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受傷了?”念兒問道,“怎麽傷的?”
“說是……”秀秀看着念兒十分猶豫,“說是秦軍刺傷的!”
“秦軍?”念兒将這話嘟囔了一遍,“赢開的手下嗎?”
“是!”秀秀點了點頭。
“不是!”赢開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聽見二人的對話立刻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跳進了這間屋子裏,念兒轉向赢開瞪大了眼睛,然後再看看秀秀,十分的不解,“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是秦軍傷的大王!”赢開說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心中兀自的懊惱自己怎麽這麽沒有城府?下午才答應了大王要保守住這個秘密的,大王當着全體諸侯的面說自己隻是被野獸傷到了,而不是所謂的秦軍刺客,話既然說出來了,赢開也隻得再拿那句話圓上了,“是……是打獵的時候被野獸傷到的,不知道怎的,諸侯們就瞎傳了!秦軍怎麽可能會對大王不利,便是下殺手也必定是将箭頭對準楚侯吧?”
“爲什麽?”念兒睜着大眼睛看着赢開問道,側過的腦袋看起來就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孩童,可卻叫赢開的心中莫名的心慌,難免覺得念兒心中又開始算計起了别的事情,他隻得自顧自的重複了一遍“爲什麽?”然後撓了撓頭,鼓着腮幫子說道,“楚侯帶兵以助秦軍爲名,實則駐紮在我秦嶺一脈上,捏住了我秦國的痛腳,若是長此以往,隻怕是秦國危矣。”
念兒點了點頭,拉着秀秀的衣角,“我們去找娘和父王吧?”他似乎很快将赢開的話撇在了腦後,未曾上心的樣子,赢開卻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濕透了,他很在乎念兒對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看的,就仿佛這個四歲的孩童的看法已經具備了左右一切的能力了。
秀秀點了點頭,拉住念兒的手,轉過頭看着赢開問道,“秦候想必已經累了吧?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我随你們一起去吧?”赢開問道。
念兒扭過頭看着赢開,“你去休息吧?父王和母後也一定累了,一定是躲到哪裏去說悄悄話了,我和秀秀就去看看!”他說完咧着嘴笑了出來,露出了自己一口細細碎碎的白牙。
赢開不再說些什麽,點了點頭向念兒請辭退出了東宮的大殿之中,念兒看着赢開離開才鼓着腮幫子吹了口氣,“咱們去太醫院吧?”
“去太醫院?”秀秀不解的問道。
“父王受傷了,總該去瞧瞧的!”念兒說道。
“可是大王鮮少宣太醫給自己瞧病的!”秀秀說道,入宮這麽多年來也聽聞哪一次姬宮湦宣太醫的,大多數都是爲這宮裏的娘娘們、宮外的上卿、大夫們看病了,也不知道他是怎樣鐵打的身子,就像是永遠也不會生病那般。
“是啊!”念兒點了點頭,“所以我們才得去拿些外用的藥給父王嘛!”
秀秀笑了出來,在這一點上她倒是欠考慮了,“不去找娘娘和父王了嗎?”
“不是說了,有悄悄話要講嗎?”念兒笑着說着,拉着秀秀跑在前面,一路朝着太醫院的方向奔走了過去,再折回來的時候取了些金瘡藥踏進了大殿之中卻發現褒姒同姬宮湦已經回來了,渾身上下酸疼而又疲憊,這兩日的折騰叫鮮少踏出宮門的褒姒吃了不少罪。桌上放着涼了的晚膳,姬宮湦瞅了一眼這桌子,一旁的悉人立刻将冷菜冷飯端去準備去膳房換新的來,姬宮湦揮了揮手,“娘娘今日累了,早些休息,這……”
褒姒拉了一把姬宮湦,沖下悉人點點頭,“先去換些晚膳過來吧?”
“是,娘娘。”悉人低頭應聲道,朝着門外退了出去,姬宮湦拉着褒姒坐下看着她問道,“累了吧?我以爲你急着想要休息了。”
“便是我要休息,大王也不能不用膳啊!”褒姒說道,“臣妾陪大王吃一些。”
“寡人無礙的,一會兒得了閑就去尋些夜宵來果腹,”姬宮湦笑着說道,刮了刮褒姒的鼻子,褒姒卻挑了挑眉拉住了姬宮湦的手,“大王一會兒還有事務?”
“再梳理一番今日諸侯們的奏章。”姬宮湦說道。
“非做不可?”褒姒問道,姬宮湦不解的搖了搖頭,“倒也不是,隻是……這兩日累着你了,今日又大哭了一場,寡人不想折騰你。”他的額頭抵着褒姒的額頭說道,“若是與你同塌而眠,卻不動你分毫……寡人亦不想折騰自己。”
褒姒用手挽住姬宮湦的脖子,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臣妾……陪大王用膳吧?”
