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突心裏“咯噔”一下,猜到應該是宮裏傳來的诏書,秀秀既然要将自己留在京中就一定有她的辦法;姜婉的心裏也是“咯噔”一下,也猜到了這是宮裏傳來任命掘突的诏書……兩人的面色同樣都是一陣慌張,然後害怕被對方窺出什麽端倪,都轉過頭去看着窗外。
下人将送诏書的人請進了屋子裏,彎着腰向掘突說道,“老爺,宮裏來了人傳召。”
“是!”掘突點了點頭,站起身向前來傳召的大夫躬身作揖,秀秀跟在一旁站在他的身後,一手抓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直直的盯着這傳召之人,心跳聲幾乎要覆蓋住這大夫宣讀大王旨意的聲響了,诏書的内容很短,就是宣掘突明日早朝之後入宮一趟,詳情卻不在這诏書裏,大夫将诏書遞到掘突的手上,掘突不解的問道,“不知大王宣在下入宮所爲何事?”
“宮中出大事兒了!”大夫說道。
“什麽?”掘突眉頭微皺不解的搖頭,這大夫看了看兩側沒有旁人才湊上去小聲的在掘突的耳畔說道,“司馬牽扯通敵叛國的案子,如今被下了大獄,這案子是虢上卿主審,怕是這司馬日子不好過啊!眼下朝中無司馬,這不……又想起你了嗎?大王将你召回,也是想要問過你的意思,決定司馬一職的人選,畢竟你當日是主動辭官的,若是直接加封,怕你爲難!”
“多謝大王體諒在下!”掘突作揖向這大夫說道。
“明日晚些時候就去宮裏回話吧,不過我看啊,這次這個叛國案隻怕是牽扯面就廣了……”這大夫說了這句話,退後一步躬身拜谒道,“我就先告辭了!”
掘突随着這大夫一路相送,從屋内走出道屋外再送到門外才折返回來,掘突拿着诏書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姜婉,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眉毛,半晌卻不知道和姜婉怎麽解釋這件事情,這些天姜婉日日都催她動身,他總是說快了、快了,就是不肯挪一步,今日诏書都下來了,司馬一職兜兜轉轉的又回到他身上去了,再不想面對姜婉怕是也得說出實情了。
“婉兒,我……”掘突看着姜婉十分艱難的開口道。
“我明白!”姜婉很快的答道,看着掘突微微的點了點頭,“既然宮裏需要你,那你就留下好了?何況文朔入獄,隻怕是也牽扯到鄭國,你留下來這件事情才有被查清楚的可能,否則文朔平白被虢上卿冤枉了,怕是也沒有人爲他翻案。”
“隻是委屈了你……”掘突看着姜婉有些心疼的說道,他留在鎬京城就會在兩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離開鎬京城至少會對秀秀徹底的死心,這樣的心情叫掘突感到十分難堪,甚至覺得自己有點沒用,可是感情的事情根本就不受你的理智在控制,任憑掘突如何竭力的說服自己秀秀隻是在利用自己,他也始終不肯挪開一步,扔下她在這裏不管不顧。
“我沒有什麽委屈的,”姜婉笑了出來,“隻要跟在你的身邊……”她的話音還沒落就又聽見有人“哐哐哐”的砸門,兩人面面相觑,姜婉微皺着眉頭說道,“這又是誰啊?怎麽今日前來拜訪的客人如此之多?”
掘突将目光轉向了門外,等着悉人開門回來,見到齊伯匆匆而至,掘突覺得有些驚訝,“嶽丈大人?您怎麽這個時間來了?”
齊伯看了看姜婉,“你先下去!”
“爹……”姜婉笑着走到齊伯身邊,挽住了齊伯的胳膊,“你們有什麽事情要談,還不能叫女兒聽見的?”
“先下去,我有事兒了掘突說!”齊伯的口氣嚴肅,姜婉佯裝着被自己父親的口氣吓到,整個人原地愣了愣,委屈的轉向掘突,掘突報以溫柔的一笑,“至多是聊一聊你不感興趣的事情,你先叫小惠陪你回房休息吧?”
“婉兒告辭!”姜婉不情不願的對自己的父親做了個揖,然後就離開了大堂,小心翼翼的關上了房門,吩咐一旁的悉人都到别處去張羅,别總是在大堂附近晃悠,小惠覺得有些奇怪,問自家小姐,“怎麽今日總覺得每個人都奇奇怪怪的,老爺來是和姑爺說什麽的?”
