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冷笑之間,一腳把金教授踢出兩米開外。後者“哇”的吐出一口血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金教授是我的雇主,可我現在卻連多看對方一眼的興趣都欠奉,仰頭冷視着秋明道:“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談一談了?”
秋明攤手道:“你一定很好奇西山裏究竟藏着什麽秘密吧?”
秋明不等我開口,就伸手指向天空:“西山三千六百石窟,其實就是一座兵營,停留着十萬八旗精兵。”
秋明輕輕拍了拍手掌,山頂忽然傳來一陣腳踏地面的聲響。萬軍齊動,僅僅是輕輕一步,就足以地動山搖。萬軍踏地的轟隆巨響在山峰之間來回激蕩,久久不息,我的心也不由得跟着猛然一顫。
秋明淡淡笑道:“當年乾隆聖主鑄造九龍寶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破開陰陽,逆轉輪回,再臨人世。乾隆爺重回人間,怎麽能不帶精兵強将,開疆裂土?這些八旗兵就是乾隆爺麾下精銳。”
乾隆鑄造九龍劍确有其事。據說,劍上九龍象征九九歸一,也代表一個輪回,若幹年之後,乾隆就會持九龍劍重回人間。隻不過,九龍劍不僅被大盜孫殿英帶出了帝陵,最後又随戴笠化成了一抔春泥,九龍劍究竟能否破開輪回,自然無人知曉。
但是,乾隆生前确有窮兵黩武,好大喜功的嫌疑。他引以爲傲的“十全武功”,至今仍舊争議頗多。但是,抛開“十全武功”是否十全不談,乾隆在世時,清王朝發生的大小征戰合計長達四十五年,有清朝薩滿相助,并非沒有囤積十萬鬼軍的可能。
我沉聲道:“九龍劍都已經毀了,誰還會統領鬼兵?”
秋明笑道:“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有十萬雄兵在手,我們有把握打穿陰陽,接引聖主回歸。”
顧不上驚叫道:“你知道打穿陰陽兩界的後果嗎?億兆鬼魂破界而出,天下會化成鬼域的!”
秋明不以爲然道:“那又如何?聖主雄才大略,難道還平定不了亂世?”
“瘋了,瘋了……”顧不上罵道,“就你那聖主,再他麽厲害,能比得上曆代大帝嗎?到時候,要是不止回來一個皇帝,我看你們怎麽收場。”
秋明笑道:“他們回來又如何?還能帶回自己手下的文臣武将?既然不能,那麽大清的西山十戾,足以傲視天下群雄。”
“你在接引西山十戾?”我總算弄清了秋明的目的。
所謂的“西山十戾”,其實是京城裏的一個傳說。
相傳,西山上有十隻修煉有成的妖怪轉世成人,投身大清朝廷,攪動了清朝兩百七十年風雲,十戾在轉世之後又重回西山修煉。
就像我們先後遭遇的幾個野獸,其實就是西山十戾的原型。
獾,是洪承疇。洪承疇其人足智多謀,善于周旋,人們覺得他是獾。
熊,是多爾衮。多爾衮能征善戰,虎背熊腰,傳說爲熊。
蟒,是曾國藩。相傳,曾國藩患過皮膚病,身上會落下白花花的皮屑,看上去就像是蟒蛇蛻皮,所以說他是蟒。而且,曾國藩生前一手鎮壓了太平天國,蟒蛇在後期緊追着步詩文不放,應該是因爲她拿着太平刀。
我估計,除了三戾之外,我們上山之前,自己走進水裏那人是遭遇了癞蛤蟆,他現在應該早在癞蛤蟆嘴裏屍骨無存了。
癞蛤蟆,在西山十戾當中排名最末,也就是清朝出現的最後一個風雲人物,袁世凱。
我靜靜地看向秋明:“這裏不是京城的西山,山上也沒有所謂的十戾。你們拿出一群稍有修爲的野獸就想找回十戾,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這樣說并非沒有根據。達到轉世投胎、紅塵曆劫的妖怪,需要修煉多少歲月?其法力豈是凡人能夠抗衡?
如果這裏真有西山十戾,我們早就灰飛煙滅了,還需要像現在這樣各逞心機嗎?
秋明也知道她的話站不住腳跟,幹脆笑道:“這樣說吧!我們是很想找回西山十戾,但是,妖精不得天意,不能紅塵曆劫的規矩,沒人可破。十戾不僅不願意出手相助,甚至不願接受我們的香火。所以,我們隻能退求其次,尋找十戾的替代品。”
秋明道:“我們用純正血統的滿人獻祭和十戾相同的精怪,隻要精怪與人魂相容一體,它們就有可能借來十戾之力。”
陳絲雨驚叫道:“你怎麽知道我是純正滿族血統?”
