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大王也沒有來東宮臨幸,從外面聽來的傳言是去了楚夫人的房中,明日的祭天大典,今日卻去了楚夫人的房中,此事引發了諸多的猜忌,心裏替秀秀捏了把汗。褒姒神情肅穆的坐在大殿一端翻着手中的卷軸,上面寫得東西其實一樣也沒看進去,都是晚些時候魏夫人送來報備的明日祭天大典的行程安排。
褒姒心中怅然,舉棋不定,對秀秀的罰與否始終沒有一個決定。
悉人來報,說是秀秀和王子念兒回了宮,褒姒才從自己的沉思中猛然擡起頭來看着大殿之外由遠及近的念兒同秀秀兩個人,這一夜的東宮徹夜亮堂,燭火将二人的身影拉的格外長,念兒的小手放在秀秀的大手中,一步步的跟着她朝着褒姒的方向走去,褒姒看見秀秀先是皺了皺眉頭,微微的帶着些不悅的表情,這表情并不像是演出來的,看似發自内心的不悅,這叫秀秀慌了神,而念兒仍舊毫不知情,面上帶着笑意朝着褒姒走了過去。
“早晨你們離開的時候,我怎麽吩咐的?”褒姒壓低了嗓音,沉聲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娘請恕罪,”念兒稚嫩的嗓音說道,“念兒貪玩,在鄭府中耽擱了些時間,所以……”
“閉嘴!”褒姒呵斥道,“早晨你們出門的時候,我就吩咐過,明日祭天大典,今夜切不可晚歸,到現在才回來,耽誤了明日的大典,你們誰負的起這個責任?”
“娘……”念兒悻悻的說道,撅着嘴滿面的不悅。
秀秀“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還請娘娘恕罪,是秀秀忘了時間才帶着王子回來的晚了。”
“忘了時間?”褒姒反問道,“若隻是遲個一時半刻的,你說忘了時間我便信你,可是你轉過頭看看天色,難不成是鄭伯把你二人留在府上不肯放人嗎?便是你忘了時間,本宮不信鄭伯也如此不識大體!”
秀秀的面色蒼白,跪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
褒姒的目光轉向了念兒,“你下去!早些睡下,明日随你父王一起上朝。”
“是!”念兒低聲應道,轉身朝着大殿之外走去,一步三回頭的瞧着還在大殿上跪着的秀秀,滿面委屈的神色,他越走越遠,大殿之上隻剩下了褒姒同秀秀兩個人,褒姒的眉頭緊鎖,在秀秀的面前踱步,看着秀秀問道,“你若要我成全,我今日就能放你出宮!”
“秀秀不後悔。”秀秀跪在地上說道。
“此事若是叫大王知道,後果隻怕也不堪設想。”褒姒說道。
秀秀的面色瞬間變得無比蒼白,大張着嘴,仰起頭看着褒姒,她以爲自己同掘突在司馬的府上發生的事情沒有人瞧得出來,可褒姒卻一眼就看了出來,秀秀的肌膚委實太過稚嫩,稍有些什麽,就會泛着一片紅暈,她無法辯駁褒姒的話,隻得說道,“娘娘要打要殺,秀秀都一人受過,還請娘娘不要爲難世子。”
“我爲難他就等于是爲難我自己!”褒姒說道,她的手搭放在秀秀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本宮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後悔嗎?”
“不悔!”秀秀咬着牙說道,眼淚如同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的滴在了地上,褒姒松開了扶住秀秀的手,朝前走了兩步,“本宮要你知道,今晚縱然是念兒貪玩,是念兒的錯,本宮不悔罰他,隻能罰你!你身爲東宮女禦,原本該督促王子,卻縱容他玩到這個時間才回宮,路上若是有個閃失,你可承擔的起着責任嗎?”
“臣妾知罪!”秀秀躬身趴在大殿之上,“請娘娘責罰。”
“來人。”褒姒喚了一聲,悉人立刻上前一步說道,“是,娘娘。”
“去太宰宮請人,”褒姒吩咐道,“女禦秀秀有違後宮戒律,請太宰宮差人來行刑。”
“是……”悉人顫顫巍巍的說道,自從褒姒入主東宮之後就從未對任何人行刑過,這次拿秀秀開了刀,大家都揣測褒姒心中對秀秀被封爲女禦一事多有微詞,如今正好叫她找到了借口才如此懲戒的,悉人問了句,“執行什麽刑罰?”
