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睡吧!”褒姒揮了揮手,歎了口氣。
“娘娘……”悉人看着褒姒問道,“還在等大王嗎?”
褒姒搖了搖頭,站起身,“本宮先回寝宮了,明日一早不必晨谒,你們就晚些準備吧。”
“是!”悉人作揖行禮,退到了一旁了,目送着褒姒拖曳着她疲憊的身軀,拽着身上的那件白色長裙慵懶的朝着寝宮的方向走去,還未離開大殿就聽見門外悉人的聲音,在屋門外拜谒,“參見大王!”
褒姒頓住身子轉向大門,姬宮湦正快步的朝着她的方向走來,風塵仆仆、一臉的疲憊之态,他遙遙的看見褒姒,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走上前去爲她攏了攏身上的長裙,一臉的疼惜表情,“好像又瘦了?”
“大概是衣服有些松了。”褒姒說道。
“胡說,”姬宮湦瞪了褒姒一眼,“這衣服就在那裏,還能說松便松、說緊便緊的?”他伸出手捏了捏褒姒的面頰,“最近連點肉都沒了,瑣碎的事情交給下人去打理就是了,朝中的大小事務有念兒和寡人在,你養好身子要緊。”
“臣妾好着。”褒姒說道。
“太醫院的人已經給寡人告了幾次狀了,”姬宮湦輕輕的點了點褒姒的鼻頭,伸出手去将她攬在懷中然後朝着寝宮的方向走了去,“說是号了幾次脈,你身子有些虛,得補補才是,怎麽也不和寡人說?”
“這身子有些虛,得補補的話說的未免也有些太寬泛了,”褒姒依偎在姬宮湦的身側說道,“臣妾沒什麽毛病,太醫院的人吓唬大王的,大王不必放在心上。”她說罷擡眼看着姬宮湦問道,“莫不是大王聽了太醫院的人說起臣妾的身子不适,才前來東宮探望的?”
姬宮湦吸了口氣,“怎麽聽起來就像是寡人鮮少來東宮一樣?還非得找個由頭才能回來,這難道不是寡人的家麽?”
“臣妾隻是擔心大王最近政務繁忙,畢竟遠些的諸侯都要準備離京了。”褒姒笑着說道。
“就是政務繁忙,才想着來東宮走走,”姬宮湦推開了寝宮的門,邁步而入,轉身看着褒姒踏入,又将門關上了,“回來這裏多少能緩緩,不必時時刻刻的操心着大小的政務,那些瑣碎的事情說大不大,卻着實令人煩惱!”他說罷捏了捏自己的頭,在床榻上坐了下來,褒姒走向一邊,從桌上拿起茶壺倒了杯水,轉身走到姬宮湦的面前講茶杯遞到了他的手上行,然後蹲下身子趴在了姬宮湦的膝蓋上,“大王才該注意着身體,小事情就放權給兩位上卿處理便是了,大事情再自己拿拿主意。”
“事無大小啊!”姬宮湦歎了口氣,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一手捏着空杯子,一手摸着褒姒的頭發,“東宮晚宴隻是原本想抽空來參加的,可實在是騰不出這個時間來,怎麽樣?沒出什麽亂子吧?”
“能出什麽亂子?”褒姒吃吃的笑了一聲,站起來将他手中的空杯子拿走,轉身回到桌案前,提起茶壺看了看姬宮湦,姬宮湦擺了擺手,褒姒便将茶壺和茶杯又放下來走到面盆一旁,将帕子浸濕了遞給姬宮湦,姬宮湦便囫囵的将自己的臉抹了一遍,将帕子還給了褒姒,“掘突的未婚妻子已經見了?”
