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司令今晚來這裏,不知是要。”他給我倒了一杯普洱茶,遞給我,試探性地看着我。
我說:“我是從星海來這裏随團旅遊的,要在這邊幾天……我想借這次機會去那邊看看……麻煩你給李老闆通報一下。”
他聽了,忙點頭:“是,是,遵命……副總司令稍候,我這就辦理此事。”
說着,他坐到桌子前,寫了一個紙條,然後卷起來,裝進一個細小的管子裏。
然後,他打開窗戶,窗戶外面挂着一個鳥籠子,他打開鳥籠子,取出一隻鴿子,将管子捆到鴿子上,接着一松手,鴿子振翅往南飛去。
夠小心的,采取這種原始而又最保險的聯系方式。
然後,他關好窗戶,看着我說:“最遲3個小時候就能回信,請副總司令稍候。”
我點了點頭。
他又說:“副總司令還回酒店不?”
我說:“不回去了……就在這裏等回信好了!”
他說:“那要不就先找個房間讓副總司令歇息?”
我說:“好!”
他帶着我出去,找了一個客房,打開門,然後對我說:“副總司令,總司令要是知道你來了,一定會十分激動和高興的,估計今晚我們就能出發去山裏。”
我點點頭:“好!”
“副總司令請先休息一下,我先去安排下出發前的準備工作。”他說。
我關好房門,和衣躺在床上,想了想,給秦璐打了個電話。
“班長休息了沒?這麽晚給你打電話,沒打擾你休息吧?”我說。
“哈……沒啊,在看電視呢。”秦璐笑着:“怎麽?你也沒睡?是不是想帶我出去吃夜宵啊?”
“呵呵,不是,我是想給你請假的。”我笑着。
“請假?請什麽假?”秦璐的聲音有些困惑。
“請假不随團旅遊了。”我說。
“啊?爲什麽啊?”秦璐的聲音很意外,還有些失落。
“是這樣的,這邊我是從小在這裏長大的,這些旅遊景點我都去過好多次了,沒什麽新鮮的,同時呢,這邊我還有很多小時候的小夥伴,好多年不見了,所以,我想這幾天不随團活動了,去看看我的這些小夥伴……來一次不容易,正好利用這次機會……還望班長大人恩準!”我說。
“哦……”秦璐的聲音聽起來很失望:“你不随團旅遊,沒人陪我了……多沒意思啊!”
“班裏的同學多的是,幹嘛非要我陪呢!”我說。
“這個假,其實我是必須要準的,是不是?不讓你和你的小夥伴見面,你會怨憤我的,是不是?我不準假,你還會找班主任老師請假的,是不是?反正你必須脫離大集體自己活動的,是不是?”秦璐說。
“呵呵,你說呢?”我模棱兩可地說。
“哼,說是請假,其實和通知沒什麽兩樣!”秦璐說:“那好吧,我幹脆就做順水人情了,準你假好了。”
“謝謝班長大人!”我說。
“唉——”秦璐歎了口氣:“重友輕色的家夥。”
我聽了有些想笑,忍住不笑。
“回來之後你要請我吃飯,作爲對我的感謝和彌補。”秦璐說。
“沒問題!”我說。
“你今晚沒回酒店吧?”秦璐說。
“是的,我現在就在我夥計這裏的,今晚不回去了,就在這裏住,長談一夜,叙舊哦……”我說。
“哦……那好吧,祝你玩得開心!記住欠我一頓飯啊!”秦璐說。
“嗯哪……記住了,沒問題!”我說。
打完電話,我放心了,閉上眼睛,想睡會兒。
可是,卻無法入睡,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了今晚遇到攝影師的事,想起他說的那些話,想起海珠做的那些事……
大腦又亂糟糟了,心裏不由平添了幾分苦楚和悲涼,還有巨大的迷惘和空寂。
窗外的夜雨繼續在下,淅淅瀝瀝,空氣有些濕悶……
我的心也随着這夜雨變得異常煩躁起來……
在這南國的夜雨裏,不由又想起了秋桐,此時,她應該已入夢,此時的她會知道我在遙遠的南國想着她嗎?此時的她會想到我很快就要越境進入和她曾經共生死的金三角嗎?
