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娘娘抱恙而已,”褒洪德對鄭啓之回話道。
鄭啓之根本就未将褒洪德放在眼中,作爲謀士、将士,身在秦候卻爲了兒女私情背叛自己的主上,從心底來說,他根本就看不起褒洪德。今日褒洪德能爲了自己的妹妹出賣姬宮湦,那麽明日是不是也就能爲了這個紅顔禍水将姬宮湦給殺了?此事他已經決定要找機會想大王提點,不過不是現在,他隻是冷哼一聲,看着褒洪德說道,“要不是快死了,大王也不會叫她給别人看病。”說罷轉向那女子,“我陪你進去。”
“有勞鄭将軍!”女子低着頭回話道,他不說話還罷了,這一說話,大殿中的人都将目光投到了着女人的身上,趙叔帶和虢石父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約而同的說了句,“怎麽會是她?”
“怎麽了?”熊儀看着身邊的人奇怪的問道,趙叔帶與虢石父給的回應卻又如此一緻,一起搖了搖頭,什麽都不肯再說了,面色卻十分蒼白。
鄭啓之大步在前,女人緊跟其後,進入寝宮之中便向姬宮湦行禮拜谒,,“參見大王!”
“你到了!”姬宮湦看了一眼鄭啓之,對于他的私闖似乎也并沒有不悅之意,鄭啓之點了點頭,“如今大軍正在城……”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姬宮湦制止了,他轉向那女人說道,“看看她的傷勢如何?爲何一天一夜還不轉醒?”
“是,”女人上前一步坐在椅塌邊上,把着褒姒的脈搏,時而眉頭緊緊攢在一起,時而又舒坦開來,面上滿是疑惑,“褒娘娘并沒有生病、傷勢也無礙。”
“那爲何還不醒來?”姬宮湦激動的問道。
“隻怕是……”這女人看着姬宮湦艱難的說道,“隻怕是娘娘不願意醒過來,一心求死不求活,所以即便是身體沒有什麽大礙也遲遲無法清醒過來。”
“什麽?”姬宮湦的手蓦地一抽,“怎麽會這樣,難道我還是來遲了?”他搖着頭,面色十分痛苦,說是不在乎怎麽可能真的什麽都不在乎?更何況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别人的淩辱,他的心就更痛了,越發的覺得自己無用,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那女人搖了搖頭,看着姬宮湦,“大王放心吧,娘娘身體無礙的,假以時日必定是要醒來了,不會這麽睡下去,隻是……時間的問題。”她看着姬宮湦握了握他的手,“娘娘吉人自有天佑,大王不必擔心,之前那麽多的困厄苦難不也一樣過去了嗎?”她試圖寬慰道,姬宮湦也隻能點點頭。
“是褒娘娘?”鄭啓之透過紗幔很想看看裏面所謂天姿絕色女人的樣貌,卻被擋的嚴嚴實實,隻得問出了這一句話來。
姬宮湦點了點頭,轉而向鄭啓之交代道,“如今念兒被送回了鄭國,你去請鄭伯來,寡人有話與鄭伯說。”
“是!”鄭啓之領命說道,面色上透着些愉快的表情來,這些年雖然與鄭伯友之間的關系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對立,但是就弟弟的身份而言,鄭啓之又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哥哥的,如今能夠得勝還朝,兄弟之間又能把酒言歡了,他覺得實在是快哉,從寝宮出去的步子也比進來時候要歡快的多。
“我去開些藥方吧?”女人問道。
“華辰殿給你,是寡人答應你的。”姬宮湦看着那女人說道,那女人卻撅着嘴搖了搖頭,“大王,姜華辰已死,就讓這些随風去吧!”
“可你到底還是逃了出來,”姬宮湦看着姜華辰說道,“你就不恨我?”
“我不死,你的江山就坐不穩,你也是無奈之舉,我能明白。娘娘對我,到底還算是有些恩德,我從地宮中逃出,殺了呂國進獻的女子呂甯,一直以來以抱恙爲借口養在深宮之中。若非趕上了遣散一事,隻怕還出不了宮,也找不到你,更救不了你的命!”姜華辰看着姬宮湦說道,臉上滿是笑意,像個孩子一樣,而她實際上早已不再年輕,隻是長了一張孩子般的臉,用心有多陰險姬宮湦卻再清楚不過了。
“娘娘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姬宮湦對姜華辰說道,“眼下你的身份是個問題,姜華辰已死不能叫諸侯找到任何借口。”他繼續說道,“去叫熊儀進來。”
“是。”姜華辰應聲朝着門外走去,眼神瞬間就冰冷了下來,姬宮湦急褒姒是真急了,他居然也會爲了一個女人動情,這是她不曾預料的到的。褒姒令人羨慕、也令人嫉妒,可是大概不會有多少人還記得,褒姒有玉石俱焚的決心、有陪葬赴死的勇氣,而這一切都是因爲她深愛着這個男人。
先付出而後收獲,春去秋來,百花落,卻終有一日能迎來,枝頭上百果香。
熊儀看了看身邊的兩位重臣,對今日姬宮湦傳召一事覺得極爲不安,這順序未免也太過離奇了,卻也不敢多話,跟在了姜華辰的身後走進了寝宮之中,向姬宮湦行禮拜谒之後,順便問道,“娘娘如今身體如何了?”
