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宮湦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一面窺探着褒姒的神情,一面看似随意的說道,“昨兒喝多了,”說完搖了搖頭,褒姒擡起頭接過了姬宮湦的活兒,幫他揉着他的太陽穴,“頭疼嗎?”
“有點,”姬宮湦躺了下去,靠在褒姒的腿上,閉着眼睛說道。
“臣妾幫大王準備些蜂蜜水?”褒姒問道,“時間不早了,還要上朝。”
“不想去……”姬宮湦拉住了褒姒的手腕,睜開眼看着她,以她的這番态度,想必昨夜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這叫姬宮湦長長的舒了口氣,也爲自己沒能趁着酒意辦了褒姒而覺得有些遺憾,他像是在對褒姒撒嬌,褒姒的手從他的太陽穴挪到了頭頂,捏着他的頭部,“從今日開始就陸續要有諸侯離開了,大王不能不去。”
“每天早晨一睜眼,想起這一日的日程,就會想,若是不做這個大王該有多好?”姬宮湦長歎一口氣對褒姒說道,褒姒從他的頭頂捏到了肩頸,“若是尋常百姓,每日翻身要睡下的時候,便會回想這一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無聊,然後思忖,這一生大概還是做君主更好些。”
姬宮湦笑了,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面朝着褒姒說道,“寡人不做大王也不會去種地的!”
“大王若是不做這個大王,要做什麽,還由得大王說了算嗎?”褒姒看着姬宮湦問道,姬宮湦看着褒姒捏了捏她的鼻子,從床上翻身下來了,褒姒也随着下床,從床邊取過了大王的衣服,他張開雙臂,她爲他一一穿戴整齊,出門打了水浸濕了帕子交給姬宮湦,他随意的抹了一把臉,然後将褒姒拉到懷中,拿起剛剛擦完臉的帕子在她的臉上抹了一把,笑出了聲。
褒姒閉着眼睛,将臉别到一邊去,“大王别鬧了!”
姬宮湦根本不搭理褒姒的反抗,将她的手緊緊的箍住,解開了她的衣袋,“你幫寡人更衣,寡人幫你更衣也是應該的,”說着她身上的衣服就滑了下來,姬宮湦從櫃子中翻出了褒姒日常穿的那件白色長裙,讓她伸平雙手,爲她穿在了身上,然後将衣扣系在了一起,才闆起了臉色開口問道,“昨夜鄭啓之、齊伯楚侯先後向你恭賀了,你們可是聊了什麽?”
“大王已經醉成那般,竟然還操心着我這裏?”褒姒走到桌邊上,倒了杯溫涼的水遞給姬宮湦,姬宮湦一飲而盡,“所以才不想幹這個大王了!”說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鄭啓之的婚事暫且放一放吧,”褒姒說道。
“也好,”姬宮湦點了點頭,不多言。
“齊伯的話,齊伯的小女兒還沒有到及笄之年,尚有三年,臣妾以爲秦候是爲再好不過的人選了!”褒姒說道,“兩人年紀相仿,地位出生又有相似,齊國與秦國相去甚遠,也不怕兩國之間會聯手稱霸。”
姬宮湦點了點頭。
“至于楚侯,臣妾思前想後,魏夫人的妹妹不知可好?”褒姒問道。
“爲何是魏夫人?”姬宮湦轉向褒姒問道,此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褒姒卻很平淡的答道,“若是叫楚夫人在後宮之中處處被人掣肘,隻怕是會在朝政中爲難大王,如同當年申侯與大王的對峙,申國乃是小國,大王可以随意的驅逐申侯,可是楚國不同,若是楚侯掣肘,隻怕是大王就難受了!”
“倒也難爲你了!”姬宮湦看這褒姒長歎了一口氣,轉向他忽然又問道,“你嫁給寡人可曾後悔過?”
“大王不停的問臣妾,可是希望聽見臣妾說一句,臣妾後悔?”褒姒答道。
“寡人隻是沒有自信!”姬宮湦看着褒姒說道,鼓足了腮幫長長的吐了口氣,“總是在想寡人是何德何能,将你留在這宮中,就像是将金絲雀關在籠中,每日不是擔心它會飛走離開寡人,便是擔心它在籠中悶悶不樂、郁郁寡歡。寡人做這個君主之位數載,被诟病之處甚多,寡人也常常會想,若是換個人,這天下到底能不能更好?”
