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遠交近攻

齊國的大軍與姬宮湦的随行軍都是不足月便能夠抵達鄭國的國都了,鄭啓之率了一路兵馬前往鄭國的西面邊境去迎,以他對姬宮湦行爲處事方式的了解,他能一個人涉險帶娘娘先到鄭府,鎬京城随行軍這一路就絕對不會平安無事。

可是鄭啓之想不到的是,誰要對付周王?

早前鄭啓之寫了一封書信前往晉國,将姬宮湦打算容後發兵的事情告訴了晉伯,并在信中提出了眼下自己手中無兵權一事,隻怕是愛莫能助,若是自己已登鄭伯之位,必定率軍支援晉北,以禦敵兵。

晉伯在早些時候就接到了朝中大臣發回來的密函,趙叔帶竭力在朝中斡旋請大王出兵,但是虢石父卻極力勸阻,再三進言緩兵一事。晉伯看到這折子就十分生氣,将一串竹簡扔在了地上恨不得再上去跺兩腳,“虢石父,好一個虢石父!來人啊……”他大喝道。

“晉伯?”朝中大夫呂章進入晉伯書房問道。

“去,挑一些美玉給虢石父送去!”晉伯說道,呂章不解的看着晉伯,“晉伯此舉是爲何?”

“剛剛從鎬京得到的消息,此番晉北失利,虢石父居然勸阻大王不要出兵晉北,任憑我晉國自生自滅,待到我晉國将滅國之事再前往救援,讓我等感恩戴德!哼……”晉伯說道,口吻十分不滿,可是虢石父在朝中言論中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位置卻叫人不得不對他奉承一番,所以眼下晉伯才打算以美玉勸說虢石父幫自己美言兩句。

“眼下大王正在鄭國,隻怕是賄賂虢上卿也無濟于事啊!”呂章說道。

“依你看,我該怎麽辦?”晉伯問道。

“剛才微臣從鄭國接到了鄭将軍的信函,”呂章将手中信函呈了上去,晉伯打開看完覺得更加是怒火中燒将信函再一次的扔到了地上,“好一個大王。”他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也不想當初是誰非要在姬宮湦的臉上打着一把掌的,如今隻好自己挨着受着了,呂章進言道,“晉伯,依在下看,我們不妨還是派兵前往新城增援吧,如今原陽失手,若是新城再失,隻怕是晉國國内将民怨四起啊!”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隻怕是想要奮起抵抗也不行了,”晉伯轉過身看着呂章說道,“唯有孤注一擲,将鄭啓之推上鄭伯之位,合鄭國之力,用他的将才之能來抵禦北狄!當務之急應該是輔佐鄭啓之做這個鄭伯才是!”

“此事隻怕是……”呂章搖了搖頭,“大王與鄭啓之乃是手足,鄭伯更是和褒後素有不清,大王尚且不能将這個鄭伯鏟除了,怕是此人眼下不宜動!”

“大王既然已經萌生了鏟除鄭伯的心,”晉伯笑了笑,“我們自然是要幫着大王一把了!”

“可是如今公子嫁入鄭國爲鄭伯友的大夫人,若是我們将……”呂章想要繼續說些什麽,晉伯卻伸出手制止了他,“成大事者豈能爲兒女所累?既然是嫁過去了,那就早已不是我晉國的人了,如今關系到我晉國的存亡,我哪裏還顧得上這麽多?”

呂章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再勸無用,也知道晉伯心中早有了打算,“晉伯打算如何是好?”

“殺齊姬!”晉伯冷冷的笑了笑,這話叫呂章心中陡然一驚,這一招未免太狠了,晉伯身邊有豢養的死士,派他們前往齊鄭交界的邊境上下狠手殺齊姬,而去迎親的隊伍是鄭伯友帶領的,齊姬之死勢必要歸罪于鄭伯友,齊鄭則必定交惡,而鄭伯友罪責難逃,必定從鄭伯之位上下來以謝罪,鄭啓之則順理成章的繼位。晉伯這個算盤打得是萬無一失,隻可惜錯算了一個人,這人便是大夫呂章。

呂章曾是呂國庶子,呂國嫡子繼位之後,呂章擔心會對自己不利,呂章的母親是晉國人,因此便萌生了逃亡晉國尋求庇佑的想法。呂國與楚毗鄰,要想便是借道鄭國逃亡晉國的,一路上若非鄭伯友出手相助,隻怕他也不能順利來到晉國做了大夫。這個恩德,呂章還是銘感于心的,晉伯要殺鄭伯,他不能不給鄭伯提個醒,從晉伯的屋子裏退下之後便寫了一封書信差人送往鄭國去了。

然後自己則謊稱生病告假家中,逃亡秦國去了,生怕此事後來被晉伯洞悉而将他殺了。隻是呂章沒有算到,鄭伯友已經前往齊鄭的交接處迎親了,接到這封信的人則變成了别人。拿着密函前往鄭國的是呂章的心腹,親自送到了鄭府之中,此人從未見過鄭伯友,來了也隻是說要見鄭伯,悉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屋中也沒有主事的人,既然大王在,隻好請了大王來。

