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瞧着姬宮湦的表情,掩着嘴輕笑了出來,“還是臣妾來吧?”
“不行!”姬宮湦皺了皺眉頭,和褒姒的頭發較上了勁兒,手裏緊緊的捏着這黑發不松手,門外卻傳來了匆匆的敲門聲,“咚咚”兩下、又是“咚咚”兩下,姬宮湦的眉頭微皺,咳嗽了一聲,顯得十分不滿,“誰啊?”
“大王,娘娘!”秀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何事?”姬宮湦問道。
“趙上卿來了,有急事同大王啓禀!”秀秀答道。
“等着去!”姬宮湦說了一聲,又将目光從門外遞到了鏡子上,褒姒小聲的說道,“趙上卿在早朝之前來這裏請大王,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現在沒什麽事情能比爲你挽好發髻更重要的。”姬宮湦俯下身子在褒姒的耳畔說道,嘴角露出了笑意,門外的響動一時之間退了下去,不久之後又是兩聲“咚咚”的敲門聲,姬宮湦還在研究如何将發髻挽好,面上的表情頗有些不耐煩,“先打發趙上卿走!”
“趙上卿已經走了,”秀秀的話音傳來,“隻是留了句話,說齊國的迎親隊伍在宋國受到了伏擊,此事激怒了齊伯,兩國如今在陶城對壘,隻怕戰事一觸即發!”
姬宮湦捏住褒姒青絲的手忽然間的松了開來,褒姒的烏絲就像是瀑布一般的傾瀉披散了下來,她扭過頭看着姬宮湦,“大王,還是先去上朝吧?”
“這發髻……”姬宮湦指了指褒姒的頭發。
褒姒拿起桌上的烏骨發簪,自發根輕輕纏繞了幾圈,然後将頭發高高隆起,再将發簪束在烏發之中,這發髻就已經整理好了,褒姒也已經站起身來,從一旁取過姬宮湦的碧玉腰帶,爲他束好,“處理此事要緊!”
“寡人知道了!”姬宮湦看了看褒姒的發髻,覺得好生好奇,吻了吻她的面頰便直起了身子拉開了這屋子的門,轟然的聲響吓到了門外的秀秀,她的身子微微一僵,看着姬宮湦的面色霎時間變得無比尴尬,立刻垂下了頭去,“大王……”說罷這話良久,才想起自己還未行李作揖,想要補上了,可是姬宮湦卻已經走出去幾步了,隻是給她留了一個匆匆的背影。
“秀秀?”褒姒在寝宮内喚了一聲。
“是,娘娘!”秀秀雙手交疊的放在小腹之上,從門外匆匆走了進來,頭仍舊那麽低着,不敢擡起來,走到褒姒正在整理衣物的銅鏡之前輕聲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昨日的事情……”褒姒長長的歎了口氣,秀秀卻忽然的“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還請娘娘恕罪。”
“你何罪之有?”褒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向了地上的秀秀問道,不待秀秀答話,她便說道,“是本宮該替大王和你說一聲對不起,他是害怕司馬若是以自己戰勝爲由,問本宮将你要去,本宮給還是不給,隻會陷入兩難的境地。如今大王這麽做,你在宮中也不再是悉人的身份,行爲處事,也多了些便利,隻是這身份叫你受委屈了。”
秀秀滿眼含淚,對着褒姒搖了搖頭,“秀秀不委屈,秀秀就是害怕娘娘因爲這件事情和大王生了間隙,若是如此,秀秀不如一死,如此一來也就不必再擔心司馬求娶了!”
褒姒拉過秀秀的手,“本宮生怕委屈了你,怎麽會叫你赴死呢?此事大王不同我商議一番,便替你做了主……”她說着長長的歎了口氣,“本宮的心中已經是不好受至極了,本想着本宮在一日便能幫你一日,卻不成想……這居于高位,未免太難抉擇了,還望你體諒大王。”
“娘娘,”秀秀哭了出來,“是秀秀該謝你們的恩德才是,原本秀秀就不打算出宮。當日鄭夫人離世,秀秀就該陪葬的,可大王和娘娘保了秀秀的一條命,這命自此以後就屬于大王和娘娘了,便是一生一世在宮中照拂娘娘、照顧王子也是應該的,任何人求娶,秀秀都絕不出嫁!今日大王爲了成全秀秀的這份心意,願以女禦的身份保秀秀在後宮的無憂,是秀秀該感恩戴德才是,隻是怕娘娘受了委屈。”
褒姒看着面前淚雨連連的秀秀,心中甚是不忍,蹲下去握住秀秀的手,“起來吧?大王早就将你們都看做是一家人了,什麽身份那不過都是徒有其表而已,重要的是,他能夠給予的照顧,都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謝娘娘!”秀秀帶着哭腔說道,被褒姒從地上扶了起來,她擦了擦面上的淚水,褒姒看着她笑了笑,“晚些時候,我會叫趙上卿來一趟東宮,爲你置辦些宮中的用品,先去把臉洗了吧?一會兒就要朝谒了,叫大家看見你這個樣子,可如何是好!”
