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了看幾個學生,他們也确實不适合再冒險攀山:“那就休息一晚上。”
“不行!”陳絲雨反對道,“這裏是熊窩,誰知道那頭熊什麽時候能回來,待在這裏不是等死嗎?黑熊回來了,你們誰能對付得了?”
“你……”步詩文早就到了發作的邊緣。作爲山信子,首先一點就是需要雇主的信任,否則,山信子說東,雇主非要往西,處處跟山信子唱反調,出了問題究竟要算在誰的頭上?
雇主死在山裏,山信子的聲譽肯定要受到質疑。山信子甯可不接生意,也不願意去伺候一個什麽都不聽的雇主。
步詩文一直在被質疑,能不生氣?
我擡手阻止了步詩文開口,自己指着外面說道:“你不是東北人,大概也沒聽過‘白龍過山’吧?”
“穿山風帶起來的雪花就叫白龍過山,山上的雪都會順着山坡往下滾。看見那棵樹沒有?穿山風隻要走一趟,就能把樹給埋得連尖兒都不剩。遇上白龍過山,隻能頂着風往山頂上跑,跑慢了就等着明年開春有人來收屍吧!”
我冷笑道:“你要是确定自己被埋進兩三米厚的雪裏還能爬出來,或者能跑過穿山風,我們就往出走。我無所謂,遇上白龍過山我也一樣能活下來,你們呢?”
陳絲雨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嘴裏卻強辯道:“我們現在不還是在山腰上?遇上穿山風把山洞埋了,我們不是一樣要死?”
顧不上火了:“你的書都是對着屁股念的?你自己好好看看下面山坡是個什麽坡度,雪下來就順着坡勢下去了,能站住嗎?”
“你……”陳絲雨被氣得七竅生煙。
步詩文見陳絲雨不說話,才默默生起了火堆。我讓陳與唱坐在山洞裏面,自己和顧不上、步詩文守在了洞口。
夜幕降臨不久,山洞外面就刮起了狂風,随風起舞的雪花像是卷動的白霧,一層又一層從山頂滾落了下來,向山下飛卷而去。
沒過多久,埋葬屍體的那座雪堆就被生生抹平在了雪原當中。我輕聲問道:“小步,狗熊真的不吃死人嗎?”
步詩文說道:“那是傳說,狗熊什麽都吃,餓極了連樹皮都能啃兩口,肯定會吃死人。”
“哦。”我淡淡答應了一聲,就再次轉過頭去。
不久之後,我就發現遠處的樹林裏冒出了一個黑點——白天殺人的那頭熊又回來了,一路尋找着拱開了我們埋人的雪堆,把屍體從雪裏拖了出來。
我馬上端着望遠鏡站起身來:“顧不上,準備動手!”
“殺熊?”顧不上頓時懵了。現在外面大雪狂卷,黑熊離我們差不多有一百多米,從這兒沖出去,先不說能不能在狗熊受驚之前沖到它身邊,單是我們的身手都要在雪裏大打折扣。
“對!”我沉聲回答對方時,遠處的黑熊也擡起頭來看向了山洞。黑熊嘴角上的人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從它鼻孔噴出來的白氣卻越來越多,看上去像在故意警告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顧不上咬牙之間,從背包裏抓出了雙刃斧:“我打頭陣,你給我壓陣!”
“再等一會兒,狗熊看見我了。”我故意蹲下身時,嚼食屍體的黑熊也再次把頭埋進屍體的腹腔,屍體四周的雪地上也漸漸覆蓋了一層紅色。
屍體在雪地裏凍了幾個小時,體内的血液早已凝固,被黑熊掏開腹腔之後,才在黑熊的呼吸下慢慢融化,滴進了雪地當中。
我眼看着屍體四周的殷紅越擴越大,一陣陣骨骼被嚼碎的聲音也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原先還不願意出手的顧不上這下急了:“兄弟,再不動手他就吃飽走了。”
“再等一會兒!”我說話之間,趴在地上的黑熊忽然人立而起,仰頭發出一聲怒吼。
撕心裂肺的吼聲怒震山林之間,大片積雪順着山勢轟然砸落了下來。滾滾雪浪向黑熊壓落的瞬間,黑熊的雙目當中蓦然放出了兩道攝人心魄的綠芒!
“妖!”顧不上吓得從地上蹦了起來,“我艹,這下要命了!”
