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趙大健,說:“趙總,這恐怕是今晚要請我喝酒的真正目的吧?”
趙大健呵呵一笑,神色略微有些尴尬:“易克,你也太小看我趙大健了,我堂堂一個發行公司的副總,參加革命那麽多年,難道會爲了區區50萬塊鳥錢專門算計你?50萬塊錢怎麽會放在我的眼裏?我隻不過是剛才無意中想到罷了……
“你不要多心,第一我不會勉強你,第二我說了這錢隻是暫時緩解下我的資金緊張,很快我就會還你,當然,你老弟要是想不吃虧,我可以給你付點利息……我們都是在一個單位做事的,我還是你的領導,難道你還不信任我?别忘了,我們可是來日方長的,老弟,眼光一定要放長遠。”
趙大健有意無意提示我,他是我的領導,還有來日方長,我和他共事今後需要他提求着他的地方還多着呢!
我說:“第一,你是領導,我怎麽敢賺你的利息呢,第二,錢是我的,在我手裏,你想勉強我,也做不到啊……呵呵……”
“那倒是……”趙大健看着我:“老弟,這事我不爲難你,這樣吧,我給你2天的時間考慮,2天之後,你再答複我……來,我們繼續喝酒,今晚不醉不歸。”
說着,趙大健又舉起酒杯。
我笑了下,沒有拿酒杯,看着趙大健,直截了當地說:“不需要兩天,我現在就可以答複你——”
“哦……”趙大健兩眼一睜,一隻手緊緊捏住酒杯,似乎就要把杯子捏碎,兩眼緊張而又期待地看着我。
我點燃一顆煙,吸了兩口,透過袅袅升起的青煙看着趙大健,嘴裏蹦出兩個字:“不借!”
話音剛落,趙大健的臉就拉長了,兩眼冷冷陰陰地看着我,還帶着幾分意外的神情,他似乎沒有想到我回絕地這樣幹脆。
我接着說:“不借你錢,是爲你好!”
“是嗎,那看來我得好好謝謝你了。”趙大健冷笑一聲,說。
“你剛說了,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能言謝。”我說。
“你倒是活學活用的很快!”趙大健說,臉上的神情極其失落。
我說:“真是爲你好!且聽我細說……跟你說個秘密,你别怕。”
“有屁快放——”趙大健終于不耐煩了,又帶着幾分好奇。
“中學有個同學問我借錢給他,結果他複習三年沒考上大學,6年前打工的時候有個工友找我借錢,結果他到随後失業,到現在還沒找到工作,半年前有個夥計找我借錢,結果上個月他居然死了。”我不緊不慢地說:“我倒不是怕借錢,我是怕……”
“好啊,易克,你這是詛咒我,是不是?”趙大健瞪眼看着我:“我不怕——”
“你可以不怕,但是我怕,你想想,我和你無冤無仇,你還是我尊敬愛戴的領導,我怎麽能眼看着你……所以,我要對你負責,對你負責,就是對我自己負責,也是對你未競的事業負責,也是對整個集團負責,也是對星海廣大人民負責……你要是萬一出了什麽差錯,我怎麽能負的起這個責任呢……所以,無論如何,我不能借給你……”
“看來,這個面子你是不給了,是不是?”趙大健陰冷地看着我。
“領導的面子哪裏敢不給,我接受以前的教訓,自此以後,再也不借錢給任何人,但是,這并不代表我不想幫你……領導有困難,做下屬的自當爲領導着想。”我說。
“你……你這又是來的哪一出?”趙大健有些暈了。
“我不借給你,但是我可以送給你……”我說。
“送給我?你說什麽?你要送給我,送給我50萬?”趙大健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複了一句:“你真的要送給我50萬?”
“怎麽?你不相信?”我說。
“這……你是在逗我玩吧?”趙大健說。
“我有膽子逗領導玩嗎?區區50萬,又不放在領導眼裏,既然領導都不放在眼裏,我又有什麽舍不得的呢?”我說。
“啊哈!”趙大健突然怪叫一聲,說:“易克,你……你……你沒有蒙我,你說的是真的?”
“廢話——”我說。
“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你……你竟然要送給我……這……我不是在做夢吧。”趙大健突然擡手打了自己的臉一巴掌,接着晃晃腦袋:“咦,不是做夢啊,是真的!”
我笑嘻嘻地看着趙大健:“怎麽樣,趙總,開心不?”
趙大健一個勁兒點頭:“開心,開心,太開心了,隻是,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知道不是做夢,可是,我還是不敢相信。”
趙大健呆呆地看着我,似乎徹底暈了。
我接着說:“雖然我答應送給你,但是,有個條件……不知趙總能否答應。”
趙大健忙點頭:“什麽條件,你說,隻要我能辦到,保證答應你!”
