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瑤,你全力去查老孫頭的過往。辛志強戶籍的事情也不能停,必須快查。陳與唱,你陪着甯瑤一塊兒去,務必要保護好她的安全。”
“顧不上、魏五,你們兩個跟我去一趟殡儀館。”
我安排好所有人的去處之後,擡手把老孫頭給背上了車。顧不上跳進駕駛室道:“咱們去殡儀館幹什麽?”
“把老孫頭煉了。”我的話把顧不上吓了一跳:“你開什麽玩笑?老孫頭還沒死呢!你把他給煉了,那不是殺人嗎?”
我冷聲道:“老孫頭跟那女鬼關系非同一般,我不信,把他推進火化爐,那個女鬼還不出來。”
顧不上這才松了口氣。推進火化爐又不是非要點火,隻要不把老孫頭燒了,說不定還能有救。
顧不上開着車道:“把女鬼引出來容易,這麽幹有用嗎?”
我說道:“對方不想給我們時間,我們也不能讓她消停。隻有我們拖住她,才能給甯瑤争取時間。”
“你别忘了,老孫頭說過一句‘他們罪不至死’。老孫頭嘴裏的‘他們’究竟有多少人,你知道嗎?爲了少死兩個人,我們隻能冒險。”
顧不上把車開到殡儀館外面,我才低聲道:“偷東西你會吧?你偷一張死亡證明去。”
顧不上也知道,沒有死亡證明,我們就别想把人送進停屍間,答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我推開後備箱,從百寶囊裏拿出易容的東西在老孫頭臉上抹了起來。等我把老孫頭收拾妥當,顧不上也回來了:“東西弄着了。你這邊完事兒沒?”
“跟我走,看我眼色行事。”一般去殡儀館,都會有常年吃陰陽飯的司儀領着,一路上安排各種事情,像我們這樣直接進去的實在太少。
顧不上剛把車給拐進院子,就有人走了過來:“你們沒司儀帶着?”
我從車上跳下來道:“司儀吓跑了。”
“吓跑了?”對方顯然也是殡儀館裏的司儀,看向我的眼神帶起了懷疑。我擡手向對方比了個手勢,後者頓時一愣:“失敬了。”
白事兒司儀也可以算是術道上的一份子,隻不過他們通常是在術道外圍活動。我剛才那個手勢,就代表着我是術士。
對方既然能看明白,自然好辦多了。我伸手拽過對方:“你自己看!”
對方打着手電往車裏照了一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停靈的時候鬧貓啦?”
我給老孫頭臉上粘了一層白色的絨毛,眼珠子也被我用藥水灌成了紅色,又在他手指上抹了青黑色的顔料,怎麽看都像剛詐屍的死人。
我故意用白繩綁了老孫頭的手腕,爲的就是讓别人看清楚老孫頭那是被我捆住的死人。
司儀看見我纏在老孫頭手腕子上的靈符時,臉色立刻就變了:“這玩意兒,你能震住嗎?”
“鎮不住我怎麽給他弄來的?”我壓低聲音道,“要不是怕惹上麻煩,我就地就給燒了。你們這兒有燒的嗎?”
“沒有沒有!”司儀臉色更白了幾分。燒行屍,跟煉屍不一樣。
有人講究起手三杠子。意思是,行屍遇火之後,會出現三次比較大的反應,能把他打回火裏,萬事大吉;打不回去,說不定會出什麽大事兒。
有人講究斷筋捶骨開天靈。就是先把行屍手腳大筋全部挑斷,打碎四肢關節上的骨骼,再鑽開天靈蓋釋放戾氣。這麽幹就等于是辱屍,容易惹怒過路鬼神,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兩種辦法各有利弊,一般人也不願意去惹這個麻煩。
司儀搓着手道:“這位朋友,你就好人做到底,出手把他煉了得了。”
我爲難道:“讓我動手倒行,但是,你們這兒領導能同意嗎?”
“沒事兒!”司儀擺手道,“你放心,這行裏的事兒誰都知道,你隻要動手就行,剩下的事兒全交給我。”
我點頭道:“行,你看着安排,一會兒爐子那邊最好别留人。”
“你放心!”司儀一看我答應了,趕緊跑進殡儀館,沒過一會兒就跑出來,把我們從後門領了進去。火化工連看都沒看老孫頭一眼,就把我們給領進了火化室。
我讓魏五守在門口,自己從百寶囊裏抽出了幾根銀針,擡手一下紮進了老孫頭的腳心。
人在沒死之前,就算魂魄離體,魂魄與肉身之間也存在着一定的聯系,否則,也就不會有“喚魂”的說法了。
我以銀針刺穿老孫頭腳闆,就是爲了讓他知道,他的肉身正處于危險當中。
我連續三針刺穿老孫頭穴位之後,大門的位置上傳來了一聲爆響。
“跪下——”淩空而來的怒吼驟燃乍起之間,事先蹲在停屍床下面的顧不上仰身平躺在地,雙腳同時向上蹬去,硬是把老孫頭從停屍床上掀了起來。老孫頭的屍身撲向大門的瞬間,我身上的壓力頓時一輕,人也跟着站了起來。
此時,飛出去的老孫頭不知道怎麽會在門前直立了起來,雙手扳住門框,身軀挺直地把大門堵得嚴嚴實實。
老孫頭的身軀雖然把我們和鬼門隔開兩邊,但也僅僅是保證了我們暫時的安全,随時都可能是見血搏命的結果。
我彈身而起時跟着怒吼道:“點火!”
