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的分析,雷正當初利用自己的網将老李辦進去,但他也未必就知道老李這張網到底有多大水到底有多深,老李背後的網不會輕易就被撕破,自然也會在幕後緊急操作一些事情。
在老李被雙規期間,必定有一些人在緊張運作反複權衡,必定有激烈的博弈和鬥争以及交易,而交易的最終結果就是這樣,老李有事,但是事不大,不至于被置于死地。
事雖然不大,但老李的功名徹底完蛋,不會再對雷正構成任何威脅,老李成了一隻徹徹底底的奄奄一息的病虎,除了呻音之外,不可能再有任何能力威脅到雷正,也不可能有任何氣力去反撲。
似乎,雷正的目的達到了,似乎,老李也到了某種解脫,不會被逼急了反咬,似乎,老李背後的人也安全了,似乎,這對大家都是一個滿意的結果。
秦璐接着又說:“還有一種說法,這個說法似乎很詭異。”
我說:“哦……什麽說法?”
秦璐說:“聽說,在李主席這案件中,中途橫刀殺出了一個神秘的人物,不知此人具有何等的能量,不知此人用了什麽方法,也不知此人左右了何等的大人物,案件的辦理突然就加快了進度,案件的複雜程度突然就變得十分簡單,形勢突然就急轉直下……
“甚至于,包括高層辦案人員也不了解是怎麽回事,甚至連紀委的高層領導都不知道這個神秘的人物是誰,甚至,連更高層的領導對此人都諱莫如深。”
“哦……”我不由覺得很神奇,說:“難道,此人是中央的某位高官?甚至是中央的某位高層?”
秦璐搖搖頭:“這誰也不知道……反正這案子讓大家覺得詭異的,這事越是神秘,就越沒有人敢大搞下去,誰也不敢冒着掉烏紗帽的危險多問多說。”
聽秦璐的口氣,這個神秘的人物似乎具有極強的能量,似乎能左右很多人的政治生命,似乎隻有更高層的人才知道他是誰,似乎一般的高層人物都不敢去打聽也無法打聽到,似乎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着,似乎大家都想盡快了結此案趕緊息事甯人了事。
如此想來,雷正自然心裏也是有數的,他是個懂事的人,他既然要是知道有神秘人物插手,那也是不會再繼續揪住老李的事死死不放了,見好就收得了,不然,說不定會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可得不償失。
在真正的高層人物裏,雷正或許就隻能算是一個小卒子,甚至,他本身就是被利用的一粒棋子。
他這種級别的官員,在市級很稀罕,算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但到了省裏和中央,他這種副廳級的幹部一抓一大把,算個屁,頂多能算是個屁。
到底是什麽神秘的人物突然冒出來救了老李呢?聽秦璐的說法,除了極少數的高層領導,沒有人知道,甚至星海的所有官員都不知道。他們不知道,我自然更不知道。
這個神秘人物和老李是什麽關系?爲什麽突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救老李呢?難道此人是老李的什麽至交,是老李威力十分巨大的後台?如果真的是,那老李當初被從副市長公安局長的職位上拿下的時候此人爲什麽不出手呢?難道此人隻想保住老李的命而不關心他的官位?
如此想來,老李似乎和這個人應該又不是什麽莫逆之交,不然老李不但不會落到賦閑的位置,甚至還會步步高升走的更遠。
那到底這個神秘的人物是誰呢?是何方神聖呢?
似乎,這是一個莫測的謎團,一個巨大的謎團,一個絕大多數人都無從知曉甚至老李都不知道的謎團。
越想越詭異,越想越複雜了。
索性不想了。
我心裏不由爲老李暗暗慶幸,老李大事化小了,老李夫人自然罪責更輕。
秋桐李順知道這個消息,該輕松了很多。
我不由心裏暗暗感激這個神秘的人物,感激他是爲了秋桐。
“六十萬就很輕了,頂多判幾年,如果退贓積極,甚至會更輕,到時候再來個減刑保外就醫什麽的,說不定連監獄都不用進了……李主席可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秦璐感慨地說。
“移交檢察院的話,那他的人就該進看守所了吧?”我說。
“嗯,是的,雙規一直是在賓館酒店進行的,移交給檢察院,那當事人就要進看守所。”秦璐說。
“進了看守所,還是很受罪的,這年頭,即使看守所的警察不會折磨人,犯人打犯人也夠受的。”我說。
“呵呵……”秦璐笑了:“像李主席這樣級别的幹部,即使進了看守所進了監獄,那待遇自然也是和普通的犯人不同的,大大的優待……不會和其他犯人關在一起的,都是單間待遇,吃的睡的都會照顧的,當然是不會受罪的了。”
聽秦璐這麽說,我心裏又放松了一些。
“現在很多地方的看守所和監獄都是有專門的高幹牢房的,蘇南某個地級市甚至還有專門的高幹監獄,那裏面搞的和星級賓館差不多,裏面的設施相當的有檔次哦……”秦璐又說。
“看來領導就是領導,到哪裏都和老百姓待遇不一樣,犯了罪都不一是一個待遇!”我說。
“那是的,必須的,特權階層到哪裏都是有區别的……在監獄裏也是如此!”秦璐說。
“到了檢察院,那還要多久能判決?”我問秦璐。
“這就看上面的意思了,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不過,我推測,李主席的案子,或許會從快審理。”秦璐說。
“爲什麽?”我說。
“夜長夢多啊,早弄完了早利索。”秦璐說。
“嗯……”我覺得有理,點點頭。
“李主席兩口子大事化小了,不過他兒子還一直被通緝呢……前段時間白老三死的事,公安認定是他幹的,屬于黑社會之間的火并,星海警方一直在追緝他兒子,不過好像一直沒有什麽結果,聽說他兒子越境到國外去了。”秦璐又說。
我的心一跳:“你聽誰說的啊?”
