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一起去省城參加交流會的,除了黨校的老師和領導,還有市委組織部的部長,他也親自去。其他組織部的人還有一位副部長和幾名随從。
秦璐和組織部的人似乎也很熟,甚至包括組織部長也能說上幾句話,一路上和他們談笑不停,我獨自坐在副駕駛位置,一直沉默着……
人在去省城的路上,心卻又想着秋桐的事情。
心挂兩腸啊。
路上,我接到了秋桐的手機短信:一路平安,一切順利!
看完短信,我收起手機,将腦袋放到椅背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不由心裏就感到很累,感到很苦,感到很澀,感到很雜亂,感到很孤獨……
耳邊回蕩着浮生若夢曾經說過的話:小時候的歡樂,是單純帶來的。長大後的痛苦,是複雜給予的。越長大越孤單。小時候,在沒人的地方,我們也可以很快樂,因爲有花草蟲魚作伴。長大後,越在人群中,我們越感到孤單,因爲人心叵測。簡單,是人生的大徹大悟。無欲無求無失望,來去随緣少徒勞。簡單,是人生的至境。簡單,是最大的快樂。
又想起秋桐說,我們要學習向日葵,做一個積極吸收正能量的人。生活中其實沒多少大風大浪,人生多數時候都是自尋煩惱。所謂自尋煩惱,就是吸收的負能量太多。要學習向日葵,哪裏有陽光就朝向哪裏。多接觸優秀的人,多談論健康向上的話題,多想想有利于人生發展的問題。心裏若是充滿陽光,人生即便下雨,也會變成春雨……
人生的軌迹不一定會按你喜歡的方式運行。有些事你可以不喜歡,但不得不做;有些人你可以不喜歡,但不得不交往。當遇到那些自己不喜歡卻又無力改變的事情時,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忍過寂寞的黑夜,天就亮了;耐過寒冷的冬天,春天就到了。練就波瀾不驚的忍耐,再艱難的歲月,也隻不過是浮雲……
睜開眼,看着前方正在延伸的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的高速公路,陽光照射進來,有些刺眼。
又閉上眼睛。
又琢磨起老黎那天和我說的話。
老黎那天的那番話,到底在點撥我什麽呢?
我微微皺起眉頭,苦思起來。
一路無話,傍晚時分到達省城,直奔南郊賓館。
南郊賓館是省委招待所,依山傍水,環境優雅,檔次很高。雖然沒有挂星,但不低于五星标準。
我們在這裏入住,明天的會議也在這裏召開。
住的條件也不錯,都是單間。
晚飯會務組統一安排,各地市的組織部長一桌,省委組織部一位副部長出面接待的,我和秦璐還有其他地市的幾個學員一桌。
晚餐很豐盛,還上了白酒。
不知是因爲我心情不好還是因爲昨晚我喝了不少,今天一直沒什麽胃口,簡單吃了點飯,沒有喝酒,然後就出了餐廳,在院子裏随意溜達着。
秦璐随後就出來了,跟在我身後。
“你吃飯怎麽這麽快?”我問秦璐。
“你吃得快,我自然就吃的快啦。”秦璐笑嘻嘻地說,”我說,怎麽回事,看你今天好像情緒一直不高啊,一路上都不怎麽和我們說話……小夥,怎麽回事?青春抑郁?”
我不由笑了起來:“我這個年齡的人,青春早已逝去,還談什麽青春抑郁。”
秦璐說:“生理的青春的雖然逝去,但心理的青春可不走哦,一個人,隻要心不老,就會永遠年輕。”
我說:“你還行,人不老,心也不老,我不行了,人老了,心也老了。”
“哈……少來吧你,多大個小屁孩,還心也老了。”秦璐笑着:“現在的人啊,越是年輕人越想充老,越是上了年紀的人越想裝年輕。”
剛說到這裏,秦璐突然住了嘴,看着前面停放的一溜小車,眼神有些發直。
“怎麽了?”我說。
“嗨——怎麽的老大也來了。”秦璐說。
“什麽老大?”我說。
“看——那輛車,尾号零零七的那輛……那不是咱們市委書記的車嗎?”秦璐往前一指。
我順着秦璐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輛星海牌照的黑色轎車,車牌尾号051。
“哦……這是市委書記的車啊!”我說。
“是啊,七号車!”秦璐說:“怎麽?你不知道?”