我說:“這個條件隻要你願意,保證能做到。”
“那……你說。”趙大健看着我。
“你也知道,這筆錢是要到集團财務去領的,要簽字的,是不是?”我說。
“是,那當然。”趙大健說。
“我既然答應給你那50萬,那我就不想沾手經手這筆錢,看都不想看一眼……我這個人見到錢就比命還重要,我怕到時候我見了錢就舍不得放手了……所以,我想,這錢,最好是直接從财務劃給你……”
我繼續說:“既然這錢要從财務直接劃給你,那麽,就需要我們之間履行一項手續,手續要澄清說明這提成其中有50萬是趙總你的,其他是我的……這手續要公司出,我和你先簽字,然後秋總簽字,然後财務負責人簽字,然後孫總簽字……這樣就可以了……這樣财務付錢的時候,直接給你50萬……這就算是我送給你的了。”
趙大健一聽,倒吸一口涼氣,愣了:“你是說,這事要秋桐财務負責人和孫總都知道……這麽多人都知道這事……那一傳十,十傳百,集團的人不都很快就知道了……集團的人現在都知道這單子是你做的,這麽一弄,豈不是大家都以爲我是在訛詐你……”
我微微一笑,說:“那沒辦法,必須這麽做,我可沒說你訛詐我啊,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或者,你可以給大家逐個解釋,說這是我主動送給你的,你沒有逼着我這麽做……要是嫌麻煩,你可以在集團貼一張公告,說易克自願送給趙總50萬……要是你還嫌麻煩,我可以替你貼這公告。”
趙大健的臉接着就白了,他顯然知道我這話的意思,顯然知道這樣做的利害,要是他不逼我,不依仗權勢壓我,我的提成怎麽會平白無故給他50萬,大家知道這事,傻子都明白是怎麽回事,如此一來,他還怎麽在集團做人。
趙大健看了我足足有一分鍾,然後說了一句話:“易克,你在耍我!”
我說:“不敢,我怎麽敢耍領導!”
趙大健眼裏的目光變得有些死灰,接着徹底暗淡下來,狠狠抽了兩口煙,神色變得有些猙獰,瞪眼看着我。
我說:“趙總,你别這樣看着我,我膽子小。”
趙大健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下,接着突然笑起來……
笑畢,趙大健看着我:“易克,你可真逗……我剛才是在和你開玩笑呢,你看你,還當真了……我趙大健家大業大,怎麽會缺這區區50萬呢,我是看到你馬上要有一大筆收入,擔心别人會找你借錢,而你又無法拒絕,所以就先打着借錢的名義試探試探你,看你如何應付……現在看到你這樣對付,我就放心了,很好,你這樣應對很不錯。”
我做恍然大悟狀,一拍大腿,看着趙大健:“原來……原來趙總是在考驗我啊……原來趙總是在幫助我啊……”
“你說呢?”趙大健狠狠地笑着,恨恨地說了一句。
“太感謝趙總對我的關心了。”我說:“我這人窮慣了,窮怕了,從來就沒見過6位數以上的錢,這次一下子這麽多,我還真暈了。”
“錢多了會燙手的,你可要小心看好喽。”趙大健皮笑肉不笑地說:“小心回家的道上有人悶棍打劫你……”
趙大健一說這話,我突然想起去年我剛領了訂報提成路上被人打悶棍搶劫的事情,心裏一個激靈,我靠,這事會不會和趙大健有關,會不會是趙大健指使人幹的呢?
我看着趙大健,不緊不慢地說:“多謝趙總提醒,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起一個事情,去年也是大征訂的季節,我剛領了訂報提成,結果就在回去的路上,就在一個沒人的巷子裏,被人打了悶棍給搶了……趙總真是心有靈犀啊,一下子說到點子上了。”
說完,我緊緊盯住趙大健的眼睛。
趙大健聽我這話,眼神裏瞬時閃過一絲慌亂,接着就變得鎮靜起來,呵呵笑着:“還真有這樣的事情……你可真倒黴。”
我沒有聽趙大健的話,他眼裏那瞬息的一閃,被我緊緊捕捉住了,我立時心裏做出了判斷,我靠,當時那事一定和他有關。
馬爾戈壁,原來是你這狗日的在背後操老子啊!我心裏暗暗罵着,臉上不動聲色,繼續保持着微笑。
這筆帳,我給趙大健記下了,以後會慢慢算。
我繼續和趙大健喝酒。
第二瓶白酒喝完,趙大健已經坐不穩了,身子不停搖晃。
我結了帳,然後和趙大健一起離開了酒館,沿着巷子往外走。
趙大健真醉了,走路東倒西歪,嘴裏還不停地哼哼着,我不時扶他一把。
“易克……你……你剛才說的去年被人打悶棍搶劫的事情……是不是這樣的。”趙大健邊搖晃身體邊手舞足蹈地比劃着:“你……你在這樣的黑乎乎的巷子裏走着,然後……然後……忽然後面來了一輛摩托車,接着……接着你的後腦勺嗡的一下,接着……接着你就沒了知覺……然後……然後……你醒過來,身上的錢不見了……是……是不是這樣啊。”
“是啊。”我傻乎乎地笑着,做大醉狀:“趙總……你……你怎麽知道的那麽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