雨打窗棂,發出輕微的聲音,心裏的愁緒也像這夜雨,纏綿不斷起來……
夜雨敲窗,灑落在騰沖寂寞的夜晚。
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索性走到窗前,窗外,細雨纏綿,雨聲幽幽,我的心緒也随着細雨飄飛。郁郁的,靜靜的聽雨。滴答的雨聲,灑落在我煩悶的心裏。一陣夜風拂過,蕩起陣陣悲涼。
綿綿的細雨,我仿佛等了千年,才尋到雨的蹤迹。好似心中那不曾磨滅的幻想,永不凋落,獨自徘徊,獨自守望。
雨點輕輕的敲打着窗玻璃,叩我迷惘的心緒。雨滴絲絲如碧,憂傷爬滿了心窗,愁雲漸濃,孤獨、寂寞籠罩着我的心空。無法掩飾,無處躲藏。
此時已經沒有星光,隻有天空在哭泣。細雨滴滴的滾落,好似離人的淚珠,冰冷哀傷,滾落一地。昨日的繁華,轉眼即逝,留下靈魂的點點滴滴,落寞惆怅。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騰沖,這樣的心境。倚窗而立,聆聽細雨低聲的呢喃,聽風兒的私語,雨的哭泣,如泣如訴。倚窗聽雨,醉于雨聲。聽的到,看不到。滋長着綠肥紅瘦的心情,平添幾分惆怅。
似乎已經習慣在這樣的雨天裏倚窗聽雨。似乎已經習慣看細雨無聲的濺落,絲絲柔柔的雨滴,冰冷哀傷,仿佛輕聲訴說着過去。早已習慣把濃縮了思緒,在這樣淅淅瀝瀝的雨天裏拿出來浸泡,纏繞在心裏的往事也随着這細雨蔓延,剪不斷理還亂……
窗前聽雨,雨聲幽幽,聲聲滴在心上。我把心丢在風中,把心事挂上了枝頭,那些紛亂的觸角,在夢裏搖曳擺動。
揮之不去的往事,曾經纏綿的愛戀,湧上心頭,牢牢的抓住我的心。
今夜,星海是否也在下着雨?那個虛幻的世界裏是否也在下着雨,她可曾感到這雨的凄迷?可知這是我的心雨在流淚?淚水就象這窗外的雨,一點一滴流在心裏。
這樣的夜晚,記憶的心窗,镌刻着無法揮去的身影,我的眷戀,守着這一屋子的清冷,在這樣的雨夜裏,靜靜思念,靜靜回味。
細雨如絲,沒有星辰的夜晚,這淅瀝的小雨也有了些許神秘。往事如風,塵緣如土。回過頭,才發現昨日的繁華,隻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猶如今夜的雨花。當想牢牢的緊握時,卻從手中滑落,想抓也抓不住。
細雨敲打着窗外梧桐的枝葉,好象唱着那首挽歌。雨滴,時而激蕩,時而婉轉,時而纏綿,掠過我潮濕的心空。寂寥中,和着風聲,仿佛聽到雨滴聲聲的歎息。
雨在窗外,昔日纏綿的愛戀,也融入這蒼茫的大地。前世亦客,今夕何夕。誰是誰亦客的眷戀?誰是誰前世的靈魂?誰又會爲誰在三生石前、奈何橋上,癡癡的等候一年又一年?千年的愛戀,千年的幽怨,随雨而去。
窗前,我不覺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聽雨,聽不絕如縷的清音。聽雨,聽自己憂傷的心緒。聽雨,打開季節裏塵封的心扉。靈魂,無法釋放出一池春水漣漪。心,褪去浮華與混沌,卻沒有笑看花開花落雲長雲消的淡然。
窗外的潇潇雨聲,如天籁之音,在空氣裏潺潺流動,夜色更顯幽深。
有風吹過,幽幽的……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房門被低低敲了兩下。
我蓦然回過神,看看時間,淩晨4點了。
再過一個多小時,天就要亮了。
我打開房門,客棧老闆閃身進來:“副總司令,山裏回話了,總司令親自寫的回信,讓我們立刻送你過去。”
“這就走?”我的精神一振。
“是的,這就走!我親自陪同,還有幾個兄弟一起護送。”他說。
我們下樓,四個大漢都在那裏。
分發雨衣雨靴,全部穿好。
客棧老闆和四個大漢都帶了一把微沖,藏在雨衣裏。
“走吧!”我說,邊沖那客棧小夥計笑了下,他惶恐地看着我,接着嘿嘿笑了下:“副總司令,祝你一路平安。”
然後,我們就出發了,我在他們的簇擁下,出了客棧,走出巷子,上了一輛早已等在巷子口當地常見的敞篷小貨車,直奔邊境方向而去……
接近邊境線的時候,下車改爲步行,進入了一片巨大的芭蕉林。
我們進入芭蕉林,身影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裏……
雨還在下,打在芭蕉葉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芭蕉林裏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不時有巨大的芭蕉葉伸展到路面上方,我們不做聲,打着手電,邊撥開芭蕉葉邊在芭蕉林裏急速穿行……
遠處傳來不知名的禽獸古怪的叫聲,在這雨夜裏,聽起來有些悚然……
穿過芭蕉林,前面是黑咕隆咚的熱帶原始森林。
毫不猶豫,我們一頭紮進了原始森林……
這時,雨停了。濃雲漸漸稀薄,一輪銀盤皓月鑽出雲層,把水銀般的月光亮閃閃地潑灑在森林裏。在這片月光照耀下的古老而甯靜的樹林中,野獸不安地睜大眼睛,貓頭鷹驚慌地咕咕叫着,因爲它們看見六個從未有過的陌生人闖入它們的世界來。
月光從樹縫中瀉下來,我們不再用手電,借助月光在松軟的布滿枯爛樹葉的小徑上默不作聲地快速行走……
走在這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我突然想起老秦曾經和我說過的一個真實故事:許多年前,一群十六七歲的男女知青,他們爲了獻身崇高的世界革命,也爲了心中隐秘的浪漫愛情和理想,莽撞地跨過國界,投入金三角莽莽叢林。有人因此成了老虎黑熊口中的美食,有人葬身沼澤密林,有人被螞蟥吸成一具空殼,還有人被未開化的土著野人掠走,不知做了什麽工具。
幾個月過去了,這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隻剩下一女兩男,他們走啊走,終于走出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當他們看見灑滿陽光的第一座山寨,第一縷炊煙時,不禁跪在地上抱頭痛哭。當地人驚訝地看見山林中歪歪倒倒鑽出來幾個衣不遮體的怪物,像傳說中的人熊。
當然,今晚我有他們幾個帶路,不會成爲人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