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深信,以掘突的閱曆,絕不可能在以前沒有女人。隻怕是礙于兩家的門戶不相當,才不得已娶了自己坐正妻,姜婉害怕自己嫁入鄭國之後得不到夫君的寵愛,整日流落于妻妾的争奪當中,她要的就是掘突的一顆心,不管自己喜不喜歡這個男人,她都必須要得到他的一切。
姜婉在這個緞面上來回撫摸的手,忽然停了下來,停在了一處并不顯眼、已經幹涸的血漬上,她的手來回的撫摸,眉頭緊鎖,“小惠?”
“夫人?”小惠上前一步回話。
“剛才你說什麽?”姜婉問道。
“哪一句?”小惠問道。
“你說這屋子是全新的,以前從未有人住過?”姜婉問道,此刻她終于知道自己的不安來自于什麽地方了,這張床是婚床、這間房是新房,可這位新郎卻在結婚前夜将别的女人帶入自己的婚房當中,在自己同别人的婚床之上,行合歡之事,姜婉的心中泛起一絲的恨意,手緊緊的抓着這緞面的床單。
“是啊,是從沒人住過啊!”小惠應道,還不知道姜婉發現了什麽。
“這樣……”姜婉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又坐直了身子,“先前娘娘派來幫姑爺置辦婚事的人是誰?”
“是個叫秀秀的女禦,聽聞也是不久前大王才剛剛封的。”小惠說道,“東宮的人。”
“這倒是稀罕,”姜婉說道,“褒後還能容忍大王在後宮中再封個新人?”
小惠搖了搖頭,滿面的不解,“傳聞大王荒淫無度日久,時常差遣上卿四處搜尋民間美人,先王過世,他沉迷于女色之事而荒廢朝政,便是再東宮再封賞個新人又有何不可?當年若不是大小姐沒能嫁入東宮,豈輪得到今日的褒後獨寵?想必大王必定會大小姐喜愛的緊呢!”
“你不明白……”姜婉歎了口氣,褒姒在後宮的獨寵并非是個運氣促成的事情,入宮七年來她的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爲自己在這個後宮之中赢得了一席之地,如今大王卻在東宮裏封了一個女禦,此事未免太過稀罕,左思右想,姜婉頓覺此事必定和自己的夫君有關系,“你去幫我打聽一番這個秀秀的來曆,再問問前兩天姑爺是否帶這位秀秀來過這宅子。”
“幹嘛要問這個?”小惠懵懂的問道。
“隻是問問看,我同鄭國世子的這場婚事總歸是麻煩了人家,就該去一趟東宮向褒後同秀秀道謝,若是失了禮數可就叫人捉了話柄了!”姜婉叮囑小惠,“你去置辦些裏屋,明日進貢拜谒褒後之時,将這裏屋送給東宮。”
“是!”小惠點了點頭,“晚些時候姑爺來同公子行洞房之禮,小惠再去置辦?”
姜婉點了點頭,在這張紅色的婚床上安靜了下來,心中卻十分忐忑,整個人也如坐針氈,一直焦慮不安。天色陷入一片漆黑,前院熱鬧的聲響還傳得到後院裏來,笑鬧聲不止,随着月亮高懸挂在空中,星辰越發的明亮,這前院傳來的笑聲、鬧聲也漸漸的變得稀薄了,淡薄的笑鬧聲從前院移至廂房當中,最後到了這婚房的門前,掘突在門外駐足,人們都已經等不及了,在掘突的身後猛然推了他一把,掘突一個踉跄就從門外沖了進來,“哐”撞開了門闆,将坐在床上的姜婉同一旁的小惠都吓了一跳。
掘突看着坐在場上的新娘,憨憨的笑着,面色通紅,眼前卻是一片模糊,門外幾人大喊着,“鬧洞房了,鬧洞房了啊……咱們趕緊走,别壞了大哥和嫂子的興緻,快快,出門去了!”文朔也喝得不少踉踉跄跄的在門外指揮着這幫軍中的兄弟,然後一把将這房門拉上了,隻餘下小惠站在一旁看着新姑爺同自家小姐。
小惠請掘突挑起姜婉頭上的紅蓋頭,掘突緩緩的走到了姜婉的面前,拿起放在一旁的喜杖,挑起了姜婉頭上的蓋頭,他的眼神迷離,心卻早已沉到一片漆黑的海水中去了,早就聽聞這位齊國公子其貌不揚,心中也沒做崇敬,可這喜帕掀開,姜婉明眸皓齒、肌膚勝雪,靈動的如同東海裏的珍珠,樣子嬌俏的讨人歡喜,掘突的手微微的攥了攥,握着喜杖的手心竟然沁上了細細的汗水。
姜婉看了小惠一樣,小惠立刻向這位姑爺告辭,從屋子裏退了出來,将門關上,看着一衆趴在門邊上偷看的人,“散了散了,有什麽好看的!都回家看自家媳婦去……”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揮着手中的帕子,将準備鬧洞房的文朔等人都給趕走了,而後這新婚的房子才陷入了一片寂靜,掘突拿着手中的帕子站在姜婉的面前,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累了吧?”姜婉開口問道,聲音十分溫婉。
