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然,又是因何失蹤的?
趙叔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此時他也不敢告訴褒姒,隻得拟了一個謊話,向整個大周訴說,“大王如今與東夷一役陷入最緊張的環節,東夷舊部十分頑抗,與大王大軍作戰三月有餘,如今勝負未分,隻怕還要再等些時節才能知道結果。”
褒姒懷疑的看着趙叔帶,“舅舅當真探到了大王的消息?”
“自然是當真的,如今我已經發了榜文昭告天下,天下如今都在爲大王祈福,娘娘又擔心什麽?”趙叔帶看着褒姒說道,根本就不敢将事實的真相告訴褒姒,他決定再探再報、若是三個月之後仍舊沒有大王的消息,他就必須要将褒姒母子送出宮去了,這天下将是宜臼繼位,而秦候赢德将成爲輔政大臣,隻怕是這裏連他的容身之所都沒了。
褒姒雖然不安,但是相信趙叔帶應該不會欺騙自己,所以點了點頭,彎着唇角微微笑着,“如此說來,我也就安心了,隻是夢裏還是不安,總是會夢見大王。”
趙叔帶一聽這話,立刻警覺了起來,“娘娘可還記得在什麽地方夢見的大王?”
“那地方我也不認得,”褒姒搖了搖頭,“隻是荒原之上空無一人,放眼望去四下一馬平川,遍地野草,大王便是在那裏安營紮寨的,看起來似乎是常年不曾開戰了!”
趙叔帶極力将褒姒這番記住,看着趙叔帶的表情,褒姒不得不開口問道,“舅舅可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那倒沒有,我隻是随口問問,你是白天太過思念大王,才會做出如此噩夢的!”趙叔帶寬慰道,“如今又到了諸侯進歲貢的時候,申後與宜臼主持祭天大典,隻怕是不多日鄭伯一行就來了,也叫廿七入宮陪陪你,如此你也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褒姒點了點頭,卻也不再答話。而離開了瓊台殿的趙叔帶則極力的朝着太宰宮走去,将地圖取了出來,回想着剛才褒姒說的那番話,在地圖之上圈出有可能的位置,對于齊國一帶的地勢,因爲過去他時常周遊列國,在晉國的時間最長,也将家曾安在晉國,晉國與齊國毗鄰,二者相去不遠,因此他對這裏還是比較熟悉的。
趙叔帶正在一處一處的将褒姒描述的場景圈出來,悉人忽然來報,“上卿大人,鄭伯到了宮門外,請求入宮見娘娘!”
趙叔帶想也不想的回了句,“放行。”他隻當是鄭伯帶着廿七前來見褒姒的,剛剛才說道,如今就到了,倒也很巧。趙叔帶絲毫沒有考慮,如今雖是歲貢時節,可是還沒有諸侯入京呢!這鄭伯到的未免也有些太早了。
悉人去回了話,将鄭伯友放入了宮裏,他熟門熟路的找到了瓊台殿請悉人代爲通傳,秀秀看着鄭伯友幾乎倒吸了一口冷氣,“鄭伯何以這個時候就入京了?”
“有要事禀告!”鄭伯友說道,
秀秀立刻點了點頭,朝着寝宮的方向走去,自從一個多月前虢石父來和褒姒相談之後,她常常将自己鎖在寝宮之中閉門不出,連看念兒的時間都少了,惹得念兒常常問自己是不是哪裏惹褒姒生氣了?
“娘娘?”秀秀敲了敲寝宮的門,許久之後寝宮的門才被拉開,褒姒拖着疲憊的身影看着秀秀,“何事?”
“鄭伯來了!”秀秀說道。
“什麽?”褒姒以爲自己沒有聽清便又問了一句。
“鄭伯來了!”秀秀又重複,“鄭伯說是有要是禀告娘娘。”
“帶去後堂吧!”褒姒說道。
“是!”秀秀得了命令轉身出門,朝着大殿走去,褒姒則轉身先到了後堂之中,坐在椅塌上等着鄭伯友的入内,看見他的人,在朝着他身後看去卻不見廿七,褒姒皺了皺眉頭,鄭伯友行禮作揖之後才說道,“娘娘不必找了,廿七沒來!”
