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石父見了秀秀便躬身拜谒,秀秀坐在桌案之前說道,“沒有旁人的時候,禮數就免了吧,虢上卿剛剛從顯德殿見完大王就急匆匆的朝着我華辰殿而來,看來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兒?”
“大王準備攻打楚國了。”虢石父說道。
“定好何人出征了嗎?”秀秀問道,這件事情對她來講已經不算是新聞了,更何況早晨還未離開顯德殿的時候還親眼見了赢開的請戰,此事被伯服撞破,是以伯服送走赢開之後回來又和姬宮湦說了些什麽,秀秀就不清楚了。下午伯服沒有參加議政,早晨對自己說話的時候也說不上心情好,他和周王相争是必然的事情了,這對他們來說是個扳倒褒後的機會。
伯服若是無能,沒人會責怪一個七歲的孩子,隻會說身爲母親的褒姒帶的不好,如今王子雖有伯服與宜臼二人,可是大王絕不會想再立宜臼,一旦伯服出事、姬宮湦必定遷怒褒姒,伯服想要利用秀秀的手鏟除宮中的勁敵楚夫人,如今秀秀也想利用伯服的手,一并鏟除楚夫人與褒後二人。
“十五過後,十六出征!”虢石父答道,“大王這次是真的要揮師南下,赢開爲右路、雍稹是中路,請掘突再調撥一路人馬作爲左路。赢開主攻申國,掘突則是對楚國的後防包抄,分散楚軍主力,面對面和楚軍打的便是雍稹率領的大周兵馬!”
“雍稹?”秀秀琢磨着這個名字。
“是司馬!”虢石父解釋道。
“此人擅長領兵作戰嗎?”秀秀問道。
“若是不擅長也就不必做司馬一職了吧?”虢石父反問道,雖然有些心虛,卻不想在秀秀面前表現出來,看起來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秀秀瞧着虢石父鎮定的模樣,微微的點了點頭,“若是擅長那還好說,這一場仗必須要赢!”
“爲何?”虢石父問道。
“早晨大王單獨召見了赢開和伯服,三召百裏成,百裏成都抗命不回,大王對赢開發了脾氣,赢開爲了離開鎬京城決定立下軍令狀,若是此戰不能得勝還朝,秦國地域拱手相讓!赢開的項上人頭也任憑大王處置,既然赢開都立下軍令狀了,你覺得朝堂之上大王難道不會一碗水端平嗎?三軍都立下重誓,可卻铩羽而歸,未必會真的履行軍令狀,可必定要找個人開刀,赢開和掘突的實力,你我都知道一部分,眼下就看這位司馬的了!”秀秀分析道,這話叫虢石父心中大吃一驚,不知道赢開居然爲了離開鎬京竟然不惜立下軍令狀,給周王然後伐秦的理由,“大王和太子又怎麽了?”
“他們兩個人三天兩頭就政見不合、不對付,兩個人吵一架然後冷戰再和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秀秀冷哼了一聲,心中卻在想别的事情。
虢石父也無心和秀秀繼續說下去,赢開的軍令狀令他感到手足無措,心慌意亂,若是雍稹立下軍令狀,隻怕此行就是必死無疑了,這叫虢石父心中開始生疑,當日大王對文朔的背叛深信不疑,将他下了大獄,還交給自己審問,自己要推雍稹坐司馬之位的時候姬宮湦也沒表示任何反對,倒像是很高興自己爲他謀了個人才,當時虢石父急功近利,隻顧着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卻沒想着原來這位深謀遠慮的大王是在這個地方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這也就很好解釋文朔出獄後爲什麽敢逃走,隻怕是周王在他的背後撐着腰,就算是逃走了誰也不能奈何的了他。虢石父不想再和秀秀繼續說下去了,準備告辭出宮,與雍稹相商此事,虢石父作揖拜谒,“今日若是沒有其他事情,老臣便先行告辭了?”
“虢上卿下次入宮給我準備些東西吧?”秀秀說道。
“什麽?”虢石父問道。
“毒藥,”秀秀說道,“這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懂,還有勞虢上卿操心了!”
“好說……”虢石父撚着胡子點了點頭,末了又覺得不對,“還不知鄭夫人要毒藥有何用?”
