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沉聲道:“你還活着,所以我們兩個人并不算有太大仇恨。況且,你跟孟慶武無親無故,又何必來蹚這汪渾水?”
“我已經收了老太太的傭金。孟慶武,我救定了。”我說話之間,已經從頭到腳把對方打量了一遍。對方身上看不出半點異常,但是衣服裏卻帶着一股濃重的血腥。
我敢肯定,跟我說話的還是一張人皮,而且是剛剛被人給剝下來的人皮,否則,他的衣服裏不會透着血腥氣。
我遲遲不肯出手,不是收拾不了對方,而是對付一張人皮,除了浪費時間之外,沒有半點意義。找不到操縱人皮的對手,我就算能把這人皮燒成飛灰又能如何?
對方好像看出了我的意圖,冷笑着開口道:“你不用找我,也找不到我。我可以随時随地出現在你的附近,而你卻永遠找不到我在什麽地方。你輸定了。我還是那句話:你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執意要阻止我報仇,你就是我的死敵。”
“你跟孟慶武有仇?”我馬上抓住了對方話裏的漏洞。
對方陰冷道:“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如果沒有那個老東西,我早已經把孟慶武千刀萬剮了。”
“你們有什麽仇,不妨說出來聽聽。如果是孟慶武的不是,我可以馬上退走。”
我說話之間,眼角的餘光已經落向了值班室的方向。從我和人皮對話開始,那裏的窗簾就在微微地顫動,等我問他跟孟慶武之間有什麽仇怨時,窗簾明顯顫動了一下。
我不等對方說話,猛然從身後拽出折疊臂弩抖開弓弦,揚手一箭射向了值班室的玻璃……
我先後兩次遭遇鬼魂,他都沒有與我正面交鋒,而是在不斷拖延時間去襲殺孟慶武。這次也一樣如此。
我選擇在這個時候出手,也是爲了一勞永逸。
化作寒光的弩箭離弦而去的瞬間,我又轉身一箭射向了坐在長椅上的保安。弩箭離弦,勁風乍起,一尺長箭在眨眼之間射進了保安的眉心,将已經半站起來的保安一箭釘在了牆上。弩箭上的紅光暴起之後,一張人皮被箭鋒挂在了牆上。
與此同時,玻璃炸碎的聲響也從值班室的方向傳了過來。我僅僅看了一眼那張人皮,就立刻回身向值班室沖了過去。
我還沒趕到值班室門口,就見裏面一條黑影從值班室窗前急掠而過,向值班室左側的窗戶上沖了過去。
值班室正好在樓門拐角的位置上,左右帶着兩面窗戶,右窗正對住院處大廳,左窗外面就是醫院的停車場,對方撞破玻璃就能逃之夭夭。
我眼看對方跳向窗台,自己也跟着縱身一躍撲向了窗口,前胸壓在窗台上把半個身子探進了屋裏,舉起折疊弩瞄向了窗台的方向。
我的折疊弩可以三箭連發,現在上面還留着一支弩箭,如果命中對方,完全可以把他留下。
就在我弩箭瞄向窗口時,那道黑影卻在我眼皮底下消失而去,與此同時,一道形同鍘刀落地似的勁風也從我頭上猛然斬落了下來。
我正趴在值班室的窗口,勁風卻從天而降,形态就和斷頭台上的刀閘毫無區别。
我現在無論向前還是先後,都逃不開被對方斬成兩截的命運。
千鈞一發之間,我隻能故技重施,擡手拍上背後的背包。魚竿包擋向我頭頂的瞬間,一聲玻璃炸裂的脆響也在我頭上砰然傳來。下一刻,像雪花一樣的玻璃在我頭頂紛纭而落,玻璃邊緣毫不留情地在我臉上劃出了道道血痕。
我不等玻璃完全滑落,就用雙手猛地一推窗口邊緣,往屋内滑去。等我起身時,才看見值班室窗口上面的一塊玻璃已經碎落滿地——剛才從我頭頂上劈下來的正是這塊玻璃。
我幾步搶到值班室左面窗口向外看去,停車場裏已經空空如也,剛才躲在值班室裏的人影早已經消失無蹤。我正要回身增援顧胖子,眼角餘光卻瞥見窗台上閃過的一絲紅光。
等我回身仔細看時,才發現左窗台上落了一隻紅寶石吊墜。我伸手把吊墜撿起來塞進兜裏,才飛快地沖向了顧胖子的方向。
等我趕到走廊深處,卻看見顧胖子和孟慶武一左一右坐在走廊兩側,兩個人臉上全都是冷汗直流,不過,好在兩個人都沒有生命危險。
我沖到胖子旁邊:“怎麽回事兒?”