“爲何今年入京不帶着廿七了?”褒姒看着鄭伯友問道。
鄭伯友則轉向秀秀,“你先下去吧?我有話單獨和娘娘說,守着門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啊?”秀秀看着鄭伯友十分不解,又看了看褒姒,得到了褒姒的點頭緻意之後才出門關上了後堂的房門,鄭伯友則在内坐下,坐在褒姒的對側,“我前些日子收到了鄭啓之的信,因而不敢耽擱就迅速入京了,隻怕是大王……”
“大王怎麽了?”褒姒猛然一驚,身體朝前傾看着鄭伯友。
“隻怕是……”鄭伯友沉吟半晌,才長出了口氣,“可能……”他不知道這話該怎麽說,“不論如何,請娘娘早作打算吧?”
“什麽意思?”褒姒瞪着鄭伯友眼淚“簌簌”的掉落下來,看着鄭伯友眼白通紅,她多日來的擔心如今終于得到了證實,而這個消息居然是鄭伯友告訴她的,“他沒有出事,他不會有事的,天佑大王,他一定能得勝還朝的!”她說完這番話已經哭了出來,這是一種極不自信之後的極爲不安。
“娘娘,”鄭伯友看着褒姒這個模樣,心中便猜測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可是已經知道了大王失蹤的消息?”
褒姒捂着嘴靠在了椅子上,“爲什麽會失蹤的?鄭啓之都還在,大王爲什麽就不見了?”
“我弟弟來報,他們與東夷的殘餘勢力相會,大王準備一舉拿下整個東夷,兵分三路打算包抄東夷,就在東夷潰敗,我軍的三路合爲一路追逐東夷殘兵到東夷東面人迹罕至的地方的時候,卻遭到了東夷的埋伏,他們人少勢寡,雖然形成不了氣候,但是……負隅頑抗,還是沖散了我們的大軍。”鄭伯想褒姒描繪着當時的戰況,此事爲鄭啓之轉述,其中多少爲真、多少爲假不得而知。
“同時,軍中還有齊國士兵的倒戈和背叛,所以整個大軍陷入了混亂當中,我弟弟帶領的一支殺出重圍的時候已經不見大王的去向了,他唯有清點鄭國與楚國、大周的大軍之後,先藏在了某處,正在醞釀反擊,可是……大王不在,我弟弟手中難以拿到實權,他畢竟是個在人們心中已經死掉的将軍!所以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尋找大王的下落,可是卻不見音信。”鄭伯友說着歎了口氣。
“那他憑什麽說大王就是遭遇不測了?”褒姒拍着桌子看着鄭伯友說道。
“因爲……”鄭伯友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忍将這件事情告訴褒姒,可是若不說,褒姒後知後覺那麽就失去了一切先機,屆時,她爲魚肉、人爲刀俎了,“鄭啓之派出去的大軍在無意之中探聽到,齊*隊與東夷相勾結,出賣了我們的大軍,齊國要的是大王的項上人頭,而東夷則要求歸還失去的土地,所以大王很可能在戰亂中戰死沙場了!再加上先前不斷的有消息傳來,秦國死士要謀害大王的性命,幾次刺殺均被大王躲過,但是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從大王那一路殘存的兵馬中探聽到的消息是……”他說道這裏幾乎不敢再說下去了。
褒姒則面色慘白,瞪着鄭伯友的眼睛顯得格外的大,“是什麽?”
“他那個時候已經身中劇毒了,”鄭伯友說道,眼神朝着别處去看,無法忍受再繼續盯着褒姒将這件殘忍的事情講完,而褒姒則像是個徹底被抽掉了身上線繩的木偶,轟然坍塌,癱坐在椅塌之上,眼中無神的看着遠方,眼淚不停的順着面頰留下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可是大王,能運籌帷幄,能決勝千裏,怎麽可能會中毒呢?怎麽可能會死呢!”
“娘娘,”鄭伯友看着褒姒心疼不已,他此行一人前往鎬京城,整個鄭國的人手都被他遠遠落在了身後,因爲如此估計,這一次的祭天大典隻怕不會太平,若是他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那麽秦國也應該早就得到了消息,隻等着伺機而動了。所以鄭伯友必須送褒姒離開,“還請節哀順變,早作打算吧?如今您已不是孤身一人了,還有念兒在旁,您不能不考慮這些!”
“一日沒有大王的消息,我一日不會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褒姒站起身對鄭伯說道,“這一定是大王的計謀,一定是了,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褒姒!”鄭伯友一把将褒姒拉了過來,叫出了她的名字,看着她的面頰,“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大王身中劇毒、回天乏術,絕無可能生還了,你若是不走,他日秦候來了鎬京城,屆時,就是你命裏一劫,回天乏術。退一萬步說,這便是大王的計,這計是要請君入甕,請了秦候造反、謀逆,攻下鎬京城,你認爲他第一個要對付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