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這次過來是爲了交任務，沒想到，剛一開口就被雅婷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你還好意思過來交任務？我給你的任務是保護雇主，你可倒好，直接把雇主賣了。”
顧不上頓時火了：“我艹，我不賣他，等着他拿我喂蛤蟆啊？我接任務之前，你怎麽不說西山藏着十萬鬼兵？老子差點被你搞死，你還有臉噴老子嗎？”
雅婷拍起了桌子：“你跟誰叫老子呢？老娘問你，我最初的任務是什麽？”
顧不上怒吼道：“那我問你，姓金的想坑死我們，我也由着他坑？”
我淡淡地插話道：“雅婷老闆，我們來之前，你知道西山發生過什麽吧？要不然，怎麽會一開口就給顧不上扣了頂出賣雇主的帽子？”
雅婷勉強壓制了怒火：“陳絲雨來過無花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我一清二楚。”
後來我才知道，術道上的中介組織對一樁生意的評定，不僅來自于術士本身，雇主的意見也極爲重要。
金教授把雇傭投入無花樓時，出面辦理的正是陳絲雨，她回到無花樓反饋任務，也在情理之中。
雅婷盡可能心平氣和地說道：“陳絲雨對你們任務完成的情況評價極差，主要原因就是因爲你們沒出手救下她的同學。”
我冷聲道：“當時的情況，你應該仔細問過了吧？”
雅婷沉聲道：“我們無花樓，還不至于被雇主糊弄。”
術道中介想讓雇主說出實情的辦法多不勝數，有時僅僅是在客廳裏的一截檀香，就能讓雇主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實話實說。
我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問你，當時那隻爬犁有多大，夠不夠坐下十多号人？我們五個能逃出來已經是一種僥幸，你還指望我們能帶着所有人逃出升天嗎？”
雅婷搖動着一根手指道：“你說錯了。如果那時候，你們自己不上爬犁，而是把爬犁讓給對方，說不定又是另外一種結果。”
我不由得一陣語塞。顧不上幹脆也不跟對方争辯，直接拍了桌子：“我當時就想弄死那幾個王八羔子，還能咋地？”
雅婷淡淡道：“我當然不能把你怎麽樣，最多是給你一個差評而已。”
“好！”顧不上氣得拍案而起，“願意怎麽評價你随便，老子不伺候了。從今往後，老子要是再跟你無花樓做生意，就跟你姓。兄弟，咱們走！”
雅婷見顧不上當場翻臉，不由得臉色劇變，似乎并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剛要和顧不上說什麽，後者卻一扭頭走出了房間，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留給雅婷。
我淡淡一笑，跟上了怒氣沖沖的顧不上：“雅婷好像還有點别的什麽意思吧？”
顧不上笑了：“我跟那小蹄子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一撅尾巴，拉幾個糞蛋我都知道。還想蒙我？我跟你說，她手裏肯定有一件别人搞不定的生意想讓我接。”
“我跟你說，雅婷那小蹄子是特麽屬蚊子的，咬上你就不放，直到吸幹了爲止。她來上這麽一手，肯定是想讓我心生内疚，然後狠狠壓價。不信，你等着，她一會兒就能追上來。”
顧不上悶着頭一直走到門口，我也沒看見雅婷追出來，顧不上腳下一點停頓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拉開車門跳進了駕駛室。
等他剛一打着火，奇迹居然發生了，雅婷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汽車前面：“顧不上，你給我滾下來！”
顧不上跳下車來：“幹啥？你想咬老子啊？”
雅婷忽然膩到顧不上身邊，摟着他的胳膊，貼在顧不上身上：“胖哥，人家遇到麻煩了，你就幫幫人家嘛！”
顧不上的嘴角立刻咧到了耳根子，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輕輕拍着雅婷的小手：“有哥在，沒事兒！”
“我艹！”我捂着半邊臉，心裏腹诽道：這倆人沒法看了！
我正打算轉個身給他們兩個倒開地方，卻看見顧不上給我打了個眼色。
我明白了，他是想占雅婷的便宜，讓我當壞人跟雅婷講價——兄弟的忙，得幫！
我故意把臉一沉：“先說什麽生意，什麽價格？”