“當然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秋明哈哈笑道,“不然,我爲什麽非要威脅姓金的那個笨蛋?”
清代滿人舉族入關,留在龍興之地的滿族人口相對很少。清末開始的“闖關東”,不僅塑造了東北人義氣、豪氣、虎氣的性格,也讓滿漢融爲一體。現在的東北人大多數都是當年“闖關東”的山東後裔,即使在東北,純粹的滿族人也已經很難找到了。難怪對方會煞費苦心,安排了這次考古。
我沉聲道:“你的計劃不錯。可惜,黑熊已死;蟒蛇隻吞了半個人,力量不足,也被我們幹掉了;狗獾子吃了内髒,沒來得及吞噬整個人,又能有多大本事?”
秋明讪笑道:“我不得不說,你們是唯一的變數。姓金的明明一肚子男盜女娼,卻非過不去心裏那道坎,才會把你們弄出來。”
秋明說道:“一開始,我并沒把你們放在眼裏。幾次出手逼你們上山,隻不過是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想浪費祭品。”
秋明指向陳絲雨道:“陳絲雨其實也是祭品之一,所以,我不會在山下殺她,隻能想辦法把她也逼進山裏。否則,我又何必大費周章,在姓金的身上下咒,弄出鬼魂恐吓陳絲雨?”
原來,我們四個術士誰都沒有發現鬼魂,隻有陳絲雨被鬼威脅,是因爲秋明和金教授一直在暗地裏配合演戲。
秋明沉聲道:“在你們身上,我有兩點沒有想到的地方,一是你能這麽快看穿祭品的秘密,兩次打得我措手不及,白白浪費了祭品。”
“不過,還好,你們身邊的步詩文也是純血滿人,一樣可以當做祭品。”
我不知道秋明用什麽來分辨純血滿人。不過,據我所知,“步”姓确實是八旗老姓。步詩文很可能是滿人。
顧不上和陳與唱微微側身擋住步詩文時,秋明卻似笑非笑地往我身上看了過來:“第二,我沒想到你會是血滴子的傳人。”
“放你娘的狗臭屁!”顧不上開口罵道,“你哪隻狗眼睛看出來我兄弟是血滴子?”
秋明不以爲忤道:“是與不是,你可以問問展卿。展卿,你的毒藥是怎麽來的?”
我眉頭微微一動。
武俠小說中出現過的血滴子,究竟是否存在,并沒有明确的證據。但是,有人在考證之後,曾經得出過兩種結論,一種是武器說,另外一種就是毒藥說。
武器說,自然不用多講。所謂的血滴子,就是一種帽子形狀的武器,取人頭于百步之外,甚至能給人造成一種人頭不翼而飛的恐怖感覺。
毒藥說,則是認爲血滴子是一種采自湘西樹木中的毒藥。雍正的殺手将毒藥放入皮囊,再将人塞入囊中,一定時間之後,對方就會化作血水,從此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人世當中。
我們展家傳下來的毒藥,不正像是傳說中的血滴子嗎?
我淡然道:“展家人又不是滿清八旗,哪來的什麽血滴子?”
“你錯了!”秋明肯定地說道:“血滴子是雍正爺的秘密殺手,他們未必都是滿人。但是,血滴子秘術卻是獨一無二的傳承。”
“如果一種血煞奇毒還不能證明你是血滴子傳人的話,那麽,你給他們服下的血流沙,還不能證明你的師承嗎?”
我聽完之後冷聲道:“你怎麽知道我給他們服下去的是血流沙?”
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給那些人用的是什麽毒藥。我爺爺一直用一号二号直到五号來區分毒藥的性質,從來就沒告訴過我毒藥的名字。秋明怎麽會一口叫破血流沙?
秋明說道:“血流沙,是血滴子控制犯人的毒藥。犯人吃下血流沙之後,全身看不到任何異常,隻有眉毛中間有幾顆紅點。”
“血流沙是一種慢性毒藥,三天之内絕不會發作。如果犯人乖乖聽話,血滴子會在三天内給他們控制毒性發作的解藥。”
“否則的話,犯人就會從四肢開始,慢慢化作肉泥,直到變成一堆像沙粒狀态的碎肉爲止,血流沙也由此得名。我說的對嗎?”
秋明擡手指向金教授:“他撲過來的時候,我特意看過他的眉毛,他眉毛之間的紅色斑點就是中了血流沙的最好證明。”
秋明語重心長道:“展卿,你是血滴子的傳人,漢人容不下你。還是加入我們,爲聖主建功立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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