“剛才已經把過脈了,無甚大礙。”姜華辰替姬宮湦回話道,她的聲音還将熊儀吓了一跳,像是未發育完全的童聲,再打量着她的臉,她看起來那麽年輕、那麽稚嫩,眼中閃爍的光澤卻又是世故和老練,不得不說,姬宮湦在挑女人這件事情上的眼光獨到實在是精準至極。
“如此便好,”熊儀松了口氣,“當日娘娘曾言,願以死謝君恩。無論我與趙上卿如何勸她,她都不肯離開瓊台殿。娘娘一定要留下求死,想必是以爲大王殒命,生無可戀,加上念兒年幼,她若不死,太子殿下不會放過自己的弟弟。”
姬宮湦掀開了床榻之上的紗幔,握住了褒姒的手,看着她蒼白的面容,心中一片柔軟,這種情愫是他在沒有遇見她之前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的。熊儀又看了看姜華辰,對這個女子心中充滿了好奇之意,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來自何方?不知道她的醫術又師承何人?更不知道她和姬宮湦之間有着怎樣的關系?
姜華辰沖着熊儀嬌俏的笑了笑,又轉向姬宮湦等着他從沉默中抽身繼續說話,許久之後姬宮湦用淡淡的口吻說道,“寡人這次出征全賴她保全一條性命能活着回到鎬京城,如今她是我新立的夫人。”
“參見夫人!”熊儀說道,覺得很是奇怪。
“她是個孤女,立爲夫人于理不合,卻于我又有救命之恩,楚國與我王室向來沒有聯姻,楚侯不妨将她認作自己的妹妹可好?”姬宮湦開口問道,熊儀這才知道叫自己進入寝宮之中的原因,原來是姬宮湦要給自己的新歡一個名号,此事他也拒絕不得,隻好點頭應道,“此事全憑大王做主!”
姬宮湦轉向姜華辰看了看,“自今日起寡人就給你改個名字,便叫……熊甯可好?”
“謝大王,”姜華辰看着姬宮湦,知道他此刻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身上,隻好虛與委蛇的笑着說道,然後轉向熊儀向他行禮,“熊甯見過楚侯。”
“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禮,折煞了下官!”熊儀有些驚訝,朝後退了些步子,看着面前的熊甯,良久之後忽然說道,“既然是嫁妹妹,封楚姬爲楚夫人,在下也該備些薄禮,做楚夫人的嫁妝。”
“此事不必楚侯費心了,”熊甯婉拒道。
熊儀卻搖了搖頭,“此事乃是下官應盡的綿薄之力,請夫人一定笑納。”
熊甯爲難的看了看姬宮湦,姬宮湦點了點頭,她才點點頭說道,“那就謝過楚侯了!”
“如今諸侯都已經……”姬宮湦擡手制止熊儀繼續說下去,“寡人現在不想聽任何朝中事務,改日上朝再說吧。”
“可是現在……”熊儀欲開口勸谏,熊甯卻搖了搖頭,“娘娘需要清修,大王若是沒有别的事情,我們先行告辭了?”
“下去吧!”姬宮湦揮了揮手。
“虢上卿與趙上卿還在門外等候,”熊儀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弗了大王的意思,還是忍不住的說道,“大王何時見一見他們二人?”
“回吧,有什麽事情都留着,明日上朝再說!今日除了鄭伯,其他人……一概不見!”姬宮湦疲憊的說道,熊甯給熊儀使了個顔色,叫他趕緊退出去,不要再惹姬宮湦的不悅了,從寝宮走出來,熊甯才輕聲說道,“我大周還有楚侯這樣的諸侯,實在是大周的福氣啊!”
“夫人謬贊了。”熊儀回話道。
“既然楚侯是熊甯的哥哥,那麽就不必如此見外了,”熊甯看着熊儀說道,熊儀半晌才哈哈大笑了出來,點點頭,“是!不必如此見外。”
“大王在裏面怎麽說?”趙叔帶等在外面惶惶不安,看着出門表情高興的熊儀與熊甯問道,熊儀轉過身對着趙叔帶說道,“還請兩位上卿大人回吧,大王說有什麽事情明日留到朝堂之上再說!”
“大王明日就上朝了?”趙叔帶問道。
“是!”熊儀答道。
“既然如此就再等一日吧!”趙叔帶點了點頭,轉身看着虢石父心中也同樣充滿了疑窦,到現在爲止,他還不清楚虢石父扮演的到底是個什麽角色,面色多有不爽。虢石父“啧啧”了兩聲,“可是秦府之中……”他話說了一半,歎了口氣,“隻怕是不妥,此事不能留到明日上朝之後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