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孫東凱一本正經地對秋桐說:“秋桐,走,到湖邊走走,邊散步我邊給你說下明天發言稿的具體注意事項和内容,還有我的幾點想法。”
我此時恍然大悟,怪不得孫東凱在飛機上突然不談了,原來他是要找合适的機會單獨和秋桐談。
“好,孫總!”秋桐沖孫東凱點點頭,接着對我說:“易克,走,跟我和孫總到湖邊走走,邊散步邊聽孫總關于明天發言稿的指示内容,我記不住的地方,待會兒弄發言稿的時候,你好給我做補充!”
我點點頭:“好!”
孫東凱翻了翻眼皮看我,我裝作沒看見。
孫東凱神情有些不快,背起手就往外走,秋桐沖我使了個眼色,我們緊跟着出去,到湖邊散步。
東錢湖是一個山水交融的湖泊風景區,又分爲谷子湖、經湖和擊湖,三湖東西貫通,南北對峙,幽曠相間。
我們走在黃昏的湖邊,極目遠眺,山水相融,遠峰疊翠,湖光染綠,蜿蜓曲拆的湖岸,村舍依山傍水峥嵘栉比,煙波浩渺,碧浪滾滾,又有很多小島嶼浮沉其間,氣勢雄偉,清風徐來,漁歌隐現,繞湖面築的一些小村落,粉牆紅瓦,面湖依山,一派田園風光,有如世外桃源。
夕陽影射下的群山,漫山遍野的映山紅把湖水染得分處嬌豔。
我們登上一座小山麓,放眼望湖,湖面煙波空蒙,環湖青峰隐約于飄忽的薄霧之中,猶如酣眠的神女爬着一領輕柔的鲛绡;随着水鷗與野鴨齊飛,落日紅霞共山花一色,湖底鉛墜着一輪紅日,白雲時而化成雲錦千尺,舒展于湛藍蒼穹;那些如浴凫浮鷗的島嶼,仿佛醒的少女,攜伴于粼粼的碧水中沐浴……
秋桐被這迷人的湖光山色迷住了,臉上露出震撼和迷醉的神色,癡癡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臉上露出感動的表情。
“太美了……真是西子風韻、太湖氣魄。”秋桐喃喃地說。
孫東凱看看秋桐:“真有這麽美嗎?這不就是個湖嗎?我看,這山美水美還不如人美……呵呵……”
雖然我就在跟前,孫東凱看着秋桐的目光還是蕩了一下。
我相信他是無法壓抑自己的情感了,是不自覺的早謝。
秋桐的目光沉了下,收回欣賞風景的眼神,抿了抿嘴,看着孫東凱:“哎——孫總,這還沒談正事呢,不能光看風景了,得開始聽你的工作指示了!”
孫東凱轉了轉眼珠:“不急,先逛一會兒風景吧。”
孫東凱說不急,我們自然是不能急的。
于是,我們繼續沿着湖邊逛,一直逛到天黑,才往回走。
這期間,孫東凱閉口不提發言稿的事情,他不提,我們也不提。
走到酒店大堂的時候,孫東凱突然說:“秋桐,我先回房間去洗個澡,過半個小時,你到我房間去,我們讨論下發言稿的事情。”
秋桐爽快地答應着:“好!”
孫東凱滿意地點點頭,上樓去了。
我和秋桐在大堂裏坐着看外面的夜景,秋桐托着腮幫怔怔地看着窗外,似乎很入神。
“秋總——”我叫了她一聲。
秋桐回過神,看着我:“在!”
“你真的沒弄出發言稿來?”我提出了早就在尋思的疑問。
秋桐笑了:“你猜!”
“我猜你昨晚就弄出來了!”我說。
“哈……猜對了,加十分!”秋桐說。
“那你爲何又。”我說。
“我故意不告訴孫總說已經弄出來的,不給他找茬雞蛋裏挑骨頭的機會……省得反反複複修改個沒完沒了!”秋桐說。
“可是……過一會兒,他不是還要你到他房間裏去。”我說。
“去他房間好啊,我擔心什麽!”秋桐說:“這不是有我的易經理在嗎,待會兒,我需要易經理跟随我一同去房間裏聽領導指示,一起參與讨論啊,三個諸葛亮,頂一個臭皮匠啊,這樣才能讓發言稿更加完美更加充實啊……”
我呵呵笑了。
“你笑什麽?”秋桐看着我。
“你心眼還挺多!”我說。
“都是逼出來的!木辦法!”秋桐說。
說完,秋桐又繼續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湖光夜景,一會兒喃喃地說了一句:“甯州的山水啊,甯州的人。”
說到這裏,秋桐的眼神裏露出淡淡的哀愁和惆怅。
我看着秋桐的神色,默默無語。
半小時後,秋桐站起來:“走,去領導房間接受指示去!”
我和秋桐上樓去了孫東凱房間,到了房間門口,秋桐對我說:“你先進去!”
我會意,于是敲門。
剛一敲門,就聽見孫東凱迫不及待的聲音:“進來,快進來——”
我推門進去,看到孫東凱正穿着睡衣穿着拖鞋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抽煙,睡衣下擺下露出帶着黑毛的小腿。
看到進來的是我,孫東凱一愣,站起來:“怎麽是你?”
我說:“秋總正在門口,讓我一起來聽聽,然後一起弄發言稿!”
