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突的話音落地,秀秀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低落,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暈染開了,她用手中的絹布輕輕擦拭這眼角的淚水,可是止不住的抽泣叫她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起來,瞧見女人哭,掘突就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對付女人的手腕還很有限,不像是大王的遊刃有餘,不像是自己父親的從容淡定,“怎……怎麽了?”他伸過手去,可又忽然縮了回來,“事情我都聽說了,既然事已至此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機會?”秀秀轉向掘突冷笑着搖頭,“褒後會給我這個機會嗎?”
“你說什麽?”掘突有些驚愕的看着秀秀,他始終相信褒後絕對不會做出這等小人的卑鄙行進,可是看着秀秀的控訴,他又一時之間沒了主意,隻得等着秀秀說下去,“你以爲……我懷的是大王的孩子嗎?”
“你說什麽?”掘突再次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就像是遭到了雷劈一樣。
“你以爲我爲什麽會忽然受到大王的寵幸,前一秒還是處子之身,後一秒大王就對我簡直愛的不能自拔,你以爲我爲什麽會懷孕,爲什麽會成爲鄭夫人,你以爲我爲什麽一次又一次的忍痛将你趕走,爲什麽?”秀秀看着掘突哭着問道,一聲聲的聲淚俱下,聲音顫抖打擊這掘突的心扉,他喃喃自語道,“爲什麽?”重複了這句話猛地從混沌當中驚醒了過來,陡然擡起頭看着秀秀問道,“是因爲我?”
“不然你以爲呢?”秀秀反問道,“大王說褒後身邊沒有一個合用的人,念兒年紀還小,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若是有一天你将我要去,他給還是不給?與其自己日後被動,不妨封我爲女禦,這樣就杜絕了你的心思,可是那晚我們還是……”她說到這裏搖了搖頭,“此事被褒後發現,她杖責一番,不是想要懲戒我,是要叫你有所收斂,不敢再對我心存邪念,我隻得忍痛将你趕走,祈求你放我一條生路,你以爲看着你心裏難過,我的心裏就好受嗎?”
掘突猛地握住了秀秀的手,将她的緊緊的攥在自己的手心裏,“然後呢?你又是因爲什麽和褒後交惡,深得大王寵幸的?”
“爲了叫你徹底死心,也爲了防止我懷上你的孩子,褒後便叫大王在我的房中過一夜……你大可以去問東宮裏的那些人,除了那一晚,大王何時還在我的房中留宿過?明面上看是要寵幸我,實際上卻是爲了防止宮中發生醜聞,害怕我懷孕給他們的臉上抹了黑!”秀秀的淚水已經将整張臉都浸濕了,掘突伸出手撫摸着秀秀的面頰,從她的對面挪到了她的身邊。
秀秀倚靠着掘突,繼續控訴道,“後來我果然懷了孕,大王變借由這件事情叫我做了華辰殿的夫人,可是這孩子不是王室的血脈,大王都答應我會留住這個孩子,畢竟鄭家同王室是同出一門的,可沒想到……”秀秀閉起眼睛搖了搖頭,“沒想到褒後還是對我下了這個狠手,絲毫不念及我曾伺候她多年的份兒上!”
“怎麽會……”掘突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沒聽你爹提過褒後的爲人嗎?”秀秀問道。
掘突搖了搖頭,“我父親很少和我說起這些事情,隻是褒後幫大王打理後宮,這麽多年處事公允,一向鮮少有微詞的!”
“對,”秀秀點了點頭,“她是這樣的一個人,隻要是爲了大周的王室她什麽都肯幹,桑珠的死、廿七的死、鄭夫人的死、秦夫人的死……都是她一手策劃和安排的。我不過是個小小的悉人,連那些出生名門的夫人們都不是她的對手,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大王呢?大王怎麽說?”掘突問道,手緊緊的攥着秀秀的胳膊,心中也深感對不起大王,這件事情因他而起,大家都要爲他收場,他想要負這個責任卻沒有負責任的機會,“大王既然當初讓你把孩子保下來,就不該反悔的!”
“他沒有反悔!”秀秀搖了搖頭,“大王待我不薄,可是他對褒後更好,不可能因爲我這一個外人懲戒褒後,我問過太醫院的醫官們了,這藥性剛烈實在是鮮少見到,緻人小産的速度之快也超出了其他慣用的藥物。我分揀了當天的食物,那東西是從下人從東宮拿來的!我将此事告訴了大王,大王便去了東宮,之後發生過什麽事情我無法左右,隻是這些天大王也沒有再來我這邊,也沒有再去過東宮,你覺得會發生了什麽呢?”
