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随着楚夫人話語的落地,都朝着這位醫官飄了過去,醫官惶惶不安的站起身哆哆嗦嗦的朝着楚夫人走了過來,然後顫顫巍巍的做了揖行了禮,問楚夫人,“楚夫人找在下可是所爲何事?”
“借一步說話,”楚夫人伸出了手看着這位醫官說道,醫官擦了擦額頭上已經滲出的汗水點了點頭,跟着楚夫人朝着門外走去,楚夫人轉過聲就徑直的朝着酉陽宮的方向去了,一路上的相對無語和沉默叫這位醫官心裏和打鼓似的,“咚咚咚咚”一刻不停的,到了酉陽宮,熊甯給自己的悉人使了個眼色,悉人立刻轉向門邊,将所有的門窗都關起來,然後退了出去,将醫官和熊甯單獨的留在了大殿之上。
醫官站在熊甯的面前,她則坐在桌案前,伸了伸手,“坐。”
“謝楚夫人,不知道夫人找在下前來可是所爲何事?”醫官坐在了楚夫人的對面,汗水已經從細細密密的變成了汗如雨下,說話也有點底氣不足的模樣,熊甯笑了出來,聲音宛若銀鈴,就像是個孩子,這個面容和她的那副心腸搭配起來真是太不像回事兒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你這身子似乎不算太好,該調理調理了!”
“是是,娘娘慧眼!”醫官說道。
“面色蒼白、汗流浃背,應該是腎陰虛了,需要滋補!”楚夫人說道。
“受教了,”醫官答道,還在哆嗦,楚夫人說的這話他根本就聽不進去,全是左耳進、右耳就出了,卻也不敢催促楚夫人到底是有何事,隻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坐在楚夫人的對面,不停的握着自己的手,時而左手握着右手、時而右手握着左手,總之是一刻不停歇的動來動去。
“不知道先生前去東宮是爲了看誰的病?”楚夫人問道。
“前往東宮,自然是看娘娘的病了,”醫官說道,眼神在四處亂看,熊甯仔仔細細的盯着面前的這個醫官,原本對褒姒還在宮中之事深信不疑,可是此刻這位醫官的表現卻令她起了疑心,事情發生了兩日,姬宮湦卻沒有露面,也不追究到底褒洪德的失敗是什麽因素導緻的,便是要褒姒死,以他的性格也絕對不會輕饒其他的人,如此安靜到顯得不像是姬宮湦的作爲了,楚夫人的心中一緊,擔心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熊甯擔心姬宮湦爲了褒姒連江山都不要了,扔下宮裏的一切與她私奔了,若是如此,她站在這偌大的宮闱中,隻怕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熊甯發現了醫官在說謊,卻也不揭穿他,隻是不露聲色的問了句,“哦?娘娘病了?”
“是!”醫官答道。
“是什麽病?”楚夫人問道。
“過度悲傷引發的胸口疼,如今卧床不起,大王在床前照顧娘娘,寸步不離!”醫官按照赢開的吩咐一一說道,話語中充斥着一種不自信,熊甯的唇角浮起了一絲的微笑,輕輕的“哦”了一聲又問道,“爲何會悲傷過度?”
“這……這……”醫官支支吾吾的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得和楚夫人搪塞道,“此事大王也未提,隻是說娘娘心口作痛,卧床不起!”
“隻是這麽說,你單單是看個脈象又怎麽知道娘娘是悲傷過度,而不是有心疾呢?”楚夫人問道,“先生如此,就未免太草率了吧?先生對此事若是有所欺瞞,說了出去隻怕是……性命不保,還會禍及家人,我看……先生還是說些實話吧!”
這醫官原本就心虛,再聽着楚夫人笃定的語氣隻當她是什麽都已經知道了,想也不想的,這醫官就“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叩着頭說道,“請娘娘饒命、請娘娘饒命,在下隻是那日剛好當差,被交了去給掘突将軍看病而已,還請楚夫人手下留情,不要再問我了!”
“掘突還在東宮之中?”熊甯驚訝的問道,掘突住在東宮裏這就太不合規矩了,這宮中一向是沒有男子居住的,便是王子到了弱冠之年後也是要搬出去住在外面的,她皺了皺眉頭,“娘娘到底是什麽病?”
