放出了千年鬼王,就可能造成一定地域之内鬼物橫行,生靈塗炭。
我轉眼看向葉慎言時,心裏不由得微微一沉,嘴上卻說道:“你們張家遭遇鬼災,跟我的雇主有什麽的關系?”
張信冷聲道:“你不用揣着明白裝糊塗。張家守衛森嚴,内院從沒出現過鬼魂,不是葉慎言引發了鬼災,還能是什麽?識相的,交出葉慎言,我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别怪我們翻臉無情。”
我沉聲道:“你大可以進來試試。”
張信厲聲道:“張黎、張拓,你們還不開門嗎?”
張黎的鬼魂忽然出現在張信身邊:“我們已經被展卿殺了!”
張信頓時暴怒道:“敢殺我張家子弟,好大的膽子!開火——”
張信手掌揮落之間,我立刻抽身暴退。我還沒退到房間中心,外面的子彈已經像雨點一樣打了進來。刺眼的火花在大門上閃成了一片,穿過門闆的流彈四下亂飛,我隻能伏身趴在地上往後慢慢退去。
短短片刻之後,練功房的大門再也承受不住子彈的沖擊,砰然拍倒在了地上,外面的子彈也像暴雨一樣飛射而來。我們頭上的鏡子接連炸碎之間,飛濺的玻璃也鋪天蓋地地落向了我們身邊。
顧不上頂着一個打拳用的沙袋,慢慢挪到我附近:“兄弟!”
“噓——”我向他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之後,再次趴在了地上,從兜裏掏出幾個霹靂珠,甩手打向屋裏的電燈。電燈在我們頭上砰然炸碎,練功房也陷入了黑暗當中。
外面的張家子弟直到打空了子彈,才小心翼翼地舉槍摸進了房間。我瞅準機會一躍而起,伸手掐住一個張家子弟的脖子,反手将人摟向了懷裏。
他身邊的同伴剛一舉槍,我已經扣住了人質的手掌,按着他的手指扣動了扳機,一槍貫穿了那人胸口,我自己則挾持着人質退向了遠處。
于此同時,顧不上的雙刃斧也兇狠掃出,一斧掀飛了對手的頭顱,他自己頂住無頭屍身在人堆裏橫沖直撞,連續打翻了幾個對手之後,躲在遠處的幾個張家子弟才在驚叫當中退回了門外。
陳與唱不等地上的人爬起來,就飛快地撿起了他們掉落在地上的手槍,用槍頂住了其中一個人的腦袋:“别動!”
我掐着人質厲聲喝道:“張信,鬼災來得蹊跷,你最好……”
張信厲聲道:“來人,給我放火燒!”
有人喊道:“二爺,張翰他們還在裏面……”
“管不了那麽多了,放火!”張信怒吼聲中,有人拿過用麻布塞住的汽油瓶,點燃了瓶口的麻布,往屋子裏扔了過來。
翻動的汽油瓶剛剛飛起,陳與唱就擡手一槍打了過去,淩空把油瓶打得粉碎。在空中爆開的汽油瓶瞬間在地面上掀起一片火海。
張信的面孔在火光當中顯得異常猙獰:“一起扔,我看她能打碎多少!”
張信話音一落,屋裏幾個重傷的張家子弟就哭成了一片:“二爺饒命啊!”
“我們還在裏面,我們對張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别殺我……”
張信厲聲道:“你們是爲張家犧牲的,張家會記住你們!給我燒,燒——”
十多個張家子弟一塊兒點燃汽油瓶時,我左手驟然收緊,一下掐碎了人質的咽喉,右手上的折疊弩瞬間向門外射了過去。弩箭飛掠之間,蓦然擊碎了一個張家子弟手中剛剛點燃的汽油瓶,那人頓時在慘叫聲中化成了火團。
附近的同伴驚叫着救火時,顧不上的飛刀和陳與唱的手槍也在連連點射之間炸碎了幾個人手中的汽油瓶。
屋裏的大火還沒燒起來,外面就先一步化成了火海。可是,我們手中的弩箭、手槍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同時打掉所有油瓶,幾個燃燒瓶被扔進屋裏之後,整個練功房裏頓時火勢沖天,趴在地上的張家子弟被燒得滿地亂滾、慘叫不止。
我回身一腳踹開練功房裏的飲水機,伸手把浸上水的海綿墊子給掀了起來:“顧不上,過來幫忙!”
我和顧不上各自舉着海綿墊子的一頭,把棉墊擋在身前,全力推向了門口,陳與唱也背起葉慎言跟在我們後面沖了上來。
海綿墊子雖然能暫時擋住大火,卻擋不住門外的子彈,如果我們一直推着墊子沖出門外,等到對上了張家的槍手,還是死路一條。
我和顧不上舉着棉墊沖到門口時,同時推掌拍向了已經冒出火苗的墊子。兩米寬窄的海綿墊在我們兩人的掌風轟擊之下,帶着熊熊火光沖出了門外。我和顧不上分開左右,貼着大門兩邊竄出了門去,飛身混進了人群。
“别管他們,殺葉慎言……”張信明明看見我和顧不上揮刀斬殺張家子弟,卻率領張家精銳人馬舉槍往陳與唱的身上打了過去。剛剛沖到門口的陳與唱不得不背着葉慎言退向練功房門朵背後,那裏雖然還沒被火燒到,卻是濃煙最爲密集的地方。陳與唱短時間内沒法沖出大門,就算不被活活燒死,也會在濃煙當中窒息身亡。
張信厲聲吼道:“放箭!不管搭進去多少人,都得給我射死展卿!”
張信一聲令下之後,鋪天蓋地的弩箭就從四面八方向我射了過來。
“殺——”我狂怒之下翻身撲倒在了地上,一路地躺刀貼在地面上橫掃而出。連續幾條人腿随着刀鋒飛起之後,射落的弩箭和慘叫的人群一塊兒撲倒在我身軀附近。我卻混在血霧當中貼地滑出十多米遠,直奔張信殺了過去。
~~~~~~~~~~~~~~~~~~~~~~~~~~
感謝:六西,冰紫葉,邱小豆豆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