我單手按住刀柄,手掌慢慢順着刀柄往逆鱗斬的刀把末端滑了過去。
逆鱗斬的刀把其實藏着五根中空的暗針,隻要用特殊的手法抓住刀把,五根暗針就會同時刺進我手心中,針孔會把我的掌心血倒向刀刃。如果這時有人順着逆鱗斬刀尖向後看,會看見刀上的龍影雙目滲血,形同瘋狂。
那就是逆鱗斬“狂龍泣血”的秘密。逆鱗斬遇血之後,會與主人暫時達到傳說中“人刀合一”的境界,展家刀法的威力也會憑空提高五倍以上。
但是,人刀合一的時間卻要看展家人能握住刀柄多久。握刀時間越長,失血越久、越多,長時間不挪開手掌的後果可想而知。
如果,黑熊隻是一隻禦獸,我不會想到去跟它拼命;但是,它已經變成精怪一類的東西,我現在的實力沒法跟它抗衡,隻能拼上性命跟它鬥一鬥。
顧不上那聲驚呼之後,陳與唱、步詩文同時搶了過來,兩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們四個人震驚莫名的刹那之間,滔天雪浪已經帶着遮天蔽日的威勢向黑熊頭上拍落了下去。
就在我舉得黑熊會被砸進雪裏的瞬間,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也在雪地中沖霄而起,撲向黑熊的雪浪竟被對方的吼聲震得紛飛而起。
那一瞬之間,我分明看見了一道像是刀氣般的沖擊波破土而出,将沖天而上的雪浪從中間一分兩半。被破開的滾滾積雪從黑熊兩側滾落山底時,黑熊忽然調頭往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不好,快退!”
“往出沖!”
那一瞬間,陳與唱和我同時做出了相反的決定。陳與唱是想讓我們退到山洞裏面暫避對方鋒芒,而我考慮的卻是離開山洞,免得岩石被聲波震塌,讓我們陷入絕境。
就在我們兩個向不同方向挪動身軀的當口,黑熊沾滿人血的大口已經迎向了洞口。
“吼——”黑熊的怒吼聲僅僅傳出一半兒就戛然而止,随之從它口中迸出來的聲浪變成了一口噴濺的鮮血。
“成了!殺——”我抽刀而起,從山洞當中一躍而下,顧不上、陳與唱緊跟在我身後沖出了山洞,呈品字型向黑熊包抄了過去。
我爲了不讓積雪陷住自己的腳步,雙足看似在一路碎步小跑,其實腳尖每次稍一借力就離開雪面,雖然隻跑出了百多米的距離,卻已将内力消耗過半,三刀之内如果不能斬殺黑熊,我馬上就會陷入險境。
就在我即将臨近對手時,顧不上忽然從我背後飛身而起,雙手同時打出兩把飛刀,直取黑熊雙目。
還在仰頭慘叫的黑熊,絲毫沒有注意到刀光臨近,頃刻之間就被飛刀貫入了雙眼,兩隻前爪本能地向眼睛上捂了過去,口中連連慘叫。
黑熊每叫一聲,口中都會随之噴出一口鮮血,慘叫聲也一次比一次低沉。
黑熊第三口鮮血噴出體外的瞬間,我已經逼近對方身前,揚手一刀直奔黑熊前心劈落而下。貫注了我血液的逆鱗斬蓦然間紅芒暴漲,烈烈刀芒瞬時逼入黑熊體内,順着對方胸前瘋狂斬落。
等我收刀後撤時,黑熊已經被我開膛破肚,一團像是被刀絞碎的内髒從它破開的腹腔當中噴湧而出。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已經被開膛的黑熊卻忽然搶進一步,雙掌同時從左右向我臉頰兩側猛拍了過來。
我早知道猛獸會臨死反撲,卻沒想到對方出掌會如此之快。我剛才那一刀已經把力道用盡,雙腳自然沉進了雪裏,現在想要拔腿逃跑就是在癡人說夢,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後仰躲過對方緻命的一擊。
就在我仰身的瞬間,黑熊的雙掌也在距離我鼻尖不到三寸的地方猛合在了一起,暴烈氣流向前迸射之下,我隻覺得鼻子像是被人給狠狠打了一拳,兩行鮮血頓時順着我的鼻孔流到了臉上。
已經垂死的黑熊卻忽然又一步猛進,掄起雙掌一前一後地往我頭頂拍落了下來。
千鈞一發之間,陳與唱忽然出現在了我身後,手中玉箫壓在我頭頂上向前刺出,玉箫中迸射而出長劍在電光火石之間刺穿了黑熊眉心,從它腦後探出幾寸。
我也被顧不上抓着肩膀拽向一旁。等我從雪地裏站起來時,被陳與唱的玉箫貫穿的黑熊砰然摔倒在了地上,沉重的身軀片刻間沉進了雪裏。
我站在雪地上連喘了幾口粗氣之後,才用刀挑起一塊熊皮:“你們看!”
顧不上打起手電,把熊皮裏裏外外照了個遍:“這熊皮怎麽變軟了?”
陳與唱說道:“的确變軟了。我玉箫當中的奪魂銀芒能破内家高手的護體罡氣,就算一般的皮甲也能一下打穿,白天卻被黑熊的挂甲擋開。如果它的挂甲白天就是現在的厚度,銀芒絕對能将它擊殺!卿子,不會是你做了什麽手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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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邱小豆豆,囡囡,x,七媚。張宣,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