我怒吼之下,顧不上飛快地爬起來打開了焚屍爐的開關。
青色的火焰從爐膛裏沖起的瞬間,我搶向爐口附近,擡手将一串靈符貼上了爐口邊緣:“先擋住她!打老孫頭,下死手!”
顧不上從身上抓出一把靈符,在爐膛口虛晃一下引燃了符箓,揚手向鬼門拍去。十多道靈符在空中連成的火線簌然逼向鬼門的瞬間,顧不上的袖口中也跟着打出一道冷電直取老孫頭的背心。
顧不上的符箓、飛刀同時迫近的瞬間,鬼門當中忽然傳來一聲曆嘯。對方從裏向外猛烈一擊,生生把老孫頭給推向了一邊兒,顧不上接踵而至的飛刀和符箓也在空隙當中打進了鬼門。
鬼門當中頓時火光四起,陣陣鬼哭沖霄而動。顧不上雙手翻飛之下,一張張符箓猶如流水般向鬼門中狂劈而去。鬼門内火光滾滾而動、雷霆激閃,火光雷影交織而成的紅雲在鬼門邊緣暴烈翻滾、呼之欲出,但是每次即将破門而出時,都會被顧不上的靈符強壓回去。
顧不上是打算用靈符壓制鬼門之後,再強行把靈符逼進鬼門深處,重創對手。
他的想法是好,可一次次增加靈符之後,鬼門中的火光已經達到了難以壓制的邊緣,卻絲毫沒能再進一步。
顧不上的額角汗水淋漓:“兄弟,你先撤,老子今天非要鬥她一鬥。”
“雷火焚天!”顧不上怒吼之下同時打出了三道靈符。
我差點被顧不上吓掉了魂兒!雷火符是道門中的高等符箓,是真能引發天雷地火的東西。鬼門明顯是在醞釀反擊,他這三道靈符下去,能打進鬼門還好,打不進去就會遭到對方猛烈的反攻。
我現在也顧不上去看什麽結果了,反過身去把我壓在爐口的符箓連續撤去三道,咬破食指之後在爐口上飛快地畫了符文。
我這邊手勢剛剛一頓,身後就傳出了一聲悶雷似的爆響。顧不上瘋狂後退之間厲聲喊道:“快跑!”
“鬼門開——”我暴喝之後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上了爐口的符文,自己跟着抽身往後急退而去。
我剛剛離開爐口,身後湧來的烈火已經如同驚濤拍岸般地打在了焚屍爐上。
迷亂耀目的火星打在爐體上後四散崩飛,不足百平的焚屍間頓時像是下了一場火雨,到處都是拖拽紅光、紛纭飄落的火點,層層火光像流水一樣順着爐身撲落而下。
我和顧不上分散退開之後,立刻起身往牆角上退了過去,
我們兩個身體緊貼牆壁,雙手護住頭臉,盡可能地縮緊身體躲避火雨的當口,被我貼在爐口附近的符文卻在瞬間驟燃。爐口上頓時陰風四起,鬼哭神嚎的聲音也在爐膛當中洶湧而出,乍聽上去就像是有無數鬼魂在爐膛中交相怒吼,随時都可能破禁而出。
下一刻,從爐膛裏暴卷而起的飒飒陰風忽然倒卷而回,一米見方的爐口一瞬間變成了向内席卷的黑洞。剛才還在空中肆虐的雷火,就在眨眼間化成流動的火河,往爐膛當中奔流而去。
我能在焚屍間打開鬼門,完全是占了地利上的便宜。焚屍爐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算作是送鬼入陰間的大門,也是陰陽之間相對薄弱的位置,加上爐膛當中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油脂、鬼骨,陰氣極爲強盛,想以爐膛爲媒介打開鬼門,相對來說要容易很多。如果換一個地方,我未必能用符箓開鬼門。
另外,我特意選擇焚屍爐,就是爲了試驗一下,以鬼門對鬼門,能不能把木門背後那隻女鬼強行牽扯出來。
真正的鬼門分爲正開、反開兩種。
正開,門扇向外,是要放鬼入陽間。
反開,門扇向裏,是要收鬼入陰間。
我現在反開鬼門,就是要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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