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諸侯們肯不肯得罪秦候,此事尚且需要一個推波助瀾的幫手。
“此事,我可以幫得上忙!”忽然就有一位嫔妃說道,緊接着是剩下的幾位嫔妃應聲,然後就是所有的女人們想盡了自己的一切朝中關系,向褒姒信誓旦旦的保證着。褒姒清楚,這些女人們的保證是沒有任何作用可言的,若是他們去勸說自己的父親或者哥哥與秦國抗衡,隻怕各位諸侯也要考量與秦國相抗之後,自己是不是能從中全身而退?
所以與赢德對抗最要緊的則是找到一個大國作爲領頭的人物,一天之前趙叔帶已經來過了瓊台殿,向褒姒彙報與楚侯通信的情況,他差人火速前往楚侯來的官道傳信,楚侯帶的人手繁多,隻怕是要過些時日才能進入鎬京城。但是他早有料想到秦候的謀逆,因此除卻往日來進歲貢的人之外,還帶了兵馬,也就是說楚侯願意相幫趙叔帶與褒姒一行。
趙叔帶借此機會要使者順勢打聽楚侯是否清楚大王的消息,無可奈何的是楚侯也隻是搖了搖頭,“前些日子還一直有信來,從褒城撤軍也是大王的命令。可是這些天……”他說罷長歎了口氣,語氣十分沉重。
趙叔帶向褒姒作揖道,“如今唯有公布伯服的名号,再以宜臼有謀逆之心而彈劾東宮太子,宜臼坐穩太子之位、娘娘則爲太後輔政,唯有如此才能保證娘娘沒有性命之虞。”
“秦國若是來硬的呢?”褒姒看着趙叔帶問道。
趙叔帶思忖片刻,“如今天下,秦候已經失了民心,現在所有人都傳唱秦候謀逆、刺殺大王,隻怕是……秦候坐不穩這位置吧?”他看着褒姒問道,褒姒則搖了搖頭,此事誰也不好說,“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趙叔帶也搖了搖頭,準備告辭,又想起了一事,“對了,鄭伯也差人去調遣鄭國的兵馬了。”
“早就叫他不要管了,”褒姒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面色蒼白。
趙叔帶打量了一番褒姒,歎了口氣,“當初若不是你哥哥送你入京,老夫隻怕是很願意幫你們說一段媒啊!我與鄭伯友在京城相交的時日,曾數次想過要說和你們這段佳偶,隻可惜啊……”他歎了口氣,“世事難料。”
“舅舅不要再說此事了!”褒姒看着趙叔帶叮囑道,“我入了這宮就從未後悔過,大王以真心待我,我不能辜負大王的這份恩情。”
“自古君王多薄幸!”趙叔帶提醒着褒姒,“便是他日他回來了,你隻怕也未必能丹鳳朝陽,被寵幸一生。隻怕是他對你的恩情,很快就會被他自己忘了。曾經以爲能抓住大王一顆心的女子何其多,比你爲他做的多的女人也不是沒有,隻是最後……”他說着頓了頓,搖了搖頭,褒姒皺眉看着趙叔帶,“舅舅想說什麽?”
“也沒事兒,隻是勸你自己,以後若是大王負了你,你也不要計較,畢竟他是君、你是臣!”趙叔帶叮囑道,這話中有話的意思褒姒聽了出來,應該曾經也有一個女人爲他做了一切,最終卻落得一個被抛棄的下場,大王曾經說過,每個入宮的女子,他都想以誠心相待,可是卻世事難料,終讓他成了薄情寡性的人。
是該信大王,還是該信舅舅?褒姒看着趙叔帶,滿目的疑窦。
今日後宮女子跪在瓊台殿前,任憑褒姒如何叫她們起身,她們也是不肯。人人都說自己能夠說得上話,祈求褒姒告訴他們如何去做,褒姒在人群中攢動良久,歎了口氣,“如今隻要諸侯聯合與秦國對抗,赢德勢必不敢輕舉妄動,未必保得住大王的江山,隻是請他釋你們離宮應該不難。”
“娘娘,”一個嫔妃忽然說道,“申後失德、宜臼性情無度,江山若是落入他們之手,隻怕是未來不可期。還請娘娘請出念兒,我等願意爲念兒登基盡心盡力!”
“你們不要胡說!”褒姒皺了皺眉頭,沒想到如今這些後宮女子與趙叔帶竟然想到一起去了,唯有念兒登基才能永絕後患,可是此時也不算安全,若是念兒登基激怒了秦候,他不顧悠悠衆口,發兵攻打,隻怕是……鎬京城也難以抵禦了!
“我等沒有胡說,句句出自肺腑之言!”嫔妃們看着褒姒說道,面色凝重。
“此時容後再議,當今之事乃是請衆位諸侯配合楚國,與秦國相抗。不能褫奪太宰宮上卿趙叔帶之位,不能讓太子宜臼順利登基,至少要給大王折回争取最多的時間!”褒姒向衆位女眷下達了命令,此話卻令在場的人十分驚訝,“依娘娘的意思,大王如今可是還活着?”