“我上哪裏知道去!”我說:“奇怪啊,一般地方黨委一把手的車号都是一号,政府一把手的是二号,怎麽我們星海的市委書記就來個七号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秦璐說:“咱們市委市裏的領導還沒有坐八号車的呢。”
“爲嘛?”我說。
“很簡單……七上八下呗。”秦璐說:“領導都想上,誰願意下啊……正因爲如此,七号自然是歸市委書記了,誰敢和市委書記争啊……”
“領導也迷信!”我說。
“迷信大了……現在的領導越是大官越是迷信這個,找大仙的多的是……就連新建辦公樓,都要找風水先生看看。”秦璐說:“以前樓層矮的時候,最大的領導都是在二樓辦公,現在呢,大領導在七樓,八樓是絕對不去的,十八樓更不去。”
“這又是爲何?”我說。
“誰願意進十八層地獄?”秦璐說。
我不由啞然失笑,然後又看着市委書記的車尋思。
真巧,市委書記也來省城了,還正好住在南郊賓館。
不過想想這巧合也無所謂,市委書記進省城,自然是經常的事,來了省城,自然會住在這裏。
正尋思着,看到市委書記從餐廳裏出來了,背着雙手,在院子的另一個方向散步,身後幾步跟着曹騰未來的大舅哥——市委書記的秘書。
“看,老大出來了!”秦璐說。
“嗯,看到了!”我說。
“走,咱們和書記打個招呼去!”秦璐說。
“怎麽?你還認識書記?”我說。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呢……但是我和他秘書是認識的,打過幾次照面。”秦璐說:“他不認識我們不要緊啊,隻要我們認識他就行,這樣好的機會,不過去打個招呼,加深下大領導對咱的印象,豈不是可惜了?”
秦璐顯然不知道市委書記認識我。
秦璐是一個不會放過任何和領導接近機會的人,我立刻做出了初步的判斷。
不知怎麽,我不大喜歡秦璐的這種心理,雖然官場上的人很多都有這種心态。
“你去吧,我不去!”我說:“咱這樣的小卒子,在人家眼裏屁都不是,套什麽近乎啊,沒意思……再套近乎人家也不會放在眼裏的……我沒這興趣。”
我這麽一說,秦璐似乎顯得有些尴尬,笑了笑:“那……就不過去了。”
這時夜色已經暗了下來,我回身往樓裏走去,秦璐跟在我後面。
“這麽早你就要回房間,幹嘛啊?”秦璐說。
“不幹嗎,睡覺!”我說。
“這麽早睡什麽覺啊,嘻嘻……是不是昨晚功課做多了,累了啊?”秦璐說。
我皺皺眉頭,沒有說話。
邊走,我邊琢磨着市委書記出現在這裏的事,又琢磨着秋桐的事,又琢磨着老黎對我隐約的點撥……
媽的,不能白白遇見市委書記,能不能利用一下呢?說不定這是個好機會!
至于是什麽好機會,我暫時沒有多想。
我的腦子裏飛速轉悠着……
忽然,腦子裏一閃,心裏一亮,有了個主意。
走進樓裏,我停住,對秦璐說:“你剛才說的對,這會兒睡覺是太早……要不,咱們在大廳裏坐會兒。”
“行,好啊!”秦璐贊同。
于是,我們在大廳角落的沙發上坐下,要了兩杯茶,随手拿起一份雜志,邊随意翻閱邊閑聊。
邊和秦璐閑聊,我邊看着大廳門口方向。
半天,市委書記進來了,身後跟着秘書。
我舉起雜志,遮住臉。
走到服務台的時候,市委書記停住了腳步,對秘書說:“我上去洗個澡,然後要看幾個文件,你自己安排晚上的時間吧。”
秘書滿臉堆笑點頭答應:“好,其實也沒什麽事,有事您給我打電話。”
然後市委書記點點頭就自己上樓了。
秘書接着對服務台說:“服務員,麻煩你們弄個新鮮的果盤,過半個小時送到308房間。”
服務員答應着。
308,市委書記住在308。我記住了。
然後,秘書沉思了下,又對服務員說:“算了,還是我自己去送吧,你們弄好給我就行了!”
服務員又答應着。
我擦,他又改主意了。
然後,秘書就靠在服務台邊,摸出手機面朝門口方向打電話,似乎在和熟人聊天,笑呵呵的。
我這時對秦璐低聲說:“你真認識那市委書記的秘書?”
“當然!”秦璐說:“不但認識,關系還算可以呢。”
“我不信!”我說:“市委書記的秘書可不是一般人都能關系可以的,就憑你?”
我估計激将秦璐。
“你不信?不信我過去和他說話給你看看!”秦璐說。
“切——說幾句話就能說明關系不錯?你糊弄傻子啊!”我不屑地笑了下:“就是随便有個美女和他搭讪他都會笑臉相迎的……你得了吧你……”
“擦——你還不服啊?那你說要怎麽做你才會相信?”秦璐心有不甘地說。
秦璐是屬于那種好勝心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