顧不上故意竄動胳膊在雅婷身上來回亂蹭：“哎，兄弟，談錢太俗。再說，哥哥我跟雅婷……”
“她要是你老婆，我什麽都不說！”我沉着臉道，“術道上的規矩就是義歸義，财歸财。感情你可以講，但是先得把生意擺明白！”
“胖哥，你幫我說說啊！”雅婷看上去是在撒嬌，眼裏的怒火像是恨不得能一把把顧不上掐死。
顧不上不在乎這個，隻要能占到便宜就行。一番扯皮下來，顧不上隻好拍着雅婷道：“這樣，你先回去等着，我和兄弟好好溝通一下。”
雅婷一走，顧不上原形畢露：“兄弟，你就是我親哥，這回可特麽過老瘾了！”
“這點兒出息！”我跟顧不上并肩往回走時，低聲問道，“你覺得這趟生意能接嗎？”
“這趟是玩命的生意。”顧不上臉色凝重道，“雅婷要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不會過來求我。要是……”
“别跟我說要是。”我正色道，“按你想的辦。”
“謝了，兄弟。”顧不上再次坐到雅婷的辦公室之後，已經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說吧！怎麽了？”
顧不上和雅婷之間，好像是有某種默契，他了解雅婷，雅婷也同樣了解他，就好像知道隻要顧不上坐回來，就一定會答應出手，甚至價錢都沒談，就開門見山道：“張揚出事兒了。”
顧不上眉頭一挑：“然後呢？”
雅婷咬牙道：“張家逼我給他們一個交代。”
“放屁！”顧不上大怒道，“張揚自己失手，你憑什麽給他們交代？”
雅婷道：“這件事情，說到底是我對，生意危險程度估計不足，才讓張揚陷落。張家想要交代，也在情理當中。還有就是無花樓已經陷入了困境，找不到其他術士了。”
顧不上深吸一口氣道：“好吧！張揚接的什麽生意？”
雅婷道：“你聽說過‘七夜無命’這個故事嗎？”
顧不上搖頭道：“沒有。”
雅婷道：“七夜無命是一個鬼故事，大緻的内容是，聽過這個故事的人，七天之内找不出故事裏隐藏的真相，就會因此喪命。張揚接下的正是這個生意。”
顧不上轉頭向我看了過來，我坐到雅婷對面：“張揚的任務是聽那個故事，還是保護聽過故事的人？”
“是保護聽過故事的人。”雅婷道，“雇主現在還安然無恙，張揚卻失蹤了。”
我一挑眉頭：“雇主沒說過張揚失蹤的過程？”
“沒有。”雅婷搖頭道，“雇主好像受了驚吓，神智不清，我問不出具體的事情。”
我追問道：“既然雇主神智不清，她又怎麽會找你下生意？”
雅婷道：“她來找我的時候，并沒有什麽異常之處，隻是說自己遭遇了七夜無命，讓我們保護她的安全。說實話，那時候我并不想接這個生意，就幹脆把西山的生意壓在了七夜之前，想要拖延時間。”
“沒想到，陰差陽錯的，讓你們拿走了西山的任務，張揚也就順利地接下了七夜。”
我沉聲道：“張揚爲什麽一定要接七夜？”
“雇主給出的條件太誘人了！”雅婷道，“雇主拿出了一顆龍王參。這個條件，足夠張揚冒險了。”
我忍不住驚訝道：“你确定那是龍王參？”
一般百年以上的成形人參都是長成人形，也就是說，越是像人的老參越有靈性。但是，龍王參的外形卻酷似蛟龍，其中靈性更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材地寶。據說，龍王參能讓武者功力突飛猛進，單是這個傳聞，就足夠讓大半術士爲之瘋狂了。
我淡淡說道：“雅老闆，我希望你能說實話。”
雅婷微怔道：“你什麽意思？”
我沉聲道：“龍王參的消息一旦放出去，殺人奪寶的人肯定要多于接生意的人，雇主還能活命嗎？退一步講，就算雇主藏得好，爲什麽别人不接生意？要知道，想要龍王參的人，可不隻張揚一個人。”
雅婷道：“雇主來找我之後，隻拿來了一顆人參花。她說，等到生意做成，才會把完整的龍王參交給我。”
雅婷拿出人參花時，我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縮——普通的人參花都是一個個顆粒，而雅婷拿出來的，卻隻有一個乒乓球大小的人參籽，這和傳說中龍王參的花朵一模一樣。
傳說，龍王參隻結一籽，也叫蛟龍頂珠。如果這朵花不是僞造的東西，雇主手裏肯定拿着龍王參。
我從對方手裏接過人參花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才确定那不是赝品，難怪張揚會爲之瘋狂。
雅婷等我放下人參花才說道：“至于爲什麽沒人敢中介這趟生意，我也打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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