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間也陷入了猶豫當中。
王凱卻在這時說道:“當年,孟老師一次又一次孤身進山把走丢了的孩子領回來。她那麽善良的人,怎麽會殺人?”
我眼前一亮:“你說清楚一點兒!”
王凱道:“荷花塘這地方是個黑山嶺,聽說,林子裏面鬧邪。我們那時候小,不知道深淺,總到林子裏玩,有時候不知道怎麽,就是走不出來。孟老師卻總能找到我們,把我們領出來。”
黑山嶺,就是老話裏常說的深山老林,人走進去很容易迷失方向,在裏面活活困死,尤其是夜間進山更是如此。所以,也有“趕山不走黑”的說法。這個“走黑”,指的就是黑山嶺。
想從黑山嶺裏把人帶出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拜山、尋人、鬥鬼的門道無所不用。就算專幹巡山買賣的術士都得小心翼翼,萬一走錯了哪步,不僅找不到人,甚至連自己都出不來。
孟欣能輕易在黑山嶺裏把人孩子帶出來,定是術士無疑,而且品級不低。
我沉吟了好半晌道:“這個地方爲什麽叫荷花塘?”
駱駝嶺一帶明顯就是荒山野嶺,我們一路走上來也沒看見大型的水源,不可能适合荷花生長,而且我也沒看見酷似荷花的山巒或者像是池塘的地形。誰會無緣無故給這裏起名荷花塘?
更重要的是,這裏名叫駱駝嶺,就隐帶着缺水的意思。駱駝嶺、荷花塘兩個意思相反的地名,容易造成風水大勢的對沖。起地名十分講究,一般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這片地名中,必然藏有玄機。
一隻鬼魂說道:“誰知道啊,我們來的時候這裏就叫荷花塘。”
王凱擺手道:“我進了地名辦之後,曾經考證過荷花塘的來曆。傳說,在清代時,有山民誤入駱駝嶺深處,那時這裏還不叫駱駝嶺,好像是清池山。”
“山民入山之後,在山裏發現了三座天然的荷花塘,三池呈品字形排列,池中荷花分外妖娆,遠觀猶如仙境。當地縣令以爲祥瑞,上報朝廷,并派重兵守護。”
“後來,卻不知因爲什麽原因忽然撤兵,縣令也被上峰申斥。但是,此處地名卻被改爲了荷花塘。至于清池山,應該是在民國期間改爲了駱駝嶺。但是,荷花塘的地名卻始終未改。”
我聽完之後忍不住沉吟道:“三處荷花塘……我明白了。王凱,你帶李老師他們先回去,我有事要做。”
王凱狐疑地看向我道:“你要做什麽?”
我敷衍道:“這是術道上的事情,你不要參與。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既然相信你的老師,就應該趕緊離開。”
王凱搖頭道:“你今天不說清楚,我就不會離開。”
幾個鬼魂也附和道:“對,不說清楚,我們誰也不會離開。”
我看向王凱等人,不由得低聲歎了口氣。
他們敬愛自己的老師是好的,可是,這樣咄咄逼人卻隻能增加麻煩。
顧不上道:“兄弟,你猜到了什麽就直接說,我想王凱他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我沉聲道:“我們所在的位置就是當年的荷花塘。董芳和孟欣的葬身之處,也正是三座荷花塘當中的兩座。”
“如果我沒猜錯,清代地方志記載的荷花塘,根本就不是什麽天然形成的祥瑞,而是術道高手布置的風水大陣,意在鎮壓邪物。”
“當年,本來清池山、荷花塘兩個地名相得益彰,可以調動風水大勢鎮壓邪物。但是,清池山被更名爲駱駝嶺之後,兩個地名對沖,極大地削弱了風水大陣的威力,才讓邪物有機可乘,開始在山中作祟。”
“那時,儒門術士孟欣,意外來到了荷花塘執教,也漸漸發現了邪物的行蹤。她想以一己之力鎮壓邪魔,可惜,終究不敵邪物,犧牲在了深山當中。”
“邪物卻在多年之後侵蝕了過來執教的董芳,把她變成了自己的傀儡。至于這個過程如何,我目前無法推斷。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當時董芳的死是邪物作祟。”
我說話間轉向山頂的方向:“第三座荷花池應該就是封印邪物的所在。我們擊敗董芳,僅僅是一個開始。邪物不除,早晚還要蠱惑人心,再造殺孽。”
“老師……”王凱看向山頂時,忍不住淚水狂湧,“展先生,求你給孟老師報仇啊!”