秦璐看了我一眼,說:“小道消息,至于是聽誰說的,你就不要問了。”
我怕問多了會因爲秦璐的懷疑,于是不問了。
雷正現在兼着公安局長,他是絕對不會放過對李順的通緝的。
伍德既然知道李順的下落,他會不會告訴雷正派人去越境抓捕呢?會不會通過和緬甸警方的合作去抓捕李順呢?我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但随即,我又想,雖然伍德知道了李順的下落,但他未必一定會告訴雷正。即使他告訴了雷正,雷正也未必就一定會派人去抓捕。
權衡利弊,似乎讓李順在被通緝的狀态下遠走是最好的結果,一旦真的将李順抓捕歸案,那雷正等于是自己找麻煩,白老三本來就不是李順殺的,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如果李順歸案,如何審理地清楚?
要審李順,就不能不提白老三,一提白老三,事情就麻煩了,說不定審來審去反而把白老三的死亡真相攪出來,那雷正可就不利索了。
李順一旦被抓到,那還真的成了雷正的一個燙手山芋。他似乎是想将白老三的案子徹底消除,不想讓這事再來幹擾打擾他的敏感神經。
這樣分析的話,雷正似乎并不真的想抓到李順,用通緝的方式逼他遠走才是最附和他利益的選擇,似乎,這也是最附和伍德利益的選擇。
伍德和雷正雖然是合作者,但也未必就是鐵闆一塊,從伍德自己的利益來考慮,他也未必就真的想讓李順落網,畢竟,李順跟了他多年,知道他的事情太多。
那麽,我和秋桐此時安安穩穩,是不是也和他們的這種考慮有關呢?他們是不是不想讓我和秋桐牽扯出自己來呢?
伍德雷正一直沒有讓曹麗和孫東凱知道秋桐和李順的關系,是不是也是出于這種考慮呢?他們是不是擔心孫東凱和曹麗會爲了自己的利益拿秋桐和李順的事做文章打擊報複秋桐壞了他們的大事呢?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可能性很大。
我能想到這些,雷正和伍德自然也能想到,他們的思維比我高深多了。
很多事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的确不錯。
秦璐接着對我說:“哎——易克,昨天下午你請假回單位,是不是組織部去考察推薦副縣級人選的事?”
“是啊!”我說:“和你今天上午請假的原因是一樣一樣的!”
“呵呵,我們政法委這次給了兩個副縣級考察的名額……你們集團考察幾個?”
“一個!”我說:“你們政法委才那麽幾個人,部門也沒我們集團多,卻給了兩個名額,這很不公平啊……”
秦璐笑了:“這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很正常,不要憤青,政法委書記是市委常委,你們集團一把手隻是正縣級幹部,級别不同,待遇自然就不同喽……
“這次市裏提拔調整處級幹部,各個口的領導都在努力爲自己的系統多争取名額呢,多提拔交流幾個縣級副縣級幹部,空出的科級位置自然就多,自然就可以在内部多提拔幾個人……我們單位的這兩個名額,是雷書記争取來的,你們集團多年沒有從内部提拔幹部了,這次能争取到一個名額,委實也不容易。
“這次提拔調整的範圍有限,名額很少,屬于小幅度動人,微調,很是單位這次一個名額都沒有呢,不說别的,光說你們宣傳系統,我知道這次就隻有你們集團這一個名額,連部機關都沒有呢……更不要說其他宣傳部下屬的部門了。”
“哦……”我略微有些意外。
“據我所知,就這一個名額,還是關部長在常委會上極力争取的,争取過來之後,直接決定給了你們集團。”秦璐說。
我的心裏一動,果然這個名額是争取來的,還是關雲飛親自出馬要來的,他好不容易要來的名額爲何獨獨給了我們集團呢?難道,他是有什麽特地的用意和安排?
“這事你怎麽知道的啊?”我看着秦璐,明知故問。
秦璐說:“聽說的呗,都在一個大院上班,和市委辦的人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常委會的一些事,事後想知道内情并不難。”
秦璐的解釋似乎是合理的,我就權當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