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褒姒低下頭去,這話說的很輕,在姬宮湦的面前卻顯得這麽蒼白無力。
“寡人倒是想去寵幸别的女人,叫你獨守空閨,對寡人恨之入骨!”姬宮湦在褒姒的耳畔說道,溫熱的氣息摩挲着她脖頸的肌膚,“可是寡人舍不得,怕你再去尋死覓活,你這一招比其他女人都厲害多了!”
“臣妾哪兒有?”褒姒輕輕的轉過自己的頭說道,有些發急。
“還說沒有?”姬宮湦問道,“你要是尋常女人,第一次要死,寡人就叫你死了!”這話的尾音陰厲狠辣,在姬宮湦懷中的褒姒身體一緊,心頭像是被攫住,姬宮湦的下巴蹭着褒姒的肌膚,然後她才緩緩的放松下來,靠在姬宮湦的懷中,努力的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緊張,“那我是不是該多謝大王賜了臣妾這一條命了?”
“你和鄭夫人不同,不能相提并論,你該知道你在寡人心裏有多重要,”姬宮湦對褒姒說道,“别人若是在寡人背後捅寡人一刀,那捅了就捅了。可你不同,你若要舉起刀刃在寡人背後捅一刀,哪怕隻是輕輕的劃個口子,對寡人來說,這一刀也是捅在心上的,是緻命的。”
“臣妾沒有,”褒姒轉過身去,面對着姬宮湦解釋道,“如今楚國南面的威脅不除,大王必定心中不安,唯有聯合其他諸侯才能與楚相抗,爲今之計便是讓齊國尊王,而齊伯與大王素有舊怨,唯有想些法子添門親事才是。”
“此事寡人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寡人新娶楚夫人,若是再納齊姬,寡人隻怕是委屈了你!”姬宮湦說道,此事因爲想過太多遍,縷不順其中的利益得失,所以遲遲不下手走這一步棋,如今姬宮湦是被褒姒傳開的流言蜚語逼到這一步上的,他不得不作出決定了。
“大王把臣妾要的都給了臣妾,心裏的位置、身邊的位置,臣妾别無所求,如今天下大亂,周朝王位岌岌可危,臣妾怎麽能隻顧着自己的一己私欲,置大王的天下江山于不顧呢?”褒姒說道,眉頭微攢,心中十分煎熬。
“若是納了齊姬,寡人不會真心待她,待齊伯入京,齊姬和她父親告寡人的狀可如何是好?”姬宮湦問道,這話叫褒姒忍俊不禁,“大王不是一向最擅長一碗水……端平了嗎?”她眉眼盈盈的看着姬宮湦,“當日臣妾入宮,也沒見大王寵幸臣妾就委屈了别的夫人啊!”
“你又來了……”姬宮湦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寡人寵幸齊姬,你就真的不在意?”
褒姒搖了搖頭,“不在意。”
“唉……”姬宮湦長歎一聲,“你偶爾也能吃吃醋就好了。”
褒姒面色通紅低下頭去,“臣妾不在意,不是因爲不在意大王,而是……”她低聲說道,話未說完就被姬宮湦制止住了,“寡人知道,”他擡起褒姒的下巴,審視着褒姒的面容,“寡人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褒姒不解的看着姬宮湦。
“你能把你的心裏話都說出來,寡人覺得很好。”姬宮湦說道,褒姒抿唇淡淡一笑,“大王能與臣妾開誠布公,臣妾已覺得這份恩寵難以回報了。”
“鄭伯友離開,原本寡人打算叫他來顯德殿一趟,與你見一面,現在寡人不打算這麽做了?”姬宮湦看着褒姒說道,褒姒不解的微微皺了皺眉,姬宮湦的這個決定她不能更改,可是還是覺得有些奇怪,“爲何?大王既然已經将話說了出來,此刻收回,不怕不妥嗎?”
“寡人打算帶你去一趟鄭國。”姬宮湦說道。
“什麽?”褒姒意外的問道,“大王打算親自去接念兒?”
“對!”姬宮湦點了點頭,“念兒也該想你了吧?”他用手輕輕的刮了刮褒姒的鼻梁,褒姒點點頭,想起念兒的眉宇心中就忍不住泛起一片溫柔,“念兒越長大便越像大王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你說起念兒,比說起寡人要溫柔的多,”姬宮湦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真是不想接他回來!”