“杖責二十。”褒姒說道。
“杖責……”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再說下去了,尋常人隻怕是都扛不住,這悉人本想提醒褒姒此事,話到嘴邊卻多想了想,此事和自己有什麽關系,還是莫要惹禍上身的好,便改了口說道,“是,奴婢知道!”她說完就迅速的從東宮大殿上退出來,然後朝着太宰宮飛奔而去,生怕去的慢了,褒姒就得遷怒在自己身上。
東宮的秀秀被杖責一事火速在這個沒有秘密的後宮中被傳開,第二日秀秀這個女官的位置也被别人替換掉了,沒能在祭天大典上露面,這也就印證了這個傳言的真實性。杖責二十之後的秀秀趴在床上,整個人奄奄一息的樣子,褒姒命念兒去請醫官爲秀秀療傷,畢竟自己不太好出面幹涉,人是自己打的,若是打一個巴掌再賞一顆糖,就顯得太過做戲了。
這事兒褒姒沒有刻意在後宮中隐瞞,也就在朝中傳的很快,幾乎是第二日一早,掘突就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鄭伯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掘突,昨夜他信誓旦旦的說絕不會委曲了秀秀,可近日這巴掌就結結實實的扇到了這個男人的面上,掘突的面色一陣蒼白,整個人渾然無力幾乎站立不住了。
鄭伯友扶了一把自己的兒子,“褒後懲罰秀秀是擺姿态給你看,到底秀秀是她東宮的人,你決不能染指。”
“不可能的,褒後怎麽可能知道這件事情?”掘突問道。
“我都能看得出來,何況是她?”鄭伯友反問道,秀秀身上的異樣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但凡是有過肌膚之親經驗的人都難免看的出來,也就是掘突是個十足的新手,下手才狠了些,還拿捏不住輕重。
“可褒後并非這樣狠毒的人,爲何會如此懲罰秀秀?”掘突問道,面色痛苦。
“她并非狠毒的人,可爲了大王、爲了這個大周的江山,你以爲她會對誰留情?”鄭伯友問道,“她這麽做也是爲了你好,是給你一個警告,你同秀秀若是不知收斂,此事必定是紙包不住火,日後傳了出去,關乎整個周朝後宮的顔面,你以爲秀秀的命還保得住吧?她這麽做,也是給你們二人日後一條活路,你若是不知死活,自以爲還能給秀秀所謂的幸福,你就未免太天真了!”他說這番話,難免不想起當年的自己,就是因爲這份天真,才叫自己和褒姒同時受了那麽大的傷害。
“我……”掘突想說些什麽,可是腦海中一片空白。
鄭伯友搖了搖頭,“你有什麽過錯,我爲人父自然會承擔,如今你若是知錯就不要一錯再錯了。”
掘突閉着眼點了點頭,“我不想傷害她的。”
“她若是願意跟你走,早就走了!”鄭伯友勸慰道,“秀秀跟着褒後的時間太長了,已經不再是你當年認識的那個秀秀了,你自以爲自己了解她,拿捏的住她所有的決定,可事實卻絕非如此,今日知道自己錯,以後不再越雷池一步,便足矣了,也算是秀秀的苦沒有白爲你吃!這杖責二十可不是好受的,一般人隻怕是就暈厥過去了!”
“我想去看看她,不知父親能否安排?”掘突問道。
“還想她不夠慘嗎?”鄭伯友一句話将掘突的嘴堵上了,“今晚發生任何事情,你不必做聲,少說少錯!”
“是,掘突明白。”掘突最後隻是順從的說道,可心中的感覺卻像是被剜了塊肉,面上答應了自己的父親,可心中卻始終放不下還在東宮休息的秀秀,生怕她有個什麽閃失,便叫人回家去取了最好的療傷藥來,揣在自己的懷中等待着時機的到來。
夜裏的杖責,秀秀被那宮人打的血肉模糊,她始終咬着自己的牙一聲不肯,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淚花拼命的閃爍着,褒姒看着這一幕于心不忍,閉目轉身而去。第二日的祭天大典,褒姒站在姬宮湦的身側,姬宮湦開口問她,“昨夜是爲什麽?”
“大王說哪件事兒?”褒姒平靜的回答道,表情沒有絲毫的動容。
“還能是哪件事兒?昨夜發生了幾件事兒?”姬宮湦說道。
“懲罰個女禦罷了,大王也要親自過問?”褒姒問道。
“喲……”姬宮湦帶着笑意瞧着自己身邊的女人,“吃這麽大的醋?總不是被宮裏那些個說三道四的人說對了,你是不滿寡人封秀秀做女禦,才對她下這麽重的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