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不回去了……第一,不久前我和海珠剛回去過一次;第二,海珠那個旅遊公司,節假日正是最忙的時候,哪裏能放假……我還是參加公司的節日值班吧。”
“哦,對了,我忘記了,越是節假日,旅遊公司越是忙啊……”秋桐笑起來:“嗯……那好,那你就參加值班吧,你報給雲朵就是……”
“哥,你想參加哪一天的值班?”雲朵看着我。
我說:“6号!”
“嗯,好:“雲朵點點頭,接着笑起來:“秋總6号在集團黨辦值班,你6号在公司值班,倒是挺巧的。”
“呵呵,這不是緊跟領導走嗎?”我開玩笑地說。
雲朵又笑了,秋桐嘴角動了下,想笑,卻沒笑出來。
雲朵走後,我看着秋桐:“國慶節放假,1号到5号,你怎麽安排的?”
秋桐看着我,臉上的表情猶豫了下,接着說:“我要陪他父母外出旅遊,出去轉轉,散散心。”
我明白秋桐說的“他”是誰,李順遠走日本,我估計老李和老李夫人的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秋桐去陪他們旅遊散心,情理之中。
“那……小雪呢?一起去嗎?”我說。
秋桐搖搖頭:“不,他們不知道小雪的事,他媽媽要是知道我收養小雪的事情,就翻天了……你不了解他媽媽的脾氣……我已經請了阿姨照顧小雪。”
“可是,小雪的事情,他們早晚會知道的!”我說。
“我知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秋桐低聲說。
秋桐臉上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她似乎在擔心小雪的未來。
我心裏有些翻騰,老李夫人我見過一面,那一面,給我留下的印象,她是一個氣勢淩人的女人,看人的眼裏帶着傲慢和刻薄,帶着駕馭一切的統治欲,她要是知道秋桐未婚先收養了一個孩子,必定會大發雷霆,給秋桐巨大的責難。
隻是,假如她要是知道這個小雪是自己的孫女,又會作何表現呢?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不禁有些感慨。
出了秋桐辦公室,海珠給我打電話,興緻勃勃而又帶着疲憊的口氣和我說這幾天報名參加國慶節旅遊的客人很多,她剛從秋桐介紹的那家外企回來,業務談得很順利,已經簽了合同,對方直接預付了全部團費,她今晚要和公司裏的人加班,讓我自己想辦法吃晚飯,不要等她了。
我開車出了公司,沿着濱海大道慢慢地走着,這時我接到了老秦的電話。
“小易,李老闆到日本去了,他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以後有事直接給你聯系!”老秦說。
“嗯,我知道了……甯州那邊現在什麽情況?”我說。
“風平浪靜……兄弟們都回來了,不過,都是隐蔽的,不抛頭露面。”
“賭場和典當行夜總會呢?”我說。
“賭場還是暫時關着,典當行和夜總會繼續打出停業裝修的名義。”老秦說。
“嗯……那就先這樣繼續着。”我說:“老秦,甯州那邊,你比我熟悉,不用什麽事都和我說,你自己做主就是……”
不知爲什麽,我對老秦有着一種高度的信任。
“還是要多和你說說的好,李老闆走之前囑咐的。”老秦說。
“嗯……那好吧……看好自己人,盯住段祥龍,不要輕舉妄動。”我說。
“好。”
和老秦通完電話,我的車子到了一個濱海路的一個小廣場附近,這裏遊人不少,小孩子在放風筝,還有不少人在健身。
我停下車,下車出來,靠在車旁點燃一根香煙,漫無目的地看着周圍的這些人……
不遠處一個不到60歲的微胖男人正在全神貫注地打太極拳,他穿着練武之人常穿的那種白色連襟衣服,目光沉靜,一招一式都很正規。
此人看起來器宇不凡,成熟穩重,眼神裏充滿尊貴和睿智,頗有氣場。
看了一會兒這個老男人,我随意漫步,走到海邊,邊抽煙邊想着心事,邊心不在焉看着遠處的大海……
突然,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騷動,回頭一看,在剛才那個打太極老男人的地方,圍着一群人在指指點點。
我忙走過去撥開人群,一看,那個老男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體一動不動,眼睛嘴巴緊閉……
旁邊的人在說話:“哎——這老頭怎麽回事,剛才還看他好好地打太極,怎麽突然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了。”
“估計是突發了什麽病,要不要扶他起來啊,看看是怎麽回事?”
“可别亂扶人,到時候說不定就被賴上了,這年頭,好人難做,好人遭陷害的還少嗎?”
