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看了看我,皺皺眉頭,然後對小五說:“照辦!去——”
小五答應着出去了。
李順看着我,面帶疑色:“易克,你是懷疑秃子……這個人我還是一直很信任的,雖說辦事粗魯,但是對我還是忠心耿耿的……上次他對你不敬,我已經懲罰他了。”
李順似乎是在懷疑我利用這事在報私仇。
我沒有理會李順,接着對二子說:“二子,你過來,坐下——”
二子依言過來坐在我對面,我站起來,走到二子身後,突然伸出手對着他的後腦勺猛地一拍——
二子的腦袋一震,接着有些惱怒地看着我,站起來:“易哥,你幹什麽?”
李順也凝神看着我,眼神裏帶着不解。
我對二子說:“兄弟,别生氣,我是在給你示範……你現在馬上到場子裏去,走到段祥龍後面,不要出動靜,就采取我剛才拍你後腦勺的動作,猛地拍一下——”
二子有些疑惑:“這是幹什麽?”
我用不容置疑地口氣說:“不要問,快去——記住,不要太用力,但是也不要太輕。”
二子看着李順,李順這時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對二子說:“快去照辦——”
二子聞聽,不敢再多言,急忙出去。
二子出去後,李順對我說:“易克,你的意思是說……你是懷疑。”
我兩眼緊盯住監控器屏幕,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待會兒便知。”
此時,我的心裏異常緊張,我也不知道我估計的到底準不準,如果不準,二子打了賭客,必然會引起場子裏的軒然大波,必然會影響賭場的聲譽,我也因此會被大家恥笑,李順當然也不會給我好果子吃,更别提我回星海的事情了。
我和李順聚精會神地看着場子裏,看着二子悄悄接近正在全神貫注下注的段祥龍身後,二子悄悄擡起右手,對着段祥龍的後腦勺突然就打了一下——
這時,我已經将段祥龍調整爲特寫,睜大眼睛看着段祥龍的臉部……
二子擊打的力度不大,但是有速度,打了一下之後,我分明看到,段祥龍的眼睛裏突然掉出了東西——
我騰地站起來,失聲叫道:“有東西出來了——”
李順此時也看到了,大叫一聲:“操——有東西從眼裏掉出來了,不會是他的眼珠子被打出來了吧?”
“這不是眼珠子,是隐形眼鏡。”我叫道:“果不出我所料,他帶了特制的隐形眼鏡,能看到特制的撲克圖案。”
李順這時恍然大悟:“我靠,原來如此——原來是内外勾結——”
此時,場子裏的段祥龍一愣,接着就臉色劇變,唰地慘白,愣在那裏一動不動。
二子迅疾撿起段祥龍眼裏掉在賭桌上的東西,接着就用手卡住了段祥龍的脖子,将他提起來,拖出了賭場。
場子裏頓時大亂,大家都驚愕地看着這裏的變化。
我這時突然發現自己的計劃有個大漏洞,沒有想好如何處理段祥龍事發後場子裏該如何處理。
眼看場子裏亂了,一時我和李順都不知如何收拾。
這時,老秦突然出現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了幾句話,然後重新拿出一箱撲克遞給發牌小姐,示意發牌小姐繼續重新發牌,示意賭局繼續。
我這時不由很是佩服老秦,他必定是早就猜到了我的計劃,所以早就有了應急預案。
老秦這麽做,顯然意味着剛才那些賭客赢的錢都算數,不能沒收。
我看了看李順,李順點了點頭:“老秦反應很快,這麽做是對的,這些賭客沒有錯,錯的是段祥龍——”
正在這時,二子進來了,手裏拿着剛才掉出來的隐形眼鏡,面露喜色對李順說:“老闆,易哥真是神算,段祥龍這小子果然有貓膩,帶了隐形眼鏡,我一拍他後腦勺,眼鏡掉出來了……段祥龍了這小子已經被我控制在單間裏了,專人看管着,等着你去審訊。”
這時,不用二子說,我和李順都已經通過監控器看到了,段祥龍正被關押在一個單間裏,兩個人正站在他身邊。
李順牙齒咬得咯咯響:“最近的撲克牌都是秃子負責的,這狗日的,竟然敢背叛我,竟然敢勾結外人坑我……馬爾戈壁的,走,跟我先去會會秃子……會完秃子,我再會會段祥龍。”
說着,李順就要帶着二子出去。
“别急——”我對李順說,接着又對二子說:“二子,把隐形眼鏡給我,你再去把這幾日用過的撲克牌都送到我這裏來。”
李順看着二子:“快去——”
二子把隐形眼鏡遞給我,然後出去拿撲克去了。
我戴上隐形眼鏡,眼前有些發暗,室内的燈光變成了暗紅色。
很快,二子拿着用過的撲克牌走進來,我将撲克牌背面向上攤開,立刻,我看到了混在其中的幾張撲克牌背面極其清晰的大小圖案,我翻開一張紅桃9,正面果然就是紅桃9,正好對應。
我看了一會兒,然後取下隐形眼鏡,李順說:“我來看看。”
我給李順戴上隐形眼鏡,李順低頭看了會兒,喃喃自語:“果然能看到……果然這裏面的撲克牌有能看到大小的。”
