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秋桐晃了晃腦袋,深呼吸一口氣,突然笑了,說:“很快市裏就要召開創城表彰大會,這次你是先進中的先進,整個宣傳系統唯一的名額給你了,來之十分不易,聽說你還要在大會上代表十佳先進做典型發言,你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同時,祝賀你啊……”
秋桐似乎是想轉移話題,讓自己從剛才的心境裏出來,讓我們之間的氣氛活躍起來。
我明白她的心思,理解她的想法。現實已經是如此之累,爲何要讓自己的心持續疲憊不堪呢?我們實在是應該學會自我解脫自我減壓的。
我說:“嗯……發言沒問題,到時候猛侃就是……”
秋桐笑了:“還是要有個發言稿,不管到時候你發言用不用,都要有書面的發言稿,這是個态度問題。”
我說:“那好吧……隻是我最近很忙,學習很緊張,沒時間弄啊,要不,你給我寫吧……寫好了我到時候上去念就行。”
秋桐說:“怎麽?把我當你秘書了?”
我說:“不可以嗎?”
秋桐說:“你說呢?”
我說:“我看可以的。”
秋桐說:“看你美的……官不大,排場不小!”
我說:“這個任務你接不接?”
秋桐說:“你在命令我?”
我說:“你可以這樣認爲。”
秋桐說:“那我要是不聽呢?”
我嚴肅地說:“不聽……後果會很嚴重。”
秋桐眨眨眼,說:“怎麽個嚴重法?”
我突然一把捉住秋桐,用手戳她胳肢窩:“不聽就這樣。”
秋桐笑起來,邊躲閃邊求饒:“好了,好了,我聽,我聽還不行嗎?”
我松開來手,笑起來:“聽話才是好孩子。”
秋桐瞪了我一眼,嗔怒地說:“你才是孩子,你是壞孩子。”
我說:“你剛才可是說聽了的,不許反悔!”
秋桐說:“你是個賴皮。”
我說:“對你就耍賴皮,你能怎麽着?”
秋桐無奈地說:“我還能怎麽着……好吧,我就權且給你當一回秘書……不過,話說在前面,我寫不好的話,你到時候發言出洋相,不許找我算賬。”
我說:“我不信你寫不好這個……行,到時候保證不和你算賬就是!”
秋桐說:“那就好,我給你亂寫一通,讓你出盡洋相。”
我說:“你不敢!”
秋桐說:“我就敢!”
我作勢又要捉她:“如果敢,我讓你後果更嚴重。”
秋桐忙往一邊閃身,笑着說:“好了,我不敢了。”
我笑起來。
秋桐歎了口氣,說:“你真是個難纏的男人。”
我又笑,一會兒說:“對了,你說名額這麽稀缺,我怎麽就會成了先進中的先進呢?”
“說明你幹得好呗。”秋桐說:“這次報亭的事,可是給創城工作抓臉了,市領導很高興的……我正琢磨總結下呢。”
“總結什麽?”我說。
“總結我們發展報亭的經驗啊……這可是報業發行邊緣多元化發展的一個成功實踐,值得總結的經驗很多的。”秋桐認真地說。
“哦……那你就總結吧!”我說:“對了,孫東凱今天下午和我說,是他把我推到這個先進的位置上的,你信不信?”
秋桐沉思了一下:“信不信重要嗎?”
我說:“不重要!”
“那你就沒必要問了!”秋桐說。
“但我想聽聽你的判斷!”我說。
“我無法給出任何判斷。”秋桐說。
“但你心裏是明白的!”我說。
“既然你心裏知道我明白,那還問我幹嘛?”秋桐說。
“想讓你說出來!”我說。
“沒必要非要說出來,心裏有數就行!”秋桐說:“我猜關部長這次一定使了不少勁。”
“嗯……”我點點頭:“老關也和我這麽說的,說是他把我推上去的,我覺得應該信他的話……孫東凱不過是讓我領他一個人情罷了。”
秋桐無聲地笑了下。
“恐怕這次你能被推選爲副縣級人選,背後可能也有老關的助推,聽說這次宣傳系統提拔副縣級的名額隻有一個,是老關極力争取來的,争取到手之後,給了我們集團。”我說。
“哦……”秋桐沉思起來。
“過幾天我要去省裏參加中青班的一個學習經驗交流會,作爲星海學習班的代表,和秦璐一起去參加……孫東凱說這個機會也是他托人爲我争取的,但是我懷疑這也是老關搗鼓的。”我又說。
秋桐看着我,眨眨眼睛:“哦,不管這是誰在背後出了力,機會都是十分難得的……這個機會一定要抓住,要認真對待!”