我沉聲道:“想讓我替你們報仇可以,但是你必須馬上帶着李老師離開。這裏的事情不是你能過來參與的,馬上給我走。甯瑤,你也跟他們一塊兒走,李老總得有人護送。”
甯瑤低聲道:“你們小心。”
“一切拜托展先生。”王凱猶豫了半天,才向我深鞠一躬,攙扶着李老師向山下走去。
我轉身走向山頂:“一會兒可能是一場惡戰。”
顧不上邊走邊說道:“兄弟,你說孟欣既然是儒門術士,幹嘛非要到這麽個地方當老師?”
我含糊道:“大概是爲了修行吧!”
儒門術士修行的法門與其他門派不同,有人入世爲官、有人教書育人、有人修行正氣,很多地方與儒家都有相似之處。
陳與唱冷身道:“孟老師修行儒術隻是一方面,我覺得她還是深愛着教師這個職業,才會選擇……”
“禁聲!”我忽然擡起手來,“我們應該是到了!”
“這兒?”顧不上道,“這地方什麽都沒有啊!”
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除了一片淺草,确實不見其他的東西。
我沉聲道:“既然是品字形排列的荷花池,就應該是在這個位置上。你再仔細看看附近,往外一百步的蒿草足有一人多高。以蒿草的生長能力,怎麽會空出這麽大一塊地方?除非這裏有什麽東西抽空了地氣,蒿草才沒長過來。”
顧不上往後撤了一步:“你是說,那東西就在我們腳底下?這範圍也太大了吧?除非弄個挖掘機上來,要不就憑我們幾個人,什麽時候能把地挖開?”
陳與唱道:“想要打開土層,倒也不難。可是,我們引出裏面的邪物之後該怎麽辦?展卿,你确定集我們三人之力,能斬殺邪物?”
“盡人事,聽天命。”我現在能說的隻有這句話,“如果我們現在去搬救兵,一來一回需要多少時間?這段時間,什麽都可能發生。你們願意用命去賭,還是選擇放任不管,我都不勉強。”
陳與唱略顯不悅道:“現在不是選擇的問題。這荷花塘下面的邪物究竟破開了多少封印,你吃得準嗎?萬一我們貿然發掘,真把對方放出來,你該怎麽辦?那不是拼命就能解決的事情。”
我冷眼看向陳與唱:“我現在不想跟你解釋什麽。願意出手,你就留下;不願意出手,請你馬上離開。”
“兄弟、妹子,這是怎麽話說的?”顧不上趕緊打起了圓場,“小陳子,你就相信展卿吧,他從來就沒算錯過。”
陳與唱道:“沒算錯過?你跟他出過幾次生意?隻有一次吧?一次的僥幸,不代表次次都能成功。”
我冷聲道:“現在是争論這些的時候嗎?那好,你告訴我該怎麽辦?”
“好啦!”顧不上急道,“都給我點面子行不行?這樣,我們三個人,少數服從多數,我贊成展卿的想法。”
陳與唱深吸一口氣道:“既然你們兩個都贊成,那就動手吧!我把對方引出來,後面的事兒交給你們。”
我冷眼看向陳與唱冷哼了一聲。換一個地方,我肯定會拂袖而去——這種時候還有心思鬥氣的人,還有合作的可能嗎?
陳與唱明明聽見了我那聲冷哼,卻像充耳未聞一般,拿起玉箫吹奏起了一支奇怪的曲子。
陳與唱吹奏的曲子并不高深,聽起來甚至有些單調,但是,我總覺陳與唱的曲子裏帶有一種難以抗拒的魔力,似乎能将人的靈魂與身軀分裂開來,讓人軀體不受控制地随着她的曲子行動。
顧不上低聲道:“運功抵抗!陳與唱吹奏的是天魔音,能讓人幻想叢生。她沒針對我們還能好些,要是對着我們來,現在我們說不定在做什麽了。”
陳與唱還真是讓人意外連連,我忍不住往陳與唱的臉上看了過去。後者臉色漸漸發白,額角上也滲出了汗珠,看樣子,天魔音對她本身損耗極大。
她剛才說,負責把邪物引出來,後面的事情交給我們,并不是一句氣話。一曲結束,她很可能會失去一戰之力,鬥戰邪物的事情,隻能交給我和顧不上了。
平心而論,陳與唱剛才的疑問并沒有錯。想找邪物容易,能不能将其擊殺又是另一碼事兒。
陳與唱和顧不上不同,顧不上習慣聽别人安排,陳與唱卻有自己的主見。第一次合作,她不相信我,我同樣也不了解她。易地而處,我也會提出相同的疑問。
~~~~~~~~~~~~~~~~~~~
感謝各位朋友訂閱支持,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