“在下不能說!”醫官跪拜在地上低着頭,欲哭無淚。
“爲何?”熊甯用自己寬大的袖袍蓋住了自己的腿,一隻腿翹在另外一隻腿上,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跪倒在地的醫官,醫官聽見熊甯的問題也不敢回答,隻想着赢開給自己服下去的那白色的藥丸也不知道是什麽藥性,他思忖了幾日都得不出一個結論來,自覺自己技不如人,隻能是認栽了。熊甯打量着這個吓成這幅德行的醫官,心中揣度了一二,“是大王不讓你說?”
醫官不說話,隻是低着頭,不肯擡起眼看着熊甯。
“那就是有人不讓你說?”熊甯問道,手指微微的在自己的腿上敲打,看着醫官仍舊不說話,便問道,“可是有人逼你不許你說?其實大王和娘娘根本不在東宮之中,這一幹人等害怕東窗事發便要你将此事瞞下來,對不對?”
醫官咽了一口唾沫,還是不肯說話。
“若是大王被人擄劫了呢?”熊甯的眸子翻出一絲的寒意來,盯着跪在地上的醫官問道,雙眼不停的閃爍着,目光中一種駭人的光彩叫這位醫官倒吸了一口冷氣,熊甯大拍着桌子問道,“到時候,大王有個好歹來,你可承擔的起這個責任不?”
“求娘娘饒命!”醫官不停的叩頭,整個人都快要哭出來了,“是他們給在下服了毒,不準在下将東宮裏的事情說出來,否則就要在下的性命!”
“哦?”熊甯的語氣溫和了下去,伸了伸手,請醫官在自己的對面坐下來,“坐吧?”
“在下不敢!”醫官搖着頭。
“坐吧,”熊甯再次說道,伸出手挽起了袖子看着面前的醫官,“連你自己都診斷不出的毒藥倒當真是值得瞧一瞧,或許我能解呢?”
熊甯在東夷之戰中救了生命垂危的姬宮湦,解了見血封侯的奇毒一事人人都知道,此刻醫官聽見熊甯這麽說,還像是如臨大赦一般的立刻坐在了熊甯的對面,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挽起了袖子露出了自己的手腕看着楚夫人,面上帶着期待的神色,隻盼着楚夫人能有好消息告訴自己,楚夫人微微抿了抿唇,伸出手去搭在了醫官的手腕上,發現他根本沒有中毒。
楚夫人開了開口,準備告訴醫官實情,可是話還沒有說出來又改變了主意,“下毒之人是怎麽說的?若是幾日不服用解藥就必定會死?”
“是是……七日不服解藥就得死!”醫官說道,“我查了衆多的醫術,卻始終理不出個頭緒來,也不知道他們用的是什麽毒藥?”
“是楚人苗疆的蠱毒,”熊甯信口胡謅的說道,“中原鮮少見到,是以醫術中并不會記載,倒也不難解,毒不是我下的,我需要些時日,開個方子,藥要我來抓,因爲需要寫特殊的藥引子,我煎好了藥,你每日來服用便是了!”
“多謝楚夫人的救命之恩!”醫官說道,感恩戴德。
“不過要我救你可是有條件的,”楚夫人溫婉的笑道,醫官卻有些慌張了,“楚夫人請講!”
“到底東宮之中發生了什麽事情?”楚夫人再次問道,這次醫官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娘娘與大王都不在東宮之中,掘突将軍如今重傷昏迷,剛剛緩了過來,東宮之中隻剩下了王子伯服與秦候赢開!”
熊甯的眉頭微微的攢在了一起,手緊緊的握着桌面,面上卻還是保持着笑意,其實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将褒姒一口口的咬死,姬宮湦還真的帶着她私奔了,“我知道了,先生先請回去吧?明日在來我宮裏取藥便是!”
“多謝娘娘救命之恩!”醫官激動的說道,他并不相信赢開與太子伯服真的會給自己解藥,此刻熊甯打了包票反倒是叫他的心中安定了下來,不停的道謝,然後退出了酉陽宮,他前腳踏出這屋子,熊甯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氣的牙齒不停的打着顫,發出“咯咯咯咯”的聲音,她拿起桌上的瓷杯扔在了地上,瞬間就摔得一團粉碎,一手插在自己的腰上,不停的深深吸氣以促使自己冷靜下來,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像是要看出個洞來,“姬宮湦,我要你看着她一點點的死在你的面前。”她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上面青筋暴起。
“楚夫人?”悉人聽見了動靜立刻朝着屋子裏跑了進來,看見站在那裏的楚夫人立刻問道,“發生什麽事兒了?”
“叫虢上卿立刻過來一趟!”楚夫人看着悉人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