掘突沒有說話,癡癡愣愣的看着姜婉,腦中卻是一片空白,酒宴上他同秀秀的不期而遇、秀秀那番傷人的話,叫掘突緩不過神來,别人來敬酒、他就借酒澆愁,這酒水已經褫奪了大半的理智,連自己今日的大婚都快要忘記大半了,若非文朔等人将他推到了婚房之中,他怕是就會在書房裏過夜了。他差不多已經忘記姜婉是何許人也了,此刻他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腦中一片汪洋,心中難受不已。
姜婉看着掘突抿着唇,微微的歎了口氣,站起身朝着桌案走了過去,拿起還溫熱的水壺倒了杯水轉過來遞給了掘突,掘突見有人遞水,就癡癡的拿起來,一飲而盡,然後漆黑的眸子盯着姜婉的面孔,他的眸子裏有種懾人的神色,緊緊的抓住了面前的姜婉,叫姜婉隻覺得心中一陣陣的緊張,連呼吸的聲音都不自覺得大了起來,心裏和打鼓一樣的七上八下。
姜婉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會緊張。
這位京城中盛傳的少年英雄膚色黝黑,身材健碩,五官的棱角分明,表情嚴肅,他的聲音沙啞中帶着一絲的渾厚,開口向爲自己倒水的姜婉說了句,“謝謝。”
“你我如今行過禮,便是夫妻了,夫妻之間何須言謝?”姜婉笑着說道,轉過身走到掘突的面前,“今日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向父親大人敬茶。”
掘突點了點頭,用手指撐着自己的額頭,努力的想要将已經恍惚的神情從酒醉的迷離中拉出來,他閉目沉聲說道,“我去書房睡,你早些休息。”
姜婉拉住了掘突的衣角,“新婚之日,新郎便在書房中過夜,人家會以爲是新娘不賢惠将自己的夫君趕出了婚房。聽聞相公征戰南北,是萬中無一的大英雄,朝中不二的司馬人選,如今雖辭了官、打算回到封地去,可這朝中的人都将目光盯在你的身上,你若是娶妻不賢,必定會遭人笑話的,姜婉侍奉相公休息吧?今日已經困頓至極,早些歇息吧?”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不會逼迫新郎洞房。
姜婉這一習溫熱的話語就像是熱水,暖着掘突的心房,讓人心中不自覺的一陣悸動,強忍住了想要将姜婉擁在懷中的心情。掘突的理智一點點的從酒水的浸潤中恢複了過來,對姜婉一向抱有的成見此刻早已煙消雲散,還因爲先前對姜婉的誤解而深深的愧疚,更加懊惱、悔恨自己不該講自己新婚妻子的不賢告知于人,如今就像是無緣無故的冤枉了一個好人,掘突隻想怎麽補償自己的妻子一番。
掘突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的脫了下來,最後隻餘下了内裏的一件内襯,姜婉轉了個身,走到桌案前将桌上的燭台之火吹熄,然後又走回來挽住掘突的胳膊,将他攙扶上床,自己退掉了身上的一件件衣服直至最後的一絲不挂,才掀開被褥滑了進去,光滑的*抵在了掘突的身邊,一種發自心底的*瞬間褫奪了掘突的全部理智,他還在忍受着這種煎熬,姜婉側過身去問道,“頭還疼嗎?我替你按一按,明日起來能好些?”她說罷,将冰涼的手抵在了掘突的太陽穴上,這股冰涼猶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叫掘突的理智徹底的崩了盤,由着自己的性子和沖動就翻身将姜婉壓在了身下,他的大手攥着她的小手,二話不說吻住了她的唇舌。
二人如同點燃的柴禾,一發而不可收拾,纏綿交織在一起,互相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慰藉。箭在弦上,千鈞一發之際,掘突的腦海中閃過一絲的靈光,秀秀的音容笑貌如在面前,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澆了一桶冷水,已經沸騰的熱血霎時間就冰冷了下來,強忍住了自己的身體,他雙手撐着自己,硬生生的頓住了身下的一切行爲,歎了口氣對姜婉說道,“今日不行,太累了……今日不行……”他喃喃的說着就翻了個身,然後發出均勻的呼吸,陷入了沉睡當中。
躺在床上的姜婉眼角卻留下一行清淚,手緊緊的攥着這緞面的被褥,緊緊的咬着自己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