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急的原地跺腳,又不能告訴自己的夫君自己做了什麽事兒,這會兒才在心中暗暗後悔,當日若是不去下那一劑藥,如今說不定都已經和掘突回到鄭國去了,也不必整日膽戰心驚、提心吊膽的,姜婉恨自己當日被嫉妒沖昏了頭腦,鬼迷了心竅,怎麽就做出這等蠢事了。這事情憋在姜婉的心理,叫她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若是再不找個人說說,就得憋出心病了,思前想後,姜婉決定回一趟娘家。
如今齊伯還在鎬京城中未走,一方面是因爲這次的齊宋之争,齊伯号令諸侯一事叫姬宮湦頗爲顧忌,他當日号令諸侯的時候可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如今隻好暫時留在鎬京城叫這位周王放心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姜婉還沒有離開鄭國,他自姜婉出生便十分寵溺這個孩子,心中始終放心不下初爲人婦的女兒。
聽說女兒回來了,齊伯立刻喜笑顔開的站起身去迎她,“掘突呢?”
按照往日裏姜婉的性子,這會兒得和自己的父親撒撒嬌,說他不惦記自己,隻顧着想這位女婿,可是今日姜婉顯然沒有興緻撒嬌,她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你們先下去吧!”她指着大堂中來來回回的下人說道,然後趕緊拉着自己父親的胳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這一幕叫齊伯心中大爲不解,“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爹……”姜婉看着自己的父親叫道,“女兒惹麻煩了!”
“什麽麻煩?”齊伯此刻還沒有在意,“和掘突吵架了?”
“不是……”姜婉搖了搖頭,“鄭夫人小産的消息,你可知道?”
“知道啊!”齊伯點了點頭,不以爲意,他知道秀秀曾經是鄭家的人便随口問道,“因爲這件事情耽擱,你和掘突才還沒有回去鄭國嗎?”
“我剛剛過門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夫君心中有人,很是咽不下這口氣,多方打聽才知道這人是宮裏的女禦秀秀,更加覺得難受!”姜婉帶着哭腔對自己的父親說道,此事她别再心裏很久,又不敢同小惠說,生怕小惠會一不小心就說漏嘴,将此事說給掘突。
“這很正常,你想想畢竟鄭夫人與掘突相識的年月總要比你長很多的,年輕男女在一起總是容易生情的,可這感情未必就能維持太久,往往男人們去了妻子後就對以前沒能在一起的女人抛諸腦後了,更何況鄭夫人當年是什麽出生,怎麽可能和你比?你還介意這種事情?若是掘突能和她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如今這可是鄭夫人,縱然掘突有天大的膽子,怕是也不敢去染指吧?”齊伯勸慰道,“怎麽?是你要走,掘突放心不下鄭夫人,想再多留幾日,你便不高興了?這些事情你就随了他吧,隻要離開了鎬京城,日後他的心中就隻有你一人了!”
“不是的,不是的……”姜婉搖着頭,“要是事情有這麽簡單,我又怎麽會跑來和爹爹哭訴?就是因爲這件事情女兒如今收不了場了,還請爹爹救命!”
“怎麽了?”齊伯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嚴肅的看着姜婉。
姜婉又左右看了看,然後才壓低了嗓音,湊到齊伯的面前小聲說道,“鄭夫人小産的事情,是我做的……”
“你說什麽?”齊伯震驚之餘大聲的吼了出來,下意識的拍了一下桌子,發出的巨響叫吓了秀秀一跳,往後一縮,神情閃閃躲躲,“女兒知錯了,我也不是故意的,當日大王封鄭夫人爲夫人,并且說她懷了身孕,掘突在家中就按捺不住了,這孩子可能是掘突的……”
“此話當真?”齊伯指着姜婉問道。
姜婉委屈的點了點頭,“我心生妒意,隻想着一定要将讓這個孩子胎死腹中,決不能生下來,便借口送禮的名義将小産的藥放在了藥材中,但是害怕鄭夫人對我有所顧忌,不肯喝藥,也害怕出了事情第一個就查到我身上,我就去拜見了褒後,将東西給她,請她代爲轉交……誰知道鄭夫人真的小産了,爹,我怕,我是不是會被大王殺了的?”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滿面的淚痕了,哭的抽抽搭搭的,幾乎停不下來。
“你以爲現在這樣就不會查到你了嗎?”齊伯恨恨的指着自己的女兒說道,長長的歎了口氣。
“我現在知道後悔了!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沒有辦法了。”姜婉哭的歇斯底裏。
“行了!”齊伯呵斥了一聲,“此事眼下這麽幹着急也不是辦法,宮裏的信兒我給你打探打探,不過聽聞最近大王出事當日去過一次東宮,就再也沒去過了,隻怕是已經懷疑到了褒後的頭上了,改日我去東宮拜谒,向娘娘試探一番,看看此事怎麽做吧!”