“嗯!”秀秀點了點頭,緊緊的咬着下唇,向褒姒告辭後朝着門外奔走了去。她洗漱整理了一番,參加朝谒的女人都陸陸續續的到齊了,依次在自己的位置上最好,往日裏接待這些女人的悉人今日也換成了别人,個個都忍不住的心中默默嘀咕這次大王封秀秀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主仆之争,還是褒姒再次爲自己的悉人争取到的身份,人人的心中都在掂量着此事。
秀秀比褒姒早些時候出來,面色已經平靜了下去,站在褒姒的位置之後,風輕雲淡的樣子叫在場的其與衆人心中難免揣測了起來。不久之後褒姒才從自己的寝宮之中緩步而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衆人紛紛向褒姒拜谒,“參見娘娘!”
“昨日大王加封秀秀一事,衆位應該都知道消息了,往後我東宮大小适宜便交由秀秀來安頓。”褒姒坐下之後說的第一件事便是此事,衆位面面相觑,忽然想起了什麽趕緊向秀秀紛紛道賀,秀秀有些不知所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隻得向道賀的女人們一一回禮,楚夫人坐在一旁輕笑一聲,“娘娘身邊的悉人倒是都能讨個高枝站站,娘娘這份胸懷,當真是無人能及呀!”
褒姒的目光投給了說話的楚夫人,她玲珑嬌小的身軀朝着褒姒坐直了,不待褒姒接茬就繼續說道,“隻是可惜了,當日那位被封爲妃子的悉人如今已經在黃泉路上不知道走了幾遭了,你這加封秀秀做了女禦,從今往後将東宮的大小事務移交給秀秀……啧啧啧啧……秀秀啊,你可得小心了!”她說完面上浮起了笑意,尖刻的笑聲霎時間響徹了東宮之内。
“楚夫人多慮了,”褒姒看着楚夫人輕聲說道,面容雖然十分平靜,心中卻陡然閃過一個不祥的預感,楚夫人說這番話總叫褒姒覺得她遲早會加害秀秀然後嫁禍在自己身上,難免有些心驚,她的目光直逼楚夫人的眼眸,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道,“隻是日後若是有人想要對我東宮的人不利,我必定十倍、百倍奉還!”
楚夫人也瞧着褒姒笑了出來,笑得格外的燦爛而眩人眼目,就像是一朵在皚皚白雪上盛開的紅色花朵,那麽的耀眼。今日的朝谒就在褒姒同楚夫人針尖對麥芒的你來我往中結束了,離開了東宮之後,宋妃朝着自己的華辰殿走去,被派往前殿打探今日朝谒内容的悉人顯得無比驚慌失措,面色也有些蠟黃,見着宋妃回來趕緊上前說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什麽事兒?”宋妃不滿的皺了皺眉頭,“這麽慌慌張張的,一點都沉不住氣。”
“剛才奴婢前往前殿打探今日的早朝内容,沒想到聽來了一件大事!”悉人答話說道,緊跟在宋妃的身後,壓低了嗓音在宋妃的耳畔小聲的說道,“沒想到……宋國和齊國還是開打了,這齊國這半年來都沒有什麽動靜,本以爲是齊伯已經不在乎當日宋伯的得罪了,誰知道……”她的語速急促,情緒緊張,宋妃聽到這裏也忽然的頓住了腳步,面色霎時間變得無比蒼白,“你說什麽?”
“齊國和宋國隻怕是要開戰了!”悉人說道。
宋妃猛地轉過來拉住面前悉人的衣襟,“你再說一遍!”
“齊宋要開戰了……”悉人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着宋妃的面色,她的眼神之中充斥着一股子的暴戾神色叫人看了心生懼意,此事宋妃早前就已經預料到了,可是事情真的發生了,她還是覺得難以接受,“開戰?”她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大王怎麽說,怎麽定奪,能不能談和?”
“隻怕是難了!”悉人答話道。
“爲什麽?”宋妃忽然松開了抓住悉人的手,皺着眉頭問道。
“齊伯送親的隊伍遭到了宋國此刻的埋伏,殺了齊伯的數位悉人,齊國公子雖然沒有受到損傷,可是也……”悉人吞吞吐吐的說道,“也受了重傷,此事令大王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認爲是宋伯有意要弗自己的面子!”
宋妃無力的退後了一步,大張着嘴,“大王怎麽決定?”
“派掘突前往宋國……”悉人将這話拖了一個很長的尾音,最後才從嘴裏吐出兩個字,“助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