“說的對,也是……可是,那怎麽辦?這老爺子好像暈過去了吖。”
“暈就暈吧,死活随他去,關我們神馬事情,走吧,别耽誤了我們晚上喝酒,。”
我過去,蹲在那老爺子身邊,伸手摸摸他的脈搏,還在跳動,隻是很慢,試試鼻孔,有微弱的氣息,叫了他兩聲,毫無反應,不知是突發了什麽病……
看着這老爺子本來紅潤的臉色此刻正越來越蠟黃,呼吸越來越微弱,我覺得情況不大妙,要趕緊把他送到醫院去。
我知道這附近不到5公裏處就是星海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
我擡頭看看周圍的人,裏面不乏幾個青壯年,就說:“誰來幫我下忙,把這老爺子擡到路邊我的車上去。”
我準備用我的車把這老爺子送醫院去搶救。
周圍沒人做聲,幾個青壯男往後縮了縮身體。
我不再說話,彎腰小心翼翼抱起這老爺子,站起來,沖着圍觀的人喝了一聲:“閃開——”
“快讓開一條路,這裏有個活雷鋒。”大家嘩閃開一條道。
“還真有個充能的傻蛋,太冒險了,别到時候惹一腚騷就好了。”
“快别說了,再說讓你上去幫忙一起送醫院。”
“我可不幹這種鳥事,我和這老爺子又不認識,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幹……我給你們說,這個學雷鋒的小子要是不被賴上就算萬幸。”
“賴上也算他活該,誰讓他充能的……這種毛嫩沒社會經驗的愣頭青,不吃點苦頭就不長記性。”
這群鳥人在遠處繼續小聲議論着。
我不再理會這些雜音,站直身子,深呼吸一口氣,穩穩托住老爺子的身體,大步流星往我的車前走去。
此時,我根本沒有去想救助這個老爺子會給我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我隻知道這是一條人命,我既然遇見了,就不能見死不救。
這是做人的本能和本性。
互幫互助本來是人之間最基本的性能,但是,這年頭,道德在浮華和物欲中沉淪,人性在自私和冷漠中泯滅,不做好事是正常的,做點好事倒成了稀罕。
我将老爺子放進車後座躺好,邊開車往醫院疾駛,心裏邊湧起一陣陣悲哀!
此時,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老爺子是什麽身份,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救活,更不知道我今天的此舉給我的今後會帶來什麽。
開車拐下濱海大道,往左走了不到2公裏,前面堵車了,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
我下車看了看前面,一條長長的車龍堵在那裏,也沒有交警指揮,不知何時才能疏通。
時間就是生命,不能耽擱。
我将車拐到人行道上,停好車,将老爺子從車裏抱出來,背在背上,深呼吸一口氣,沿着人行道,急忙往醫院的方向奔去。
這老爺子體重還不輕,估計得有80多公斤。
走了大約1000米,我開始氣喘籲籲,咬牙挺住,繼續往前走。
走到第二個1000米,我的兩腿開始發軟,上氣不接下氣,渾身大汗,胳膊也有些發酸。
我咬緊牙根,将老爺子身體往上托了托,邁着越來越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醫院……
等到了醫院,将老爺子送進急診室,我的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兩腿一軟,渾身忽然沒了力氣,眼前一炫,身體沿着牆壁一下子癱了下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我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地靠着牆壁坐着,渾身軟綿綿的,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恍惚間,感覺有人把一個東西塞到我手裏:“這是病人身上剛才掉下來的東西,你收着。”
我勉強睜開眼,一張身份證放在我手裏,這老爺子名字叫李嘉誠,好氣派的名字,和那個香港的大富豪李嘉誠諧音同名啊,隻是,此李嘉誠和那個李嘉誠是沒有可比性的,人家是大富豪,他是個發病都沒人管的可憐老頭子。
我心裏苦笑了下,接着又閉上了眼,我實在太累了,我剛才的體力透支到極限了。
我迷迷糊糊靠在急診室的門前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了眼睛,身體的氣力有些恢複,感覺好些了。
我搖搖晃晃站起來,急診室的等還在亮着,裏面還在搶救那老爺子。
一會兒,走出來一個護士,走到我跟前:“小夥子,你家老爺子搶救過來了……好險,幸虧送來的及時,這種病發作的非常快,再晚一會兒,就夠嗆了。”
我看着護士:“人沒死?活了?什麽病那麽厲害?”
“是的,暫時脫離危險了,不過要住院繼續治療……你去辦理住院手續吧……呶,這是大夫開的單子……什麽病待會讓大夫詳細和你說。”護士把手裏的單子遞給我:“先去住院處交1萬元的住院押金。”
我心裏松了口氣,人沒死就好,不然可就枉費我劇透的體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