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來源可靠嗎?”我問四哥。
“我是和集團某一位黨委成員的駕駛員喝酒時聽他說的,而那位駕駛員也孫東凱的駕駛員關系很好,前幾天孫東凱帶隊去上海考察,駕駛員沒事,聚在一起喝酒,孫東凱的駕駛員喝多了,無意中流露了這麽一句。”四哥說。
這年頭,小道消息往往含金量是很高的,特别是從領導身邊人流出來的小道消息。
我突然對這個消息有些笃信無疑了。
孫東凱要想提拔曹騰做發行公司老總,黨委内部是沒有多大障礙的,即使秋桐和季書記反對,也到不了大多數,成不了氣候。
雖然集團黨委還沒讨論這個任命,但我相信一旦孫東凱在黨委會上提出來,一定會獲得多數通過,畢竟孫東凱目前還是能左右黨委會的,而且到時他一定會舉出任命曹騰的種種理由,同時舉出我犯了錯誤的事實,這一上一下,是很能封住别人的口的。
既然孫東凱有這個意圖,那麽,黨委會上讨論這事,就是遲早的事情了,最遲也會在我複制期限到之前。
“這事你告訴秋桐了沒有?”我問四哥。
四哥搖搖頭:“沒有。”
我想了想,對四哥說:“這事你先不要和她說……必要的時候,我親自告訴她。”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必要的時候,反正,目前,我是不想讓秋桐知道的,我不想讓她爲我擔太多心。
四哥點點頭:“我明白。”
“那……孫東凱打算讓我幹什麽職務?你有沒有聽說?”我又問四哥。
四哥搖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會注意打聽的。”
我說:“不要刻意去打聽,不要讓人覺察出什麽來……打聽不到就算了。”
四哥點點頭:“我知道的。”
我沉思起來。
四哥接着說:“在曹騰主持公司工作這段時間,工作十分賣力,各項工作抓得十分上心,可以說是井井有條……曹騰白天抓工作,晚上呢,經常約公司的中層和站長們吃飯,他不是一起約,而是單獨分别約請……
“還有,曹騰這段時間幾乎把那個縣區站都跑了一遍,不是坐着公司的專車跑,而是坐着送報紙的發行車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地跑,每條線路都跟着跑,察看所有的接報點,除了到縣區站和站長座談,還幾乎跑遍了我們自辦網絡的所有接報點,和幾乎所有接報的發行員都親自見面交談了。”
聞聽這話,我心裏不由一悚,曹騰這一招很毒,他是工作、中層、底層三管齊下啊。
當然,上層我想他也沒有停歇,必定也做了不少工作,隻是這工作是如何做的,我不得而知。
曹騰的高明之處在于他使的都是陽謀,不是陰謀,陽謀是最可怕的,比陰謀可怕的多。
曹騰的可怕之處在于他不但會使陰謀,而且會使陽謀,一個陰謀陽謀都會使而且使得得心應手的人,無疑是最可怕之人。
四哥又說:“我聽雲朵說,雖然曹騰最近的表現得到了公司上下的一緻贊揚,但大多數員工的心裏,還是認爲你的管理領導方式和做事能力要高出曹騰一籌,大家還是盼望着你早日回到公司來帶領大家工作……畢竟,段時間内,曹騰的威望是壓不倒你的。”
我繼續抽煙,一時沒有說話。
這年頭,民意雖然很重要,但往往起不到決定性作用,關鍵還是看領導怎麽決定,關鍵還是看孫東凱這個雜碎心裏是怎麽想的。
“孫東凱爲什麽執意要在這個時候提拔曹騰呢?”我不由自主自言自語了一句,心裏有些困惑。
我不相信孫東凱會在這個時候将我廢掉,不然他就不會前段時間一直苦苦保我,我還沒給他正式發揮重要作用呢,他怎麽舍得将我就此打入冷宮呢。
這不符合孫東凱做事的風格。
但,又是爲什麽呢?難道是孫東凱出于某些壓力或者人情面子一方面提拔曹騰,另一方面要委我以更加重要的位置?集團還有什麽位置能更适合我呢?
孫東凱到底是在打什麽算盤呢?