“别問這麽多,你去将我的行禮都收拾了!”姜婉吩咐道。
“可你剛剛才答應了姑爺不走的?”小惠不解的問道。
“叫你去收拾你就去收拾吧……”姜婉支使了一聲,和小惠一并回到房中開始細細整理自己比較貴重的物品,先放起來了,免得到時候走的匆忙,什麽都來不及裝。那邊的大堂裏的齊伯與掘突相對,齊伯背着手看着窗子,沉默良久,站在齊伯身後的掘突心中越來越緊張,雖然不知道齊伯要說什麽,可始終覺得這氣氛壓得人心裏慌張,“爹特意前來府上,應該是有要事相商的吧?”
“鄭夫人小産一事,你怎麽看?”齊伯忽然轉過身去看着掘突問道。
“啊?”掘突被問的一頭霧水,齊伯的開門見山叫掘突一下子六神無主了,不知道何以齊伯會關心這件事情,面上幹笑了兩聲問道,“掘突不明白爹的意思!”
“不明白嗎?”齊伯問道,“此事我特意支開了姜婉不是因爲别的,是給你留面子,我也不想傷了自己女兒的心!那鄭夫人在祭天大典前夜受褒後的鞭刑,是因爲什麽原因,就不必我說了吧?鄭夫人與你在這府上徹夜未歸,孤男寡女隻怕是不僅僅要談你婚事這麽簡單吧?”
“在下與鄭夫人之間絕對沒有發生嶽丈大人想的事情!”掘突頓時慌了神,吐口而出道。
“沒有發生,鄭夫人爲何要急急将自己的孩子弄死?”齊伯問道,将手中的錦盒仍在了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錦盒的蓋子自然被掀開了,裏面一張張用朱砂标注了的藥方就這樣露了出來,掘突不解的看着那一疊疊的藥方,不解的問齊伯,“這是什麽?”
“太醫院給鄭夫人開的房子,從她懷上這孩子到現在一張張藥方的備份!”齊伯說道,将盒子朝着掘突的方向推了推,掘突一張張拿出這藥方,看的是觸目驚心,他自幼學習兵法、在外駐軍,對醫術也頗有心得,這用朱砂圈出來的藥材也并非什麽毒藥,隻是個活血化瘀的房子罷了,尋常人喝了根本沒事兒,可是懷孕的女人喝了就極容易小産,秀秀利用數次太醫院抓藥的機會,将這些緻使小産的藥一味、一味的攢齊了,然後等着機會要反咬褒姒一口,到頭來卻給自己哭可憐?
掘突的手都在顫抖,幾篇薄薄的紙張他卻拿捏不住,抖得厲害,“這……這嶽丈大人是怎麽拿到的?”
“想從宮裏取些藥方出來,難道對我來說還是件難事兒不成?”齊伯冷哼道,“原本這件事情我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今日朝堂卻發生了一件大事兒,你也應該有所耳聞了!”
“文朔通敵叛國一事?”掘突問道。
“文朔是你們鄭國的人,你父親一手培養起來的鄭國大将軍,行軍打仗雖然沒有像你一樣屢建奇功,可是勝在踏踏實實,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通敵叛國,你有沒有想到虢石父說文朔通敵,就說在說你父親對大王心存二心?”齊伯指着掘突惡狠狠的訓斥道,眼下他被這感情迷惑了雙眼,整個人表現的都有些像是個懦弱的孩子。
“虢石父含血噴人!”掘突渾身都在顫抖,呼吸聲不斷的加重。
“秀秀小産,她找你入宮,與虢石父彈劾文朔,大王想要任你爲司馬一事,你不覺得太過巧合了嗎?”齊伯問道。
“嶽丈大人怎麽知道我入了宮?”掘突問道。
“男人的事情我自然能夠理解,你血氣方剛又一直未娶,心中愛慕别人我自然能夠理解,隻是如今你既然已經同婉兒結了婚,男人的心就該收一收多放在家庭上,那些自己得不到的,就當做是過去的事情讓他們随風而去吧!你還是鄭國世子,身份、地位不比尋常人等,這件事情上你若是得罪了大王,後果不堪設想,你自己掂量掂量那鄭夫人和鄭國的江山孰輕孰重?”齊伯說着歎了口氣,“這鄭夫人若是對你真心實意,便是她已經做了大王的女禦,你傾其鄭國換美人在冊,姑且是能夠傳爲一段佳話的,可是如今呢?這鄭夫人對你不過是;利用之情罷了,虢石父自從焦國被賜予你鄭國以後就一直懷恨在心,矛頭對準了你鄭國和褒後;鄭夫人不得大王寵幸,懷了身孕又不能确定是你的還是大王的,對褒後一樣是痛恨……你父親還在時多方承蒙褒後照顧,也對褒後照顧有佳,如今你卻爲了一個隻會利用你的女人違抗父命,值嗎?今日隻是請你做司馬,便将文朔以重罪彈劾,他日爲了斬斷褒後的援軍是不是就要你對着自己的父親舉刀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