“是褒後做的!”掘突說道,十分痛心,剛剛不見了的竟然是他的孩子,他面目猙獰,心中巨疼,緊緊的抱住秀秀,将頭埋在了她的身上,無法面對這個現實,他甚至也想不起那日褒後送來的東西有可能是自己和姜婉去東宮給的那些補品,他的腦子裏一團亂麻,隻有一個想法,就是爲自己的孩子血債血償,他的眼白沖着血,全身的青筋暴起,肌膚泛紅,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褒後和姬宮湦的對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按捺住胸口這股殺人的*。
“你打算怎麽辦?”掘突拍着懷中的秀秀問道,“以後在宮裏的日子必定艱難萬險,你若要走,我作安排,你離開宮裏和我回去鄭國!”
“不行……”秀秀搖了搖頭,“我當日不肯就是不想連累世子,今日發生了這種事情就更加不能和你走了,我若是和你走了,褒後和大王不會放過鄭國的!我必須要留在這個宮裏,這日子再苦再難我也要熬下去。”
“褒後可能不會放過你,若是叫孩子小産還不能令她放心,可能她就會想到要殺你滅口了,如此一來王室就不會蒙羞了!”掘突設想道。
“我沒有别的辦法了,除非我能除掉褒後,否則根本無法在這個後宮立足!”秀秀說道,“更何況此事并非褒後一人所爲,根據太醫的描述,褒後不可能拿到這麽剛烈的藥,這宮裏隻有一位夫人做得到!”
“你說……楚夫人?”掘突問道。
秀秀點了點頭,“我必須留在宮裏,我要爲我的孩子報仇……”她緊緊的抓着掘突的胳膊,看着她哭的淚眼朦胧,“你不能丢下我……我一個人在宮裏會害怕的……”
“我不會的……”掘突将秀秀摟在自己的懷中,喃喃的重複道,“我不會的,我不會的……”他卻不知道遠處還有一個女人也不停的在哭泣,對自己做過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齊伯答應了姜婉第二日會去東宮試探褒姒的口風,下人說齊伯來了,還叫褒姒覺得有些意外,可意外過後她也知道姜婉來此的目的了,“齊伯可真是東宮的貴客,多日不見,還是看着很精神啊!”褒姒笑着對齊伯說道。
齊伯擺了擺手,“娘娘莫要嘲笑在下了,在下若非沒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敢叨擾娘娘。”
“怎麽,和我東宮走動就隻能談談政務了?”褒姒問道。
“娘娘時間寶貴,在下不敢輕易浪費!”齊伯說道,他知道褒姒玲珑剔透,十分聰慧,那日姜婉送來進補的藥材,她轉贈華辰殿很快就指使鄭夫人小産了,此事思來想去這罪魁禍首也隻有姜婉一人了,齊伯猜測褒後已經知道此事是姜婉所爲了,可還是背了這個黑鍋就實在是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如今後宮生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發生在了一起,在下特意向褒後來表示關心!”
“哦?”褒姒看着齊伯問了一句,“齊伯所說的可是鄭夫人小産一事?”
“正是!”齊伯說道,“此事……大家都說是東宮所爲,這兩日被大王正了言辭,說是鄭夫人自己不小心才緻使小産的,與人無尤。還不知真相是什麽?”
“齊伯這麽問了,就肯定是已經知道了真相是什麽了!”褒姒看着齊伯說道,來回踱了兩步,“可是真相有的時候也未必如同齊伯想象的那麽重要,關鍵是看哪個真相對時局最爲有利!”
“褒後深明大義,在下深知,隻是此時連累褒後在下實在是過意不去!”齊伯說着就“咚”的一聲跪了下來,褒姒趕緊蹲下去将齊伯扶了起來,“齊伯您不必行如此大禮,如此便是折煞了本宮啊!此事要說做錯的也不是您,還是叫做錯的人來同我賠禮道歉吧?”
“你打算如何待她?”齊伯問道。
“秀秀跟着我已經有七載了,爲我出生入死、遮風擋雨,便是如今交惡,可是這情分我卻不能不記在心頭。有人害她,就是打我的臉,我所以一言不發也不爲自己辯駁,便是不想事态惡化,幾國交惡,你也該知道此事若是叫掘突知道,這門婚事怕也不保了,齊鄭之間的和平也要消失殆盡,齊國久經沙場、掘突就身經百戰,若是你們二人較量,必定是旗鼓相當,難分高下!若是齊伯肯交出女兒任憑我處置,此事我便當做從未發生!”褒姒說道。
“褒後打算做什麽?”齊伯顫抖的問道。
“血債……血償!”褒姒一字一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