一番交涉之後,這悉人交出了手中的書信便退了下去,姬宮湦打開了書信看着上面說的内容,是講述晉伯差人暗殺齊姬嫁禍鄭伯友,推舉鄭啓之做鄭伯一事。姬宮湦斂着一絲冷笑将這封書信收了起來,沒有和任何人再提到這份書信的内容。

鄭家兩位主事的人此刻都已經在外,惟獨留下姬宮湦管着鄭府之中的大小事務。他沒有停了每日朝臣們上報各地的事情、和彙總鎬京城中發生大小事件的商議會議,每日的旁聽從中理清了眼下鄭國的時局。

鄭國地處整個九州的中間,物産富饒,是個糧食大國,以農耕爲主。到了秋冬時節,便是休養生息的時候,鄭國中有黃河流經,每年的水患是鄭國唯一的苦惱的問題,因爲遠離邊關地區,所以幾乎沒有戰事苦惱,因此可說是個頤養天年的好地方。鄭伯友的治國方案便是側重于休養生息,國内一派欣欣向榮的樣子,百姓也是安居樂業。

而鄭啓之則是個好戰狂徒,叫這樣的人與自己毗鄰,姬宮湦不敢想象自己日後還何以号令天下。如今晉伯要殺齊姬來嫁禍鄭伯友的保護不利,這一條計謀倒是用心險惡,姬宮湦相信以晉伯那個腦子還不足以想得出這個方案來。這個法子必定是鄭啓之教他的,如此一來……也好,就借晉伯的手殺齊姬。

整個鄭府之中,最後一個得知大王與娘娘來這裏的消息的便是鄭伯友的大夫人了,到了第二日,他才從下人們的口中得知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心中十分懊惱,一早就前往廂房中拜谒,褒姒臉上因爲風霜吹出來的皲裂正在蛻皮,這一二日,不敢出門見人,每日都是秀秀将藥膏和湯藥熬好了送來,爲褒姒敷上的。

秀秀上完了藥膏,将手中的托盤準備端出去,正正的撞上了步履匆匆的鄭夫人,她看着鄭夫人吃了一驚,很快又意識到如今這鄭府内的大小事務鄭伯都交給了鄭夫人來打理,她是該來看看娘娘的,便轉過身向褒姒說道,“大夫人來了!”

褒姒擡起手放下了床上的簾子,“本宮與大王來的匆忙,打擾了夫人,未及通報隻因本宮身體抱恙,失禮了!”

這話說的叫大夫人十分惶恐,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是妾身失察了,娘娘來了這麽久都沒有差人來問候一聲,還望娘娘贖罪。”她說着這話低着頭,褒姒微微的掀起了床上的紗幔看了看這大夫人的容顔,她在這裏是怎麽對廿七的,廿七雖然不說,可是褒姒心中清楚。而作爲鄭伯友的夫人,卻又在鄭國與晉國聯盟一事上,處處掣肘,這女人也太說不過去了。

“如今本宮身體抱恙,也不便相迎……”褒姒輕聲的說道。

“無礙的,如有需要,還請娘娘通傳妾身,”大夫人說道。

褒姒在紗幔之中點了點頭,從紗幔外面看去隻能看見綽約的身姿,見不到路上真面目,對于這位傳奇的女人,大夫人自然也想一堵她的容顔,隻聽說過美卻不知這美是到了何種程度能叫自己的丈夫如癡如醉!

“妾身先行告退了,待娘娘病情好轉,妾身便安排筵席爲大王接風洗塵。”大夫人說道,褒姒卻搖了搖頭,“接風洗塵就算了,大王不喜熱鬧,鄭老夫人是大王的姑姑,與老夫人吃頓飯便是了!”

“是!”大夫人回話道,屋子裏退了出來,心還在“砰砰”跳個不停,好在這褒後也沒有爲難她,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麽應酬才是了!大夫人出門,廿七進門,廿七駐足仰頭看了看大夫人,“姐姐?”

“娘娘來了,怎麽也不差人去和我說一聲?”大夫人看着廿七問道,冷言冷語的。

“太匆忙便忘了!”廿七答道。

“如今老爺與鄭将軍都出去了,這家中大小事務都由我做主,凡事都要來和我彙報、讓我拿個主意!”大夫人看着廿七頤指氣使的說道,廿七曾得寵過一段時日,不過後來鄭伯友與她又生疏了,便也漸行漸遠,起初大夫人還試圖讨好廿七,後來也覺得此事無關大局,便作罷了!

“是!”廿七答道,不想同大夫人辯駁。

“你改日去問問老夫人何時與大王叙叙舊吧?”大夫人吩咐之後就從台階上邁步而下了,廿七轉過身去看了看大夫人的背影,又轉過來朝着褒姒的房中走去,在門外便向褒姒拜谒,然後才邁步而入,向褒姒說道,“廿七來看看娘娘的身體可是有所好轉了?”

“過來,”褒姒的手臂伸出紗幔,輕輕的招了招,語調也十分的輕柔少了些剛才呆闆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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