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淡然道:“能找回來最好,找不全也無所謂,關鍵是她能培養出多少鬼師。隻要董芳反反複複地折磨那些鬼魂,他們早晚會知道成爲鬼師的妙處,自然會争先恐後地成爲鬼師,收納更多的學生,培養出更多的鬼師。”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如果真讓鬼神成功,那才叫流毒無窮。
鬼神戲谑道:“認真說起來,你對本師還算有功。你投入學校的那些冤魂質量頗高,稍加利用就能成就鬼師。要不是本師忙着收羅冤魂,你們也别想除掉董芳。”
原來,我跟董芳沖突之後,她一直沒有動用師道天言的原因,不是師道天言有次數上的限制,而是鬼神忙于收納冤魂,沒有出手相助。
我一時間心中微微一沉。我将冤魂投入學校,雖然歪打正着地削弱了董芳的實力,卻給自己埋下了禍根。一個鬼神已經棘手至極,再加上數以百計的冤魂,我們還有多少勝算?
鬼神并不知道我在想什麽,淡淡說道:“本師本來應該把你千刀萬剮,但是,看在你爲本師帶來百餘條冤魂的份兒上,本師賜你一個拜師的機會。隻要你拜入本師門下,成就鬼師,普天之下任你逍遙。磕頭吧!”
鬼神話音剛落,我就覺得一股難以抗拒的壓力從天而降,就好像有人在按着我的腦袋,把我強行按向地面。
“不要——”遠處的陳與唱掙紮着想要站起來,我附近的顧不上也在全身蓄力着拼命掙紮。
我的身軀被緩緩壓低的瞬間,炸開的地面之下也徐徐升起了一尊鬼神泥塑。
拜師,必須老師端坐正位,學生三拜叩首。鬼神既然想要強行将我收入門牆,就不能坐在比我更低的位置上,隻有完全浮出地面,才能完成拜師禮。
此時,我的頭顱已經被壓向了地面,雖然看不清鬼神的全貌,卻能感覺到四周壓力持續暴漲。泥塑破土,好似鬼神降世,強迫凡人俯首,而我恰恰就是他的目标。
我用雙手強撐着地面,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已入魔道,天道怎麽會護佑你這種人?”
鬼神哈哈笑道:“知道師道天言是什麽意思嗎?天造萬物,唯人爲貴,而名師樹人。人在成長的過程當中,必有師長引導,天道必須維護師道的權威,才能維持一地一國,甚至人類的壯大。本師占據天道大義,天道豈能罰我?”
“放你媽的狗屁!”我暴怒之後,撐住地面的雙手立掌爲刀,瞬間插進地面。
我兩隻手掌完全沒入土中時,鬼神也勃然大怒:“放肆!待你拜師之後,本師定要狠狠罰你不敬師長之罪。叩頭吧!”
好似泰山壓頂般的巨力從天而降時,我沉在土中的雙手猛然握緊:“山川大勢爲我所用,峰巒齊聚,自成天地!”
我吼聲剛落,山峰兩側的荷花塘裏同時傳來驚天巨響,好似萬山齊頹的轟鳴沖天而起時,附近群山齊聲應和。滾滾聲浪撼動天宇的瞬間,圍繞在荷花塘附近的山峰像是一齊向我所在的?山頂擠壓而來,憑空将荷花塘封閉成了人世之外的空間。
我沒有挪動山峰的本事,隻不過是我布下風水陣,調動了風水大勢,才給人造成了一種峰巒齊聚的錯覺。
我兩次從師道天言中逃生之後,就一直在琢磨怎麽能打破對方的師道天言。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展家的風水秘術将一塊空間隔絕出來,暫時形成一方緊閉的空間,隔斷天道之力。
我讓甯瑤查找于宛彤的下落,故意拖延時間時,表面看上去像是滿心焦慮地來回踱步,實際上是用腳印刻畫法陣。
我本來是想在左側荷花池的位置上決戰董芳。可我發現右側還有一座一模一樣的荷花池之後,就已經猜到這裏曾經有一座專門壓制邪物的風水陣。否則,以邪物的兇性,不可能連續兩次都讓我們僥幸逃脫。
而且,我當時也斷定了風水陣的影響并沒有完全消除,否則,邪物沒有必要非把屍骸留在坑裏,那明顯是想用屍體的腐爛産生屍氣,逆轉風水。我幹脆又在董芳的屍骸上留下靈符,弄出一座可以遙相呼應的法陣。
剛才我故意示弱,實際上是在悄悄用藏在手中的勾玉去溝通兩座子陣,當我将手插入土中時,也正好完成了陣法。但是,我的法陣布置得太過倉促,最多隻能堅持半柱香的時間,時間一到,法陣崩潰,我必死無疑。
陣勢一成,我身上壓力頓減,人也跟着挺身而起、直面鬼神。直到這時,我才看清了鬼神的全貌。