我點點頭。
“不管是誰告訴你幫了你,你都要領這個人情,都要表示感謝!”秋桐又說。
“我就是這麽做的!”我說。
秋桐又皺起眉頭,自言自語地說:“關部長就要去省裏學習了……在他走之前,難道他要布置安排好一些事情?這些……隻是其中一部分?”
聰慧的秋桐想的和我尋思到一起了,我也覺得老關在有計劃有步驟地安排一些事情,似乎隻有這樣,他才會安心去省裏學習。
但我不知道老關的整體計劃是什麽,也不知道他的計劃是不是都能順利實現。
秋桐坐到辦公桌前,繼續皺眉思索着……
我坐在秋桐對過,仔細看着秋桐美麗的容顔,她皺眉時候的樣子都是那麽好看。
我不由癡癡地想着,一個人的美麗,并不是容顔,而是所有經曆過的往事,在心中留下傷痕又褪去,令人堅強而安谧。所以,優雅并不是訓練出來的,而是一種閱曆。淡然并不是僞裝出來的,而是一種沉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永遠都不會老,老去的隻是容顔,時間會讓一顆靈魂,變得越來越動人……
正在這時,梆梆——有人敲門。
此時此刻,這敲門聲聽起來格外響。
秋桐倏地擡起頭,看看門的方向,又看看我。
我看着秋桐。
這個時間,誰在敲門呢?
我站起來,秋桐迅速又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整理了一下衣服。
剛才她的頭發和衣服又被我弄得有些亂了。
我直接走到門口,打開門。
赫然見到了夏季。
夏季站在門口。
夏季看到我,不由一怔,接着就笑了:“易老弟,你在啊!”
“夏老兄,請進——”我說。
夏季走了進來,秋桐笑了下,站起來:“夏董來了……請坐——”
夏季坐下,我們也都坐在沙發上。
夏季看看我,又看看秋桐,說:“我招待客戶剛結束,路過這裏,看到秋總辦公室亮着燈,估計會在,就上來看看……沒影響打擾你們的事情吧?”
秋桐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眼睛看着别處,沒有說話。
秋桐是不善于撒謊的。
我立刻說:“沒有啊,我找秋總商議點工作上的事情的,已經談完了。”
雖然我說談完了,但我卻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
我委實不想走的。
夏季看看秋桐,又看看我,微笑了下,點點頭:“哦,呵呵……”
夏季笑得似乎有點不大正常,卻又說不出不正常在哪裏。
然後,大家都沉默了,室内的空氣略微有些尴尬。
雖然尴尬,但我也不離開這裏,我不能把秋桐單獨留給夏季,我不想創造夏季和秋桐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我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卑鄙,但卻是真實的想法,雖然卑鄙也沒辦法了。
“最近挺忙吧?”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問夏季。
“還行,每天都是忙不完的事。”夏季說。
“呵呵,老闆總是很忙的。”我笑了起來。
“易老弟最近在市委黨校學習,一定很悠閑吧?”夏季說。
“脫離了繁瑣的工作,說清閑倒也是,不過,學習任務也挺緊張的。”我說。
“能有個機會學習和充電,是很難得的機會啊……”夏季說。
“說是學習充電,不如說是洗腦。”我說。
“呵呵,你老弟這腦子,恐怕不是那麽輕易能被洗的吧?”夏季笑起來。
氣氛活躍了,秋桐微微松了口氣,站起來給我們每人倒了一杯水。
“洗腦不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能做到的,甚至,一年兩年都難以做到!”秋桐說:“不過,學習學習,加深下自己的理論水平,提高下自己的思想素質,還是很有必要的。”
夏季點點頭:“不錯……不過我覺得洗腦最快效果最好的莫過于傳銷了,那些搞傳銷的,個個都是被洗腦很徹底的。”
“他們爲什麽如此容易被洗腦呢?”我說。
“利益驅動呗。”秋桐搶在夏季前面說。
“是啊,利益驅動啊……當然,也有他們自己的一整套理論體系。”夏季說。
“其實也和每個人的教育程度、性格、世界觀、人生觀有關系。”秋桐說。
“對,是這樣!”夏季贊同地點點頭:“越是文化程度低的人,越是夢想一夜緻富的人,越是想走緻富捷徑的人,越容易被洗腦……其實,他們就有想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天上是任何時候都不會掉餡餅的。”
我說:“夏兄所言極是……”
正在談着,又有人敲門,接着海珠推門進來了。
看到我們,海珠似乎松了口氣,接着就笑起來:“哎——這麽晚了,你們三位在這裏商議什麽國家大事啊?”
“海珠來了啊,呵呵……”夏季說。
看到海珠,秋桐的臉突然就紅了,眼神裏充滿了不安和尴尬。
她還是不善于掩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