“自然是殺人了!”秀秀說道,
“何人?”虢石父問道。
“以備不時之需而已,未必要我親自動手,虢上卿先準備了便是,至于是何人,待到日後後宮裏傳出消息,您不就知道了嗎?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虢上卿若是知道了,不是給自己徒增煩惱,若是日後大王爲此事而感到憂慮,知道真相的虢上卿卻不能爲大王排解心中憂慮,不是有失爲人臣子的職責?”秀秀向虢石父說道,這話令虢石父頗爲賞識的點了點頭,帶着狡黠而奸佞的笑意應允了秀秀,然後從這屋子裏退了出去。
秀秀坐在桌案前,思忖片刻,念兒口口聲聲說楚夫人沒必要殺申後,到底有沒有必要不去問問怎麽知道呢?第二日的晚些時候,秀秀差人去楚夫人的殿裏傳了個話,說是自己下午要過去,楚夫人得了這消息,眉頭爲攢,心中還有些意外,她三番四次找褒姒聯手,褒姒都是一張冷臉對着自己,讓楚夫人覺得十分煩躁,眼下秀秀在後宮的風頭正盛,忽然來找自己未必是什麽好事兒,楚夫人思量一番,便去回了悉人說自己下午在酉陽宮中恭候鄭夫人。
秀秀下午收拾了一番,朝着酉陽宮去了,悉人将她帶去了楚夫人的房間中,關上了房門,隻餘下兩位夫人單獨相商,秀秀看着熊甯笑了笑,這笑意叫熊甯覺得發自心底的惡心,絲毫也看不上這位從悉人一路爬到夫人位置上的女人,“鄭夫人倒是個稀客,還不知道鄭夫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貴幹說不上,和楚夫人随便聊聊。”秀秀說道。
“随便聊聊?”楚夫人将這四個字咀嚼了一遍,“我可沒這本事和鄭夫人随便聊聊,若是再一言不合,鄭夫人哭哭啼啼的跑去和大王告狀,我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瞧楚夫人說的,我哪裏是那嚼舌根的人?”秀秀感覺得到熊甯對自己的抵觸,也深知熊甯并不喜歡自己,這才叫她覺得楚夫人十之*和褒姒達成了某種契約,二人聯手對付自己,自己若是不反擊,隻怕是得死于他們二人的陰謀之下,秀秀便是如此安慰自己,對自己做出的陰險狠辣之事也就不再以爲然了。
“難道不是嗎?”楚夫人問道,“說我給了褒後毒藥,令她緻你小産,我借褒後的手要謀害你,這難道不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你怎麽知道?”秀秀微微皺了皺眉。
楚夫人卻爽朗的笑了出來,一如往日的這笑聲如同銀鈴般清脆,又像是個豆蔻少女了,她臉上明豔、嘴上的語氣卻滿是不屑,“你以爲虢石父是個什麽人,他向來喜歡兩頭通吃,以爲他常常對你拜谒就真的會效忠于你一人嗎?他要的隻是他一個人的權益罷了,誰能給他,他便效忠于誰,你覺得這世上能保他一世榮華的人有誰?”
“誰?”秀秀問道。
“除了大王還會有誰?”楚夫人冷笑一聲,“能将褒後除了最好,若是不能,他也不會殺到明面上和褒後爲敵,不過是在暗地裏借你的手殺他要殺的人,真以爲你聰明嗎?”
“此事不牢楚夫人記挂,我聰明與否、善謀與否、利用的了虢石父與否,都和楚夫人的關系不大,你不過是想看着我怎麽起來的怎麽摔下去,好滿足你常年日久得不到大王一顆心的期許,隻是楚夫人有空想着怎麽對付我,還不及有空想想怎麽自保吧!”秀秀面容平靜,并沒有因爲楚夫人的這番話而有絲毫的動容,就像是早就想到了虢石父不可能對自己效忠一般,其實她和虢石父一樣都是聰明人,都知道這世上誰都能得罪卻萬萬不能得罪大王,否則下場便是墜落懸崖的巨石,隻有粉身碎骨一條路可走了。
“什麽意思?”熊甯看着秀秀不解的問道。
“楚夫人還不知道自己哥哥在南面幹的好事兒嗎?”秀秀冷笑一聲問道。
熊甯的爲頭微皺,“我哥哥在南面做了什麽?”
“與申侯聯手吞并周遭小國據爲己有,大王勃然大怒,準備起兵伐楚,如今伐楚的名義都正了,三路大軍也已經備好,分三路攻打楚侯。這場仗不論楚侯是輸是赢,楚夫人都無法再在後宮之中全身而退了不是?你想好怎麽死以謝大王榮寵之恩了嗎?”秀秀冷冰冰的句子就像是一柄柄鋒利的箭矢射在了楚夫人的心頭,她的面色從紅潤到蒼白,神情從滿面笑意到驚慌失措,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楚侯竟然敢公然背叛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