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想那麽多了……想多了,會很累的。”秋桐柔聲說。
“嗯……”
“現在還生氣嗎?”
“不了!”
“那你笑一聲我聽聽!”
我努力發出一聲笑。
“呵呵……一聽你就是勉強的。”秋桐笑起來,接着說:“哎——有時候感覺你就是個孩子,一個大孩子。”
“我是個孩子,你其實也是個孩子。”我說。
“呵呵……在長輩面前,我們當然都是孩子。”
“在我面前,你也是個孩子!”我說。
“亂說。”秋桐嗔怪的聲音。
“夏季是不是每天都給你打電話問早安?”我又說。
沉默了片刻,秋桐低聲說:”嗯……”
“除了早安,是不是中午晚上也每天問候午安和晚安。”我又說。
“不是每天……隻是經常……”秋桐低聲說。
“是不是還經常會邀請你出去單獨吃飯喝茶?”我又說。
“嗯,可是,我一般都婉言謝絕了。”秋桐忙說。
“這個夏季……對你如此這般的殷勤……難道,你就沒覺察出來什麽?”我說。
秋桐沉默了,半天說:“我不願意去想那麽多……我隻當夏季是朋友,和海峰一樣的朋友,夏季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也是大家的朋友……無論任何人對我怎麽樣,我……其實我的心裏都不會再……再容納下……我有我已經安排好的明天和命運,無論任何人,都不能也不會改變我的命運……
“所以,我不願意多想這些事,希望你也不要多想,在無法改變的現實之外,我不會背叛自己的靈魂……希望,我們都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工作,希望,我們都走好自己該走的每一步,對得起自己,對得住别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住别人對你的好……我想,我該知道自己該怎麽做,該去做什麽,你同樣也會知道。”
秋桐的話說的斷斷續續,意思不是很明晰,但是我卻似乎聽懂了她話裏包含的幾層意思。
“其實,我不該幹涉你的私事,我沒有這個資格……我實在是不該過問這些的。”我說。
秋桐沒有說話,半天,歎息一聲,挂了電話。
我握着話筒發了半天愣。
下午,我給四海旅遊的孔昆打了個電話。
“你好啊,神秘的朋友。”孔昆熱情地說。
“你好,孔經理。”我漫不經心地說。
“咦,你怎麽知道我姓孔的?”孔昆的聲音有些意外。
我這才覺察自己不小心說走了嘴,我之前和孔昆聯系的時候,從來沒問過她的姓名,隻是因爲我和李順去了一次四海旅遊,我才知道她叫孔昆。
“哦……這個……知道你姓孔,難道很難嗎?我不但知道你姓孔,還知道你叫孔昆!”我說。
“哦,呵呵,你一定是從海爾那邊的朋友那裏知道的,是不是啊?”孔昆笑着:“是的,确實不難,我們做業務的,知道的越多越好。”
“最近和海爾的業務還好吧?”我說。
“還好啊,一切正常,業務不斷。”孔昆說:“對了,那些提成我每次都按時打到你指定的賬戶的……一次都沒少啊……”
“我今天給你打電話,就是要和你談業務提成的事情!”我說。
“哦,怎麽?”孔昆的聲音有一絲緊張,似乎擔心我要提額外的附加要求。
“從今天開始,業務提成我不要了。”我說。
“啊——”孔昆的聲音又很意外:“神秘的朋友……你……你說什麽?”
“從今天開始,你和海爾的業務就不用支付提成了,難道你沒聽明白?”我又重複了一遍。
“哦……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孔昆的聲音還是有些意外:“可是,我不明白,爲什麽。爲什麽你突然不要提成了……這些提成,都是你份内的,該支付的……爲什麽突然不要了呢……是不是,是不是你嫌我們給的少,要……要告訴海爾不和我們做業務了?”
孔昆的聲音突然又緊張起來。
“你們和海爾的業務不會因爲我不要提成受到任何影響……你實在是想多了。”我說:“我要提成和不要提成,都有我的道理,這些你不用操心,不用過問,你們和海爾的業務以前怎麽樣,以後還會怎麽樣,不會有絲毫的影響。”
“哦……”孔昆的聲音輕松了,接着似乎有些高興,說:“哎,神秘的朋友,你可真是個好人,幫我們做了那麽多業務,至今都不知道你是誰……隻知道你這個電話是星海的……哎,你就這麽神神秘秘而來又這麽神神秘秘消失了……很希望能當面見到你,好好感謝你啊……”
孔昆的聲音裏似乎帶着幾分失落和遺憾。
我說:“不要感謝,我們之間,隻是交易,我給你介紹業務,你給我付提成,這是買賣關系,你沒有必要見到我……”
“哎——對了,神秘的朋友,告訴你個事情。”孔昆說。
“什麽事,說吧?”我說。
“前些日子,元旦放假期間,我們公司來了兩個客戶,找我的,說他們是客戶吧,卻沒談生意接着就走了,以後再也沒來,說不是客戶吧,卻又問我星海有沒有業務聯系……我告訴他們說我星海沒有業務,但是有個神秘的朋友給我介紹了青島海爾的業務,他們其中一個人似乎對這很感興趣的樣子,又和我談了幾句,突然起身就走,搞的我莫名其妙的。”
“哦,你和我說這個幹嘛?這和我有關系嗎?”我說。
“應該是沒有關系,可是,我又想啊,或許是不是會和你有什麽關系呢,所以,我就告訴你了,萬一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好有個思想準備。”孔昆說。
“嗯,這和我沒關系的,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我說。
“哦……那就好!”