姬宮湦的這番話将褒姒震撼的不輕,她常常以爲自己的夫君是個極度自信之人,卻不想他内心深處的隐憂,常常令他惶惶而不可終日,褒姒走到了姬宮湦的面前,雙手搭放在他的肩膀上,“我周朝向前數八百年,向後數不得而知,前八百年臣妾未曾出生,是好是壞臣妾不知;後數若幹年,臣妾已經化作黃土,是好是壞無法預計……若不與别人相比,大王做的每個決定在褒姒心中已是極緻,能絕處逢生、能劃死局爲赢面,大王所爲乃是尋常之人等不可爲,大王若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好,那麽放眼天下,就沒人能做的更好了。”
“可寡人怎麽覺得寡人這個王做的這麽費勁兒呢?”姬宮湦的語氣低沉。
“如今天下乃是亂世,便是前朝先賢在世,隻怕對這亂世也是無可奈何的,隻怕遠不及大王!”褒姒盯着姬宮湦的眸子說道,企圖寬慰他不安的心,姬宮湦看着褒姒,将她緊緊的抱在了自己的懷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臉頰緊緊的貼着她有些冰涼的肌膚。
環莺早晨去膳房宣了早膳,昨日的祭天大典乃是褒姒的加封典禮,人人都知道此事,因此對于昨晚大王是否寵幸褒姒一事也都顯得十分好奇,見環莺來了,便立刻湊上前去問道,環莺擺了擺手,撇撇嘴沖着膳夫們說道,“你們想害死我啊?上次和你們說大王要迎娶齊姬一事,就說了不讓你們到處亂講,結果鬧得人盡皆知,娘娘可沒少教訓我!”
“環莺姐,這事兒可絕不是我說出去的呀,我冤枉啊!”那膳夫和環莺說道。
環莺瞪了他一眼,“去去去,你叫誰姐呢?我比你還小兩歲呢!”
“那褒娘娘訓斥你,不過就是找了個借口罷了,如今她貴爲王後,而你又是顯德殿的侍女,她呀……觊觎你的姿色和年輕貌美,才想着法的将你治個罪!怕就怕大王對你動了心,可就沒她什麽事兒了!這褒娘娘善妒後宮誰人不知?那桑珠得寵,她便殺了桑珠;鄭夫人得寵,她就殺了鄭夫人;申後和秦夫人在宮中地位牢固,如今卻都不得善終……惟獨那魏夫人什麽都不行,才苟活了下來,這王後,手腕可毒辣着呢!”
環莺有些擔憂的看着膳夫問道,“你隻是随口說說,不是認真的吧?”
“不然你以爲她爲什麽獨獨将你帶離了顯德殿呢?”膳夫看着環莺問道,環莺琢磨了一番此事還真的是這麽回事兒,湊到膳夫的面前小聲的說道,“我跟你講啊,大王現在冊封褒後隻怕是因爲王子爲褒後所扶養,太子被發配到了申國,日後圖謀再起隻怕是困難,現在這宮裏大王的子嗣可就剩下那鄭夫人所出的一人了。昨夜冊封之夜,大王竟然裝睡都沒有寵幸褒後,你說這不是失寵還能是什麽?現在大王連碰一碰那褒後的興趣都沒了呢!”
“喲……聽你這麽一說,你怕是更危險了啊!”膳夫說道。
“這話怎麽說的,大王若是不常來,我還能有什麽危險?”環莺瞪了一眼膳夫。
“你想呐……褒姒身後可是有鄭國和秦國撐腰的,秦鄭二國将我大周夾在中間,若是大王不讨好褒後,隻怕是日後戰事不斷。大王必定常常出入東宮,可大王如今對褒後失了興趣,那麽這東宮之中最有姿色的女人不就成了最可能被寵幸之人了嗎?何況大王一向是荒唐慣了,宣你和褒後一起侍寝也不是沒可能啊!”
這麽一說,環莺的面頰立刻變得通紅了,她用手擋着自己泛紅的臉色問道,“這可怎麽辦啊?”
“這還能怎麽辦?那得恭喜你了!”膳夫笑眯眯的說道,将環莺上下打量了個遍,她倒也算是發育的不錯,通體圓潤,腰身玲珑,膳夫心中起了色念,口中盡說些好聽的哄着環莺,“隻是這伺候男人的事情,怕是環莺姐姐還不懂吧?”
“呸呸呸……”環莺沖着膳夫說道,端起食盒轉身就要走,卻被那色眯眯的膳夫拉住了手腕,“莫不是環莺姐姐早有經驗?這侍寝一事,你可隻有一次機會呀,若是頭一次就沒把大王伺候好,隻怕是就沒有第二次了!”他上下審視着環莺的模樣,環莺猶豫的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故作正經的看着膳夫,“那你以爲我該如何是好?”
“此事當然是要多學學了,日後你若能貴爲嫔妃,我等也是跟着沾姐姐的光了!”膳夫說道,心中起了邪念。環莺覺得膳夫說的也有些道理,嘴上卻不願承認的瞪了膳夫一眼,“從來就沒有悉人能成爲嫔妃的,你少哄我!”
“诶,咱們這大王從來不管禮數的,桑珠不就成了嫔妃嗎?”膳夫提醒着環莺,環莺将手從膳夫手中抽了回來,“再不回去,娘娘吃不上早膳,隻怕是得訓我了!”說完就要疾步離開,膳夫在環莺身後補充了句,“環莺姐姐夜裏要是餓了,我這裏可随時準備着夜宵呢!”
環莺跺了跺腳,面紅耳赤的離開了膳房。
酉陽宮的悉人看着這一幕,目光随着環莺又收回到了膳夫的面上,兩人相視一笑,酉陽宮的悉人便端了楚夫人的早膳回了酉陽宮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