那座泥塑大概有常人大小,端坐在一張木椅之上,身穿儒家長袍,右手裏高舉着一把戒尺。泥塑臉上的泥坯已經掉了大半,露出一副黑色的骨頭——當年鬼神被人封印時,應該是用對方的屍骸做成了泥塑,連帶着他的肉身、魂魄全都封在了裏面。
我與鬼神對視的刹那之間,對方也怒吼道:“你是展家人!本師留你不得,給我殺——”
對方吼聲沒落,我腳下的大地就傳來了陣陣像是沸水般的爆響。頃刻之後,一條條手臂從地下伸出,數十隻眉心滲血的鬼魂手抓地面從裂縫裏爬了出來。
不好!鬼神竟然将附在人骨念珠上的冤魂收歸己用了。
顧不上不等冤魂爬出就挺身暴起,雙手連續打出十幾把飛刀。刀光掠空之間,好像有火星順着刀尖向後燃起,刀至中途就爆出陣陣紅芒,猶如極光飛騰穿射,直取鬼神周身要害。
顧不上的飛刀雖然快如雷霆,鬼神卻在飛刀臨近的瞬間猛震右臂,附在他手臂上的泥坯頓時紛飛而起,他手上的戒尺也在瞬間旋轉如風,與飛刀淩空相撞。黑霧、紅芒瞬時間排空而起,星羅滿布的飛刀紛紛落地。
“媽的!”顧不上暴怒之下,赤手空拳沖向了鬼神。
我伸手拔出逆鱗斬,揚手向顧不上扔了過去:“接刀!我對付厲鬼。”
顧不上連挪幾步,接刀在手,手腕翻轉之下幻出的刀光形同大河奔湧,連綿不絕地向鬼神劈斬而去。
我卻來不及再去關注戰況,雙手飛快結印之間,放聲怒吼道:“山川爲臣吾爲尊,吾乃雲陽!”
我的風水大陣本來就是調動山川之力。在這一塊以我爲尊的空間當中,我可以暫時化身山神,但也僅僅是幻象而已。
古人将山嶽神化而加以崇拜。從山神的稱謂上看,山神崇拜極爲複雜,因爲,各種鬼怪精靈依附于山川,一山一地都有精怪潛修。傳說日久,各種鬼怪精靈的名稱及差異分界随之消失了,或者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互相融合,也就演變成了每一地區的主要山峰皆有人格化了的山神居住。所以,山神并沒有固定的神祗。
我腳下這座山頭,在鬼神的壓制下木氣不生,看不見參天巨木,我故意借傳說中古樹之精“雲陽”之名,就是爲了激發木氣迎戰惡鬼。
如果這時有人看向我的身軀,就會覺得我已經化成了一株長有五官的巨木,也就是傳說中能口吐人言的樹精雲陽。
雲陽幻影一出,地下木氣頓時洶湧而起,剛把半邊身子爬出地面的惡鬼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抓住了腳踝,慘叫着拽進了地裏。下一刻,裂縫當中鬼哭四起,乍聽上去就好像是數以百計的鬼魂正在跟某種東西拼命厮殺,陣陣慘叫不絕于耳。
我明顯占據上風時,與顧不上交手的鬼神卻哈哈笑道:“看來,展家的本事你沒學全啊!化身雲陽,你是找死。”
鬼神隻守不攻,把顧不上擋在身前,頻頻向我施壓:“樹精雲陽的神力,是你一個小小凡人能輕易借用的嗎?”
“你成爲一方主宰,是在挑釁天道!天道威壓可好受嗎?”
“你借雲陽之名,調用草木之精與惡鬼搏殺,草木之精會白白便宜了你嗎?”
“讓本師想想,你付出了什麽代價?草木之精是在索取你的氣血吧?你每用草木交戰一刻,身上的氣血就會流失一份。本師倒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鬼神說的半點沒錯,我隻是一個術士,還沒有開天辟地的本事,從法陣一成,我就在承受天道威壓。從我化身雲陽開始,威壓變得越發強烈,從天而降的壓力如同巨錘一次次撞擊在我的身上時,我的五髒六腑就像在我體内來回翻滾一樣,劇痛難當。
雲陽法相雖然能調動草木之力圍困鬼魂,但是山神卻不會無緣無故出手相助,每動用一次山神之力,我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從雲陽法相出現開始,我與山中精靈就算達成了契約。我踏進地面的雙腳已經被草木死死纏住,對方雖然沒急着抽取我的氣血,但是交手之後,無論我輸赢,對方都會毫不留情地抽掉我身上的一部分血液,他們出力越多,抽取血液也就越多。再打下去,不用鬼神出手,我就會成爲一具幹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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