“多謝爹……”姜婉泣不成聲。
“你呀你呀……”齊伯搖着頭,“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你就不能再忍一忍,忍到你們離開鎬京城不是什麽事情都好說了嗎?”
“女兒知道錯了……”姜婉隻顧着哭,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齊伯搖了搖頭,“哭成這樣,還怎麽回去?掘突問起,你又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了,這樣吧,叫個下人去送個信,說你今晚就不回去了,住在這裏!”
“嗯……”姜婉隻能點着頭,任憑自己的父親安排。
“此事,也未必是壞事兒,若是真的叫鄭夫人将孩子生出來才發現這孩子是掘突的,到時候也比現在難堪。想必大家也是都知道此事,這兩日風頭正盛卻說孩子時鄭夫人自己不小心。”
“可就是怕鄭夫人不死心繼續調查啊!”姜婉說道。
“這是一定會的,日後你懷了孩子,就知道一個孩子對母親而言意味着什麽!”齊伯說道,姜婉隻能是點點頭,不再說些什麽了。家中的掘突收到姜婉今日不回來的信函,想起這幾日姜婉總是魂不守舍的,問了自己幾次何時離開鎬京城,自己總說再等等,許是姜婉等的不耐煩了,去娘家告了狀覺得自己委屈,才不願意回來了。想到這裏,掘突又有些放心不下姜婉,将手中書信放在桌案上準備起身前往齊府上去請罪,可人還沒有走出府門口,就又有人來了,“請問是鄭世子嗎?”
“您是?”掘突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解。
“鄭夫人要小的來請鄭世子去一趟宮裏!”來人說道,謙卑的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去宮裏?”掘突琢磨了一番,來人再次做了請的手勢,示意掘突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原本掘突也沒打算要拒絕對方的,就立刻跟上了這人的腳步,心中惴惴不安的,不知道秀秀此刻找自己是爲了什麽事情?這些天宮裏的消息雜七雜八的傳出來,也分不清真真假假,起先說是褒後謀害鄭夫人,後來又說是鄭夫人陷害褒後,然後又有人說是楚夫人謀害鄭夫人嫁禍褒後……總之是衆說紛纭,這兩日最新的消息是秀秀自己不小心導緻了小産,掘突都不知道這話到底能不能相信了,走在路上就順便打探一二,“鄭夫人這兩日,身子可好了?”
“已經調養好了!”來人說道。
“小産的事情查明了原因嗎?”掘突問道。
“此事下的不清楚!”來人答道。
“哦……”掘突點了點頭,“最近大王……”他的話還沒說完,來人又說道,“此事小的也不清楚!”
聽見這話,掘突就知道對方并不想和自己唠嗑,隻是将他請去華辰殿,因而也不再問任何問題了,隻是随着入了宮,走向華辰殿的方向,他想隻要見到了秀秀應該所有的問題引刃而解了,秀秀在後堂的廂房中等掘突,如今已經很冷了,入了冬的鎬京城冷風瑟瑟,叫人覺得難熬,後堂的廂房裏生着爐火,秀秀便裹着毯子坐在桌案前噴着一杯熱茶等着掘突,悉人進門向秀秀交代道,“鄭世子已經帶到了!”
“叫他進來!”秀秀說道。
掘突邁步而入,看見秀秀的那一瞬愣了許久,看着她滄桑而憔悴的面容和瘦削的身體,就已經想象得到這些天她是怎麽一個人熬過來的,他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有些激動,呼吸都微微有些顫抖,半晌竟然忘了向鄭夫人行禮拜谒,秀秀看了看悉人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悉人們撤下去,這廂房之中就隻剩下秀秀與掘突二人了,安靜的屋子裏充斥着掘突巨大的呼吸聲,一聲接一聲,起起伏伏。秀秀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仰頭看着掘突,用十分虛弱的聲音說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