“還有事嗎?”我說。
“額……以後,你還會打電話來嗎?以後,你還會和我聯系嗎?”孔昆說,聲音似乎有些戀戀不舍,還有些失落。
“你覺得還有聯系的必要嗎?我要是和你聯系,恐怕對你來說未必是好事……好了,再見吧,孔經理,青山常在,綠水長流,祝你開心快樂!”
“哦……再見,神秘的朋友。”
我挂了電話,長出了一口氣,秋桐交代我的事情辦妥了。
秋桐不讓我繼續要業務提成,我心裏不禁有些遺憾,做生意的,哪裏有和錢有仇的,這些業務提成又不是灰色收入,都是光明正大的,秋桐爲什麽不要呢?
或許,秋桐真的不是百分百的生意人,還是帶有理想主義的感性人。
或許,秋桐是不想用那些提成來爲自己賺取名聲。
或許,秋桐是覺得萬一被海爾的同學知道自己收取了那麽多業務提成不好。
或許,她覺得自己一句話的事情就拿這麽多提成心裏不安。
或許……
或許很多,或許有很多或許,或許,沒有或許。
秋桐的心思,有時候我很明晰,有時候,我卻是看不懂猜不透的。
第二天剛一上班,聽到一個噩耗:集團實業公司的總經理昨晚招待完客戶自己駕車回家的路上因爲飲酒過多出了車禍,和一輛運送建築垃圾的工程車迎面相撞,當初車毀人亡。
當聽到雲朵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不由震驚了。
雖然世上車禍天天有,但是這起車禍就發生在我的身邊,逝去的就是我的同事。
我不由心裏感到幾分悲傷,還有巨大的惋惜。實業公司的總經理和我平時關系不錯,年齡才35歲,做事很豪爽,如此英年早逝,實在讓人痛心。
我不由有些怅惘,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他這一走,剩下家裏的父母還有孤兒寡母,這将是何等殘酷的事情,老年喪子,少年喪父,都攤上了。
兩天後舉行了追悼會,追悼會上,孫東凱親自緻悼詞。
孫東凱用哽咽的聲音念完了悼詞,參加追悼會的同事都不禁潸然淚下,在向遺體告别的時候,很多女同事都哭成了淚人,秋桐的眼睛也紅腫着,不停地擦拭淚水。
我緩緩繞着遺體行走着,看着昔日的同事如今就要駕鶴西去,就要變成一堆骨灰,不禁悲從心起,黯然淚下……
會後,集團黨委下達緊急通知:考慮到集團各經營部門的工作性質,考慮到各經營部門負責人的工作實際,今後,各經營部門正職負責人一律配備專職駕駛員,各負責人一般情況下不要自己開車,參加業務招待的時候,必須由駕駛員開車去。
亡羊補牢。
中國的事情就是這樣,很多都是出事了才想到去彌補。
形式主義和享樂主義泛濫成災的官場,亡羊補牢者衆多。亡羊而補得牢固還算是個好官。若亡羊後與狼共舞坐享羊肉,還要堂而皇之的向老百姓談經論道那可就天道不容啊!若法理變成官理,官理變成人理,慘劇重演将成爲自然。
通知當天就由集團黨辦下傳到了公司。
同事的突然去世,讓我的心裏有些郁郁,約了四哥一起喝茶。
我和四哥談起同事車禍去世的事情,四哥也不由唏噓了半天……
“生命無常啊……”四哥感慨地說。
“是的……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我說。
不禁想起秋桐說過的話:人生一場不容易,得到與失去,成功與失敗,難免都要經曆。生命不是沒有盡頭的直線,它有終點。談笑是一生,哀歎也是一生;勇敢是一生,怯懦也是一生。所以不如笑着活,唱着活,好好活,享受生命,到了離世的那一天,我們就可以笑着對自己說:我沒有遺憾,因爲我幸福地快樂地活過。
正在這時,接到了秋桐的電話。
“你能不能馬上幫我找一個駕駛員?”秋桐上來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