顧胖子指了指遠處一張人皮道:“麻痹的,差點沒讓他掐死。要不是老子手快,今天就交代在這兒了。”
我走近人皮,用刀尖把人皮給挑了起來。
人皮左臂被人一刀給割成了兩段,孟慶武的脖子上也帶着一道淤青的勒痕。看樣子,人皮是打算用手把孟慶武活活勒死,要不是顧胖子及時趕到,孟慶武現在恐怕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了。
再看走廊上打鬥的痕迹,顧胖子與人皮之間必然發生過一場惡戰,否則,走廊的牆面上不會炸出這麽多的細紋。
我轉身看向孟慶武:“你怎麽樣?”
“呃呃……”孟慶武啞着嗓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剛才應該是被人皮傷到了喉嚨,才說不出話來。
我伸手把孟慶武給抓了起來:“跟我走!”
孟慶武開始抗拒了兩下,等我抽出匕首之後,馬上老實了下來,跟我往醫院大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們幾個剛到門口,就被趕來的警察團團包圍。爲首的警察指向孟慶武道:“把他帶走!”
“不行!”顧胖子頓時急了,“人是我們抓到的,你憑什麽帶走?”
對方冷眼看向顧胖子:“我們在辦案,你最好不要阻撓執法。”
“你們辦案,我們就不是辦案?”顧胖子把孟慶武擋在了身後,“我看你們是搶功的吧?”
“放肆!”對方臉色一沉,“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說自己辦案?看在甯瑤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你要是再不知道好歹,别怪我不客氣。”
“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個不客氣!”
那人與顧胖子之間正劍拔弩張的當口,甯瑤忽然趕了過來:“李雲良,這是我的案子,你憑什麽插手?”
李雲良毫不在意的道:“現在這件案子已經由我接手了。如果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直接去問局長。”
甯瑤臉色一沉:“好,我現在就去找局長。”
李雲良擺手道:“把人帶回去。”
甯瑤閃身擋在對方前面:“不行,我還沒……”
李雲良冷聲道:“甯瑤,大家都是同事,互相留點面子。像小孩兒一樣吵吵鬧鬧,丢的是自己的臉。”
“你……”甯瑤被對方氣得說不出話來。我上前道:“讓他們走吧!有他來求我們的時候。”
“我拭目以待。”李雲良丢下一句話,把孟慶武給帶上了汽車,揚長而去。
顧胖子氣得胸口起伏:“就這麽讓他們走了?”
我反問道:“要不然呢?出手把孟慶武留下,然後我們被警察通緝?算了吧!我們沒有跟對方叫闆的本事,還能怎麽樣?”
“媽的!”顧胖子狠狠一跺腳,“老子非得給他們點顔色看看不可!”
甯瑤拉住往出掏電話的顧胖子:“算了,你現在的情況不适合動用關系,還是等我跟局裏溝通之後再做打算。”
我從兜裏掏出那顆從窗台上撿到的紅寶石吊墜:“這樣東西的來曆,你能查到嗎?”
甯瑤接過寶石:“我試試。你們先回去等我。”
顧胖子萬般無奈之下,跟我回了出租屋,他進門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兄弟,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别窩囊?”
顧胖子沒等我說話就像是自言自語道:“我确實出身術道世家,這點我沒騙過你。可我長這麽大,一件正兒八經的生意都沒做成,家裏自然也打算要放棄我。”
“這趟生意,可能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隻有在不動用家族力量完成生意的情況下,家裏才會再給我機會。所以,我不敢向家裏求援。”
“一旦我動用了家族的力量,就會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那時候,我就再也當不成術士了。”
我盯着顧胖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爲什麽非要當術士?”
顧胖子的想法,跟我爺爺截然相反。我爺爺拼了命地想把我從術道裏推出來,顧胖子卻是把腦袋削尖了往術道裏擠。他不知道“術道江湖,生死難料,術道中人,難得善終”嗎?
顧胖子正色道:“我的夢想就是成爲叱咤風雲的大術士,一生斬妖除魔、笑傲江湖。我從小就這樣想,也一直在爲此努力。”
“我法術不行就練武,腦子不夠就去上警校學刑偵。可我到了現在還是一事無成。”
“這趟生意眼看就要成了,誰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拿不下孟慶武,我還怎麽去做這生意?”
我打開冰箱扔給顧胖子一瓶啤酒:“别想了。先睡一覺,說不定明天就能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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