“哦……”孫東凱不快地重重哦了一聲,看我盯住他這身裝束看,不自在地晃動了一下身體,說:“你先出去下,我換上衣服!”
我退出去,關上房門,看了秋桐一眼,秋桐眼裏露出一絲冷笑。
過了一會兒,孫東凱說:“進來吧。”
這次,孫東凱的聲音有些沮喪和失落,我和秋桐進去,他已經穿好了衣服,神色正經地坐在沙發上。
于是,我們開始談發言稿的事情,主要聽孫東凱的指示。
孫東凱前言不搭後語地草草說了幾點,然後說:“就這樣吧,你們去弄吧。”
顯然,孫東凱沒有了心情。
我和秋桐于是站起來告辭出去,下了樓。
下樓後,秋桐對我說:“易克,陪我去市區逛逛好不好?”
我自然答應,于是打了一輛車,直奔市區。
“你想去市區哪裏玩?”我問秋桐。
“天一廣場,城隍廟!”秋桐說。
“嗯,好,這兩個地方挨在一起,玩起來很方便!”我說。
“你怎麽知道?”秋桐看着我問。
“我……我之前不是跟李老闆來過這裏嗎?”我回答。
秋桐點了點頭:“哦……”
于是,出租車直奔市區天一廣場。
到了天一廣場,秋桐卻似乎無心逛風景,沿着廣場邊快速走着,邊看着周圍的景物。
我跟在秋桐後面,看着秋桐不一會兒走到了我以前公司的那座小樓前,凝神注視着。
我的前公司小樓這時已經沒有了燈光,都下班了。
我曾經的經營場所現在已經歸段祥龍了。
“應該是這兒了……應該就是這兒。”秋桐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什麽這兒?”我站在秋桐身後問了一句,秋桐身體一顫,回頭看着我,眼神閃爍了一下,說:“沒什麽。”接着又轉身繼續看着,似乎要從這裏看出什麽來。
看了好久,秋桐歎息一聲:“走吧,去城隍廟!”
此時的城隍廟,遊人如織,燈火輝煌,熱鬧非凡。我老遠就看見附近那2046酒吧顯眼的霓虹燈招牌在夜空中閃耀,酒吧門前人來人往,顧客盈門。
“易克,我們去吃小吃吧!”秋桐似乎來了吃的興緻。
我們一起品嘗了好幾種甯州風味的小吃,秋桐吃的津津有味,贊不絕口。
然後,我們繼續逛,不知不覺到了2046酒吧門前,秋桐突然要進去看看。
一進門,震耳欲聾的快節奏音樂撲面而來,帶着渾濁的煙味、酒味、香水味以及說不出味道的氣息。
裏面燈光迷離,人頭攢動,搖頭晃腦的男人和坦胸露背披頭散發的女人在那裏随着音樂放縱肢體搖擺不休。
我們找了個座位坐下,要了兩瓶水,我環顧四周的工作人員,沒有發現熟人。
不時有濃妝豔抹的女郎從我們周圍走過,有的獨自一人,有的和男人勾肩搭背調笑喝酒,還有的一會兒就被某個男人帶着往外走……
我明白,酒吧裏有配備的坐台女,專爲客人提供特殊服務。
李順在甯州廣開财源,把色情服務業做得有聲有色。
秋桐坐了一會兒,左顧右看,半天,沖我擺擺手,接着站起來就往外走。
出了酒吧,我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
“還想去哪裏?”我問秋桐。
秋桐仰臉看看夜空,說了一句:“回去!”
于是,我們打車往回走,路上,秋桐冒出一句:“2046是不是李順開的?”
秋桐猜出來了,我點了點頭:“嗯!”
“烏煙瘴氣、烏七八糟!”秋桐說。
我沒做聲。
“唉……”秋桐重重地歎了口氣,聲音裏充滿了無奈和失落,還有無盡的哀愁。
“秋總,你怎麽了?”我說。
“沒怎麽,我累了!”秋桐疲倦地說了一句,伸出右手輕輕揉着額頭。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接近11點了。
還沒走進酒店大堂,就聽見裏面有嘈雜的叫喊聲,還有摔打東西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打架。
我們走進去,一下子愣住了。
大堂裏混亂一團,裏面正有7、8個小夥子正拿着短鐵棍在毆打兩名酒店的兩名保安。兩名保安抱頭躺在大堂裏打滾,那幾個人正拿鐵棍往他們身上打,還有的用腳踹他們的頭部,保安發出陣陣慘叫。
在那幾個人旁邊,還站着一個30多歲的豔麗女人,手裏夾着一顆香煙,正聲嘶力竭地跳着喊叫:“打——打——打死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我的姑娘來這裏做生意也敢攔,這明擺着是不給李老闆面子……你媽的,我看你們誰敢打電話報警,誰敢打,連他一起廢了。”
這女人夠猖狂的,甚嚣塵上,這夥人也真都大膽的,竟然敢到五星級大酒店來打人。
周圍的客人躲得遠遠的觀看,服務總台前的服務員吓得個個渾身顫抖,膽小的幾個服務員吓得尖叫哭了起來,沒人敢摸出電話報警。
秋桐吓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手都在顫抖,不停地說:“怎麽回事,這是怎麽了?”
我把秋桐推到大堂門外:“你離遠點,注意安全,别過來!”
然後我又走進大堂。
我邊盯住正在鬥毆的現場邊毫不猶豫摸出手機準備報警,剛要撥号碼,突然發現那幾個打人者中有兩個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