“自然!”褒姒點了點頭,“天佑大王,隻要些許時日便能返朝入京,所以請念兒登基的話以後不可再說!”
“是,娘娘!”衆位嫔妃面露喜色,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總算是放了下去,若是輔佐念兒登基、罷黜宜臼隻怕是十分苦難,但是隻要拖延時間而等大王歸來,此事的難度看來是小了很多。而在前殿之中,謠言也傳到了秦候的耳中,他已經不能再安穩的坐着,聽之任之了,必須再次推一把事态的發展,在朝中向宜臼奏明,“啓禀太子殿下,如今市井忽然流傳謠言,說本侯要謀害大王,不知是何人别有用心,企圖分散我等的注意!”他說這話的時候看着趙叔帶,趙叔帶卻沒有看着秦候。
“是何人造謠!”宜臼的手拍在了大殿的椅塌之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隻怕是那造謠大王戰事之人!”秦候看着趙叔帶說道,“趙上卿,不知您這麽做,用意何在?”
“百姓之心,心如明鏡,何須我贅言?”趙叔帶冷眼撇着秦候問道。
“啓禀太子,不僅如此,”有一位大臣進言道,“百姓還說……”
“說什麽?”宜臼被下面這位官員的吞吞吐吐整的很是煩躁,大聲的質問道,站在下面的官員“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在下說出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你說什麽,孤都不會與你計較的!”宜臼許諾道。
“百姓還說,如今太子殿下弑父奪位,天地不容,褒姒娘娘才應該是東宮之位,她的兒子才應該被奉爲儲君。”這位大臣的話說道最後顫抖不已,連頭都不敢擡起來看着宜臼,宜臼的憤怒已經讓滿朝文武皆知了,一半的大臣跪了下去,“請大王定奪,後宮妖妃禍亂朝政隻怕是留不得!”說話的這一半若非是秦候的嫡系就是申侯的人手,如今倒是幫了大忙了。
趙叔帶整個人氣憤的渾身顫抖,站着俯瞰這些跪下去的大小官員,冷哼一聲用發緊的聲線說道,“衆位想要除去念兒與褒姒何等容易,如今竟然造謠中傷,說娘娘有謀逆之心!去年此刻,秦候想要借九鼎以正謀逆之名,是何人攔住的秦候,爾等如今卻是都忘了?”
“此事不說便罷了,”秦候看着趙叔帶說道,“一說,我倒是想起了,本侯借王命出征,褒娘娘卻意欲阻攔,不準我等前往東夷助戰,才落得如今大王音信全無……娘娘的心思到底何在?”
“此事并非娘娘意欲阻攔!”一個人忽然踏步而入,乃是楚侯熊儀,聲線粗犷,卻是白面書生的俊俏模樣,整個人的樣貌與氣勢絲毫不相符,邁步而入看着一班朝臣,他原本定于七日之後才抵達鎬京城,不過因爲得到了趙叔帶的書信,所以放心不下提前入京,如今若是叫秦候掌握了先機,隻怕是不妥,“當日乃是大王下诏攔截秦候兵馬,秦候明知大王不允,仍舊執意借道鎬京,還要娘娘定奪!也不知秦候此舉可是爲何啊?”他看着赢德問道,與赢德的年紀相差無幾,雖然并非出自将門,但是氣勢上竟然也不輸給赢德。
“你胡說!”赢德當即就急了起來,指着熊儀斥責道,“也不知楚侯這番血口噴人可是爲何!”
“血口噴人?”熊儀大笑了出來,“秦候可是忘記了我圍困褒城一事?”
“是了,”赢德盯着熊儀,兩人雖不是頭一遭見面,但卻是頭一遭對峙,赢德心中的積蓄已經有了一陣,指着熊儀說道,“你圍困我褒城一事,我還沒有與你計較!”
“在下也隻是得了大王的令,要我牽制住你謀逆的大軍,”熊儀說着就将手中诏書扔到了赢德面前,“可見你狼子野心,已經是天下皆知了,如今連街頭巷尾的紅口小兒都十分清楚,秦候難道還不該自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熊儀雙手作揖,對着天行禮說道,他的出現叫現場的情況瞬間逆轉了,赢德雙拳緊握,盯着熊儀恨不得将他拆開來食肉吞下,心中已經将他大卸八塊了。
但是赢德到底還是忍住了,深吸了一口氣,此事必須尋求褒洪德再做定奪,冷笑一聲,“我忠心爲主,卻不想大王如此懷疑本侯,真是叫人覺得心寒啊!”他仰天長嘯,出門去了,留下宜臼對着熊儀,心中一驚,不知道此刻該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