我苦苦思索着……
四哥突然又說:“對了,我還想起一個事……那駕駛員還無意中說了一句,說曹騰有個女朋友,女朋友的哥哥是市委書記的秘書。”
我恍然大悟,突然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問題原來出在這裏。
一定是曹騰那女朋友的哥哥給孫東凱打了招呼,讓孫東凱适當照顧一下曹騰。不然,單憑曹麗和曹騰的關系,孫東凱是斷然不會随意就提拔曹騰的,畢竟,曹麗自己都沒有把曹騰的事放在心上,畢竟,曹騰不是曹麗的親堂弟,曹麗都沒放在心上,孫東凱更不會。起碼不會如此之快提拔,畢竟,曹騰剛正式提拔副科不久,畢竟,副科級擔任集團中層正職不是誰都可以的,除非是特别優秀的,比如之前的我。
小鳳的哥哥是市委書記喬仕達的秘書,市委書記的秘書那可是二号首長,雖然級别不高,但卻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下面那些處級幹部哪個不想結交巴結呢?即使是副地級的那些高官,即使是市長,對市委書記的秘書也是不敢怠慢的。
孫東凱顯然知道喬仕達秘書打招呼的分量,自然是不敢掉以輕心的,正好想借助着機會來成全一下。
我突然想到喬仕達的秘書給孫東凱打招呼應該是在我被停職之前,或者就在我停職還沒正式談話宣布的時候,因爲我想到我停職的時候孫東凱和我談話時候暧昧支吾的語氣。
曹騰這還沒有娶小鳳,大舅哥就迫不及待給妹夫打招呼了,是不是急了點呢?難道是大舅哥擔心曹騰會看不中自己的妹妹想借助這次招呼來穩固他們之間的戀愛關系?亦或是曹騰看到這次機會實在難得,迫不及待找到大舅哥要求他出面給孫東凱打個招呼。
越想這事越有可能,越想心裏越覺得憋氣。
媽的,想趁人之危霸占老子的寶座,夠卑鄙的。
想到我被曹騰伍德聯合操的那次現場會,想到我被停職反省的處分,我心裏的怒火不由就升騰了。
不行,決不能讓曹騰順順當當占了老子的位置,一定要想辦法把這事搞黃。
可是,怎麽搞黃?
我心裏一時卻沒有主意。
“你們倆在這你幹嘛呢?”這時傳來秋桐的聲音,我擡頭一看,秋桐正帶着小雪出來。
我和四哥都笑了下,秋桐說:“我帶小雪去衛生間。”
我說:“我們倆在這裏抽煙呢……一會兒就進去。”
秋桐帶着小雪去了衛生間,我對四哥說:“走,先進去喝酒,回頭再琢磨。”
我和四哥進了房間,大家正在笑談着什麽。看我進來,孔昆笑着說:“這個問題我看還是讓易哥來回答吧。”
“好啊,易哥來回答!”小親茹笑着說。
我和四哥坐下,我看着他們,說:“什麽問題啊,莫名其妙的!”
“呵呵……剛才夏季哥講了個故事,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最後的問題,所以,正好你進來了,還是你來回答吧。”
“什麽故事啊?”我看着夏季。
夏季呵呵笑着,對雲朵說:“雲朵,要不你給易克複述一遍。”
雲朵笑着點頭:“好……故事是這樣的,一個人問農夫道:你用什麽喂豬?農夫回答:用吃剩的東西和不要的菜皮。那人道:這樣說來我該罰你,我是大衆健康視察員,你用營養欠好的東西去喂供大衆吃的動物是違法的,罰金一萬元……
“過了不久,另一個穿著整齊的人走來問農夫道:多肥大的豬啊!你喂它們什麽?”農夫回答:魚翅、雞肝、海鮮之類。那個人說:那麽我該罰你,我是國際食物學會的視察員,世界人口有三分之一餓肚子,我不能讓你用那麽好的食物喂豬,罰你一萬元……過了數個月來了第三個人,一如前兩個人,他在農夫的圍欄上探頭問道:你用什麽喂豬?”
說到這裏,雲朵停了下來,看着我說:“哥,你說,換了你你會怎麽回答?”
我說:“你們都是怎麽回答的呢?”
夏雨說:“嘎——我們都還沒有想出合适的答案呢!”
我看着海峰:“狗屎,難道你也沒想出答案?”
海峰呲牙一笑:“沒有又怎麽樣?有又怎麽樣?我倒是想聽聽你怎麽回答!”
我想了想說:“換了我是農夫,靠,我就這樣告訴那人:現在我每天給它們十塊錢,它們想吃什麽就自己買什麽。”
“哈哈——”大家都笑,都說我回答地好回答地妙,隻有海峰不住搖頭。
我說:“怎麽?狗屎,你不服氣?”
海珠拉了拉我的胳膊,責怪我說:“哥,你不許叫海峰哥狗屎……他是狗屎,那我是什麽了?”
大家忍不住又樂了,夏雨笑得嘎嘎的。
海峰說:“沒事,阿珠,我是狗屎,他是狗屎的朋友,估計也就是驢糞了。”
大家都哄堂笑起來,海珠不樂意了:“他是驢糞,那我是驢糞的未婚妻,我又是什麽啦……你們倆嘴巴上能不能積點德啊……”
“呵呵……”我和海峰都咧嘴笑,然後我繼續問海峰:“說,你是不是不服氣?”
海峰說:“當然……你這家夥,答案和我想的幾乎是一樣的,但是,我起碼比你大方點,我剛才想的答案是:現在我每天給它們一百塊錢,它們想吃什麽就自己買什麽。看,怎麽樣,我比你大方多了吧。”
夏雨看着海峰:“嗨——帥哥,你這一百元是不是日元啊……”
海峰一咧嘴:“什麽日元,是歐元呢。”
夏雨說:“嘎——你小子發财了,這麽大方,小心改天我吃你大頭……讓你逞能壓倒易克的風頭。”
大家又笑起來,海珠卻沒有笑,眼神不住看夏雨……
夏季這時說:“我講這個故事是想和大家分享一個道理,其實這世上有些事情是很簡單的,但卻總是有人把它想複雜搞複雜了。”
說這話的時候,夏季不經意看了我一眼。
不知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還是本來說者就有心,我聽夏季這話似乎是别有意味,似乎隐約是說給我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