褒姒伸出手攬住姬宮湦的脖頸,“大王又不是個孩子。”
姬宮湦捏了捏褒姒的面頰,“大典之後過些日子你就得準備一下了,我怕路途遙遠,你身體受不住,這些天我吩咐了膳房要做些藥膳給你補補身子,冬日将至怕你單薄的身子難以禦寒。”
“臣妾無礙的,”褒姒說道,“隻是爲何大王要親自去鄭國?”她有些不解的問道,心中自然也有些不安,一來是去鄭國必定住在鄭府之中,與鄭伯友擡頭不見、低頭見,總是會撞上;二來則是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面對廿七,她親手送她上的花轎,如今卻親手扼殺了本該屬于她的幸福。
“鄭啓之與鄭伯友二人同在鄭國,一山不容二虎,寡人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姬宮湦說道,他還是沒有決定好留誰、除誰?所以決定親自走這一趟,前往鄭國看看情況,也順便接了念兒回宮,也帶着褒姒出去散散心,雖然這目的地不是太好,可出了這個宮、出了這個城,或許他們之間能再親近一步,爲了等這一天,姬宮湦也算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多日來沒有近任何女人。
所以蔡妃如今看着風風火火,内心裏卻是備受煎熬。大王沒有寵幸加身,整個宮裏的女人卻偏偏都虎視眈眈的盯着她,她若是能做了華辰殿的夫人便不說了,這委屈受也受得。可是大王要娶回來做華辰殿夫人的卻是齊姬,蔡妃簡直不能想象齊姬入門之後,她的日子将是何等的悲慘。
褒姒聽了姬宮湦的這番話,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如今犬戎作祟,企圖趁着秦國内亂入侵秦國,借道秦地,大軍直入鎬京城,大王難道不打算拆遷鄭将軍做此行的大司馬,前往秦地抗敵?”
“不打算!”姬宮湦說道,“此去秦地,褒大夫先行,帶秦地士兵若幹,寡人的大軍緊随其後,由文朔做這個司馬。犬戎此行無非是要試探秦國沒了赢德之後兵力的強弱,褒洪德長期輔佐赢德,帶兵一事寡人猜測他應該不弱;而文朔是鄭伯友當日随行軍的統帥,這次與東夷作戰,幾出幾進立下汗馬功勞,此行若是有功,寡人打算封他做司馬一職!”
“大王是要鄭伯的軍權與鄭啓之抗衡?”褒姒問道,心中一凜,真的想不到姬宮湦會這麽做,若是個尋常男人隻怕是此刻恨不得舉起刀劍已經要了鄭伯友的性命,褒姒的心中一片苦澀,往事卻追悔無益,她也無法再改變任何事情了。
“還沒想好,”姬宮湦微微的笑了笑,想輕松一下他們二人之間的氣氛,可是笑過之後這氣氛反倒是更加凝重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褒姒點了點頭,另有一事也在心中耿耿于懷,便是褒洪德如今的備受重用,“大王還要小心哥哥才是,隻怕他其心不在大周。”
“在你身上?”姬宮湦問道。
褒姒大驚失色,看着姬宮湦半張着嘴,心髒都像是被攫住了一樣幾乎喘不上氣來,“大王何以會知道此事?”她相信趙叔帶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和姬宮湦提及此事,虢石父就更不可能去多這個嘴了。
“褒洪德爲赢德出謀劃策,拿下鎬京城卻又出賣赢德帶寡人入京爲的是救你;褒洪德立下如此大功,你又是一宮之後,若是心中沒有間隙早就該接見他了才是;寡人要封賞褒洪德,虢石父與趙叔帶三番五次的進谏請寡人三思,這其中若是沒有問題才奇怪呢!”姬宮湦說道,“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可能了,褒洪德對你動了情,想将你據爲己有,你也因此和趙叔帶合謀将之驅趕出宮,你下不了殺手卻反倒叫他害了你,若是沒有褒洪德這個謀士,赢德怕也沒有這麽順利的輔佐宜臼登基!”
“大王都知道,爲何還要重用?”褒姒問道。
“如今秦地無人,若是再不讓褒洪德鎮守,隻怕是……”姬宮湦歎了口氣搖着頭,“犬戎一旦借道秦地,攻下鎬京就指日可待了。”
“臣妾隻怕大王會被哥哥反咬一口,他擁地恃功,隻怕會做些有損大周國運之事。”褒姒說道,姬宮湦卻反問道,“寡人一朝君主,若是連個區區諸侯大夫都對付不了,何以有本事坐擁天下江山?”
褒姒看着姬宮湦良久,最後也隻能點了點頭。
“隻是你受得委屈一時半刻,也隻能忍忍了,”姬宮湦看着褒姒說道,心中所想如口中所說全然不同,他留褒洪德一命爲的是他日換褒姒一命,此事姬宮湦覺得自己大概不會算錯。褒姒點了點頭,她如今在深宮之中,又有姬宮湦護着周全,她已經不再害怕褒洪德興風作雨了。
此刻已将所有的事情攤開來說了個遍,姬宮湦就站起身來,“司馬一事與齊伯一事寡人還要去處理,你好好休息,後宮的事情也不必太過操心了,萬事有寡人在。”
褒姒愣了一下,看着姬宮湦,這些天每次都是他想要臨幸她,可是被她僵硬的拒絕了,今日褒姒本是做好了準備,一直在強迫自己輕松下來,可是他卻提出要走了。她咬了咬下唇,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姬宮湦審視着褒姒的面色,似乎看出了其中的門道,面上微微浮起了笑意,他在想,自己若是遲遲不下手,她是不是會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