我說:“每局共有8副撲克,每次隻混進去一副,發牌小姐洗完牌後,雖然都自己驗牌,然後請客人先驗牌,但是,這種撲克是特制的,普通的驗牌儀器根本看不出,這混進來的特制撲克,制作的水平很精緻,和真的撲克牌一模一樣,肉眼根本看不出什麽區别來……
“隻要發牌的時候能看到其中一張牌的大小,勝算就大多了……這就是段祥龍爲什麽賭注忽大忽小的原因所在,都是真牌的時候,他看不到大小,沒有勝算的把握,就壓小,輸了也沒關系,隻能看到其中一張的時候,特别這張是8點或者9點的時候,他就估摸着加大賭注,如果遇上正好是兩張都能看到,他就可以放心壓了……
“賭場裏的撲克牌是有專人負責看管專人采購的,除了規定的專門人員,其他人是不可能有機會作假的,因此,我斷定,我們内部有内鬼,這個内鬼必須有條件有機會在撲克牌上做手腳,而且,内鬼已經被段祥龍所收買……這個内鬼是誰,賭場裏的人誰有條件做這個内鬼,我想,已經很明顯了。”
聽我說到這裏,李順顯然已經很明白了,取下隐形眼鏡,怔怔地看着那些撲克牌,突然狂吼一聲,抓起一把撲克牌就是一陣狂舞,發出歇斯底裏的怒吼——
“我靠他媽——我擦他媽——馬爾戈壁——”
李順發了一陣瘋,突然沉默下來,眼神愣愣地看着我,半天,又看着二子。
李順的眼神讓我心裏有些發毛,我分明看到李順眼裏已經有了濃郁的殺氣。
半晌,李順突然頹然坐下來,扶住額頭,深深地歎了口氣,喃喃自語:“我如此相信你,你卻背叛了我……你辜負了我啊……我給你的錢還少嗎,你有人命案子,被通緝了,我收留了你,不嫌棄你,庇護着你,你竟然背着我幹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說着,李順的聲音竟然哽咽起來,似乎顯得很傷心。
二子有些惶然地看着李順,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會兒,李順擡起頭,臉上竟然布滿了淚痕。
我心裏一震,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李順流淚,爲了一個殺人犯強奸犯惡霸流氓而流淚。
李順這時看着二子:“我突然不想見他了,去——告訴小五,送他走吧,送他到該到的地方去……他早就該去那裏報到了,就讓我們替天行道替人民政府來送他一程吧。”
我一聽,心中大駭,我知道李順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是要私自處死秃子。
“李老闆,别,我建議,既然他有人命案在身,那還不如把他送到公安機關去……反正他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我說。
二子正要出去,聽我說這話,停住了,看着李順。
李順看了看我,晃動了幾下腦袋,突然猙獰地笑了下:“你真是個大善人……我想,你給我住嘴,好不好?”
說完,李順不再理我,看着二子,聲音冷酷地說:“沒聽見我的話嗎?”
二子忙答應着出去了,我低下頭,知道李順不會聽我的意見的,他既然下了決心,我再說也是無益。
我知道,秃子活不過今晚了,隻是不知他将會是哪裏的孤魂野鬼,死在何處,怎麽個死法。想一想,秃子也算是死有餘辜,不值得同情,隻是這種死法,讓我有些毛骨悚然。
二子出去後,房間裏隻剩下我和李順,李順盯住我,半天一咧嘴,突然有些輕松地說:“你不會去告發我殺人吧?你要知道,我殺的可是殺人犯流氓犯,是該殺的罪犯!你知道不,他殺了無辜的人,還強奸過幾個女學生,這樣的人渣,我留他何用,我今天這是替天行道!再說,我不處理了他,我給他機會讓他檢舉我立功贖罪保命啊?我還沒那麽傻。”
我低下頭,歎了口氣,接着搖了搖頭,我确實沒打算去告發李順,我腦子裏甚至從來就沒有想去告發李順的念頭。
我此時明白了李順這麽做的理由,一來是懲罰内奸,二來是殺人滅口,保全自己,可謂一舉兩得。
“我向來信奉一句話,對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溫暖,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李順說着拍拍我的肩膀:“你當然是我的同志,是我的朋友,我對你,始終是春天一般的溫暖的……你不要多想……這次,你又爲我立了一大功……我是要好好獎勵你的,這次的獎勵,你不要都不行。”
我心裏有些惶恐,還有些茫然。我想努力脫離李順的泥潭,卻發現自己正在越來越深地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