“嗯……”姬宮湦點了點頭,聲音很輕很緩。
“大王要喝酒嗎?”褒姒問道,這話叫姬宮湦覺得好笑,“寡人一個,喝什麽酒?”
“不是還有臣妾嗎?”褒姒又問道,這話叫姬宮湦大吃了一驚,看着褒姒問道,“梓潼要陪寡人喝酒?”
“見你們平日裏喝了酒就高興,臣妾也想嘗嘗這高興的味道,”褒姒說道,姬宮湦看着她咧嘴笑得很明快,“高興的味道有很多種,還有一種,你定嘗過……”他說着吻住了褒姒的唇舌,探了舌尖在她的口中細細的品味,褒姒吻得正深,在姬宮湦的懷中發出陣陣嬌喘,門忽然就被“吱呀”一聲推開,然後是念兒的一聲尖叫,雙手立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兒臣什麽都沒有看見!”
褒姒面色一紅,立刻坐直了身子,掩着自己的唇輕咳了兩聲,滿面羞赧的将自己的頭别到了一遍去。姬宮湦也顯得有些尴尬,做這種事情卻被自己的兒子給正正的撞見了,隻得佯裝着一本正經的樣子将雙手放在自己的膝頭上,盤腿而坐,一臉威嚴的模樣瞧着自己的兒子,“念兒回來了?”
“是,父王!”念兒看着姬宮湦行禮作揖,一旁的秀秀也依樣畫葫蘆,可是臉都不敢擡起來瞧瞧姬宮湦同褒姒,她知道主子不會責怪,可是未免也沒有眼力勁兒了!
“過來!”姬宮湦招了招手,“陪你父王喝一杯。”
念兒擠眉弄眼的看着秀秀,揣測不出姬宮湦這話是出自真心還是客氣兩句,此刻的秀秀自顧自都尚且不暇了,哪裏還管得着念兒,低着頭匆匆忙忙的說道,“奴婢去看看膳房的晚膳備好了嗎?”說罷就轉身朝着門外走去了。
這一走,氣的念兒差點跳腳,心說這秀秀撇開自己的速度也太快了,好賴兩個人撐着顯得沒有那麽尴尬嘛!他嘟了嘟嘴,朝着姬宮湦踢踢踏踏的走過去,走到近前,從袖子裏掏出了從太醫院取回來的金瘡藥,“父王,剛剛兒臣聽聞您外出打獵,被獵物給撓傷了,便去向太醫院的醫官們詢問了一二,可大可小,兒臣知道父王不喜歡去太醫院看病,便叫太醫院的醫官開了藥。”他說着将白色的小瓷瓶放在了桌上,
姬宮湦愣了愣,沒有想到念兒小小年紀就懂這麽多了,“坐……”他指了指自己的對面。
“是!”念兒應了聲,跪坐在姬宮湦的對面,“聽說赢開差點就赢了鄭伯伯?”
“是!”姬宮湦說道,“明年這個時候寡人若是再邀請諸侯打獵,便帶上你!”
“那念兒今年可得好好學習騎射二事了。”念兒點了點頭,回話道,“明日一早先生還要向我提問今日他授課的内容,念兒得先行告退了,父王和母後繼續用膳吧?”
“别走!”姬宮湦說道,“陪你父王喝杯酒!”
“可是……”念兒眨了眨眼睛,将目光遞給了褒姒,褒姒挽住了姬宮湦的胳膊,“大王,念兒還小。”
“便是要從小就學習喝酒,将來才不至于被人一口給灌醉了。”姬宮湦說道。
“是,父王!”念兒隻得應聲道,嘟了嘟嘴,也不知道酒好不好喝,他回想着以前的宴席之上,别人砸吧着酒的感覺,應該是甘甜醇香的,想着他就不免口水直下,狠狠的咽了一口,這樣子逗樂了褒姒同姬宮湦,姬宮湦指着念兒說道,“看……不愧是寡人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啊!”
“哪裏有人用這話說自己的?”褒姒問道。
“怎麽沒有?寡人的兒子,寡人想怎麽誇就怎麽誇!”姬宮湦執拗的說道,比念兒還像是個孩子,念兒撓了撓自己的頭,這畫面不怎麽看得懂,這宮裏的日子且有一陣沒這麽過了,就像是尋常屋檐下的一家三口等待着爐子上的晚上“咕嘟嘟”的冒泡,女主人去端了碗盛好、擺在桌上那種樸實無華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