“見過了,叫姜婉。”褒姒說道。
“怎麽樣?”姬宮湦問道。
褒姒搖了搖頭。
“确實……配不上掘突嘛?”姬宮湦的眉頭攢在了一起,先前同褒姒提起掘突從齊伯近侍臣那裏聽來的有關齊國公子的傳言,褒姒就叫姬宮湦莫急,此事容她去探聽一番,因而今年又設下了東宮晚宴,宴席上姜婉一雙伶牙俐齒讓自己八面玲珑,許多夫人、嫔妃同官員的世婦紛紛前來向她道和,姜婉一一回敬,整個人彬彬有禮,絕非任性妄爲的粗野之輩,從齊伯夫人的眼神中也看得出,她對自己女兒的這番儀态早就習以爲常,并非今日演出來給褒姒看的。
褒姒又搖了搖頭,“隻怕這掘突未來的日子不會好過,當真是個狠角色。”
“比你還狠的角色?”姬宮湦站起身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衣袋,褒姒放下了手中帕子,回過身替姬宮湦寬衣,将他身上冰涼的衣物解了下來,瞥了一眼姬宮湦無奈的搖了搖頭,“臣妾沒同大王開玩笑。”
姬宮湦攬住了褒姒的腰肢,爲她解開了身上的衣物,笑眯眯的用鼻子蹭着褒姒的面頰,親吻着她的脖頸,“寡人也沒有同你開玩笑,小姑娘年幼,動些心眼,你一眼便能窺探,是她狠還是你聰明?”他說罷将褒姒抱上了卧榻,将她壓在了自己的身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掘突自有掘突的福氣,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馴服不了,如何能掌管一方土地?”他解開了褒姒身上的衣裙,“你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足夠了,餘下的便不必去擔心了,這婚事是兇是吉,你我都愛莫能助。”
褒姒看着姬宮湦點了點頭,心中也唯有期盼掘突同姜婉真的能百年好合、相敬如賓才好,她将自己的頭貼在他的胸前,輕聲的說道,“臣妾也隻是想到了當年準備入宮的齊伯千金,若是叫她入了宮,以這般的聰明之态、和綽約的風姿,隻怕是大王見了也會一見傾心的。”
“寡人愛你,豈是愛你的聰明同姿色?”姬宮湦微微的皺了皺眉,“寡人豈有這麽膚淺?你在東宮還是太閑了,才有這心情胡思亂想!”他說罷吻住了褒姒的唇舌,拉起了一旁的錦被蓋在了二人的身上,安靜的夜色此刻顯得越發安靜,空曠而綿長。
姜婉同掘突的婚事,就在幾天之後,秀秀身上的傷勢已經恢複了大半,能夠起身之後就立刻前往褒姒的寝宮之中,向褒姒拜谒。寝宮的桌案上擺着一個個錦盒,聽見門外的敲門聲,褒姒才一一合上了錦盒,說了聲,“進。”
秀秀推開門,穿着一身水紅色的長裙邁步而入,向坐在桌案前的褒姒拜谒行禮,輕聲說道,“參見娘娘。”
“關上門吧!”褒姒說道。
“是!”秀秀轉過身将門關上了,朝着褒姒又走了幾步,“秀秀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大半,專程向娘娘問安。”
“好的差不多了?”褒姒站起身朝秀秀走了過去,在她的身邊轉了兩圈,微微的點了點頭,“氣色還是有些差,這傷筋動骨,怕是需要些時日才能養好。”
“承蒙娘娘挂念,已經無礙了。”秀秀應聲道。
“無礙了?”褒姒仔細的盯着秀秀的眼睛在看,看的秀秀面色羞赧,一步步的朝後退去,心中小鹿亂撞,不知褒姒這番意味深長的話語中含着幾個意思,低下頭去不知道如何應對,褒姒拍了拍秀秀的肩膀,又轉過身去朝着自己的桌案走去,“身上的傷便是再重,好的也很快,可心裏的傷便是再輕也難以治愈。明日就是掘突的大婚,今晚你還想見一見他嗎?”
秀秀搖了搖頭,“秀秀知錯了。”
“你沒有錯,”褒姒說道,将面前的錦盒一一的推向了秀秀,“這些都是些滋補身子的藥,你拿去吃了,身上的傷勢能好的快一些。”
“秀秀不敢收。”秀秀說道,“承蒙娘娘記挂,秀秀皮糙肉厚,身子恢複的快,無需這些精貴的藥材滋補,娘娘還是留着在身邊傍身吧?秋冬時節,難免會害些風寒,多吃些總歸是能抵禦這寒冷的天氣的。”
“隻要是宮裏的娘娘,各個都精貴的很,本宮身爲後宮之首,替大王照顧這些人是份内之事,你若是同我這般客氣,本宮就能用東宮之主的身份來壓你,你大小是我這宮裏的女禦,便是出了東宮,做了夫人,也得聽本宮的安排不是?”褒姒看着秀秀問道,這話叫秀秀無言以對,低下了頭去。
“你若不收,我隻好每日叫人将湯藥熬好送到你的宮裏去了。”褒姒看着秀秀說道,秀秀聽到這話又猛然擡頭,使勁兒的搖了搖頭,“秀秀不敢勞煩娘娘,我收了就是!”
“你何日起同我也這般客氣了起來?”褒姒問道。
“身在東宮,一言一行,整個後宮都在盯着,秀秀不想落人話柄,他日隻是個悉人,無關痛癢,也沒人盯着,可如今畢竟是貴爲女禦了,秀秀不敢再仗着同娘娘的那份交情便失了禮數。”秀秀回話道,心中也莫名的怅然了起來,這人和人的交情便是曾經以爲多麽牢固,經久之後總是會有所改變,世事無常,大概就是如此這般的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