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姐姐,不好了,不好了!”一位悉人匆匆沖進了後堂的竈房,推開門喘着大氣兒說道,“秦夫人……秦夫人來了!”
“她來做什麽?”廿七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悉人問道,不由的皺了皺眉頭,秦夫人和褒姒從來都是沒有什麽交集的,她總是恨不得弄死褒姒,并且在這件事情上始終不遺餘力,此刻前來瓊台殿準是又沒好事兒,看着面前的悉人搖頭不解的樣子,廿七放下了手裏的蒲扇,站起身對悉人交代道,“看着鍋裏的藥,要文火慢炖,不要讓藥溢了。”
“是!”悉人連連點頭。
“我去去就來,”廿七說着急匆匆的出門了。
秦夫人若是耍起橫來隻怕是這瓊台殿當真無人應付的了,不足一刻鍾之前,她還見秦夫人在華辰殿中,怎的一轉眼就跑到了這裏,莫不是真的應驗了褒姒那句話,如今她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叫你們娘娘出來!”秦夫人站在門口對着幾個悉人說道,幾位悉人面面相觑,咬咬唇都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誰也不回話。這惹得秦夫人大爲光火,雙手插在腰間問道,“是怎麽樣?我現在說話已經沒有用了是嗎?連區區幾個悉人都不将我放在眼中,這褒姒是怎麽管的瓊台殿!”
“廿七參見秦夫人!”廿七從後堂出來朝着大殿走去,幾個悉人都松了口氣,撇了撇嘴。
“哼……叫你家主子出來回話。”秦夫人瞪了一眼廿七,氣兒不打一處來,就在不久之前還一朝得志的秦夫人,如今已經落魄到悉人都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胸口一股悶氣就像是随時會爆炸那般。
“我家主子剛剛睡下,秦夫人來的真不是時候,”廿七看着秦夫人說道,“秦夫人若是不嫌,不妨先回去,晚些時候待我家主子若是醒了,廿七再差人去請夫人如何?”
“你家主子倒是架子夠大!”秦夫人呵斥道,深深的吸了口氣。
“我家主子也是奉旨休息,若是驚擾了,可就是忤逆大王的意思。”廿七看着秦夫人帶着笑意說道,每個詞句輕飄飄的,連起來卻成了一個沉重的枷鎖,秦夫人斜眼睨着廿七,許久才回了句,“你倒是學會拿大王來壓我了!”
“廿七不敢,廿七隻是據實以報。”廿七搖了搖頭,在秦夫人面前低眉順目,仍舊惹得她很不高興,“去給我請,大王若是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
“這樣隻怕不行,”廿七說道,“娘娘還是請回吧!”她說着伸出了手,已經做出了送客的動作,秦夫人眯了眯眼睛,将怒火咽在了自己胸口,大聲問道,“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奴婢做主,我若是硬闖,你能奈我何?今兒我不見着褒姒,就不會回去!”
“秦夫人,”廿七張開雙臂像是護雛的母雞,擋在了秦夫人的面前,“您不能去!”
“連我你也要攔着?”秦夫人揮了揮手,身後帶着的秦國的近身護衛便沖了上來,對着廿七表情兇神惡煞,廿七不但沒有後退,反倒是又上前了一步,執拗的說道,“夫人您不能進去,娘娘若是醒過來,廿七自然會差人去請秦夫人,可如今娘娘好不容易才肯睡下休息,廿七在這裏就絕不會讓任何人打擾!”
“你?”秦夫人上上下下的将廿七打量了一個遍,“想擋住我,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個個兒!”她的話說罷幾個近身侍衛就走上前來,幾個魁梧高大的男人在個頭上就足足壓了廿七一個頭,形成一股居高臨下的勢力,準備将廿七直接拎起來扔到一邊去。
“住手!”大殿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呵斥,幾個壯漢将目光投向了說話的人,褒姒慢慢的朝前走着,看着秦夫人,面色冷峻而嚴肅,用高傲的聲音說道,“廿七不是個奴婢,她是周朝的公主,不日與鄭伯完婚,嫁入鄭國。如今鄭啓之鄭将軍爲國捐軀,鄭夫人又誕下龍子不幸殒命,大王以王後待遇安葬鄭夫人,以諸侯大薨之禮對待鄭将軍。秦夫人如今若是敢對廿七動手,這責任,隻怕是你是負不起的!”
“大王要追究責任,我自會承擔,不用你在這裏操心!”秦夫人看着褒姒說道,口吻中頗多的不滿之意,褒姒隻是輕飄飄的哼了一聲,看着秦夫人問道,“秦夫人這一二日忙着在秦府上張羅,有些事情大概還不知道,如今這後宮的大小事務,褒姒一力做主不用過問大王,若是廿七的婚事出了任何問題,我有權利追究任何人的責任,便是後宮夫人也一樣責罰,事後才報備太宰宮中,由趙大人擇取告知大王!”
“你膽子倒不小,區區一個連封位都沒有的女人竟然妄想要動我?”秦夫人本來是想在褒姒頭上踩上兩腳,不料卻被褒姒連踩數腳,胸中怒火自然更甚,雙拳緊握瞪着褒姒。
“那要看夫人占不占理了,申後也動過了,一個夫人而已。”褒姒冷笑了一聲,“秦夫人若是前來尋廿七的開心,還是請回吧,褒姒約了太宰宮上卿大人談論後宮事務,隻怕是秦夫人不便參與。大王要我必定找出殺害鄭夫人的兇手,”她說着邁步上前,在秦夫人的耳畔說道,“查案我可不會,總得有個人交上去吧?”
“殺鄭夫人的兇手根本就是你!”秦夫人猛地将褒姒一推,好在廿七眼疾手快,将褒姒扶穩了,褒姒站定之後,看着秦夫人才淡淡的問道,“哦?朝中上下的人看到的可都是你在鄭夫人臨盆前後,将所有的醫官盡數軟禁在秦府之内,要說嫌疑……”褒姒看着自己的手把玩着,連目光都懶得投在秦夫人的身上了。
“我父親剛剛去世,容不得你這麽诋毀我!不妨将此事鬧大,我就看看你怎麽收場?”秦夫人指着褒姒說道,像是個歇斯底裏的潑婦。
“鬧大也好,不妨就讓我查一查秦伯到底是怎麽死的?”褒姒看着秦夫人淡淡說道,“醫官剛剛來過,這一二日在秦府上下的事情,人多口雜,難免總有那麽一兩句不太好聽的話傳出來,秦伯和鄭夫人也什麽關系,就偏偏這麽巧同一日離世,你說……”她又上前一步問道,“這兇手,總該不會是同一人吧?”
“大王要你調查,又不是讓我,你問我作甚!”秦夫人的手攥的緊緊的,聲線也顯得很緊。她轉過身就朝着門外走去,連一聲招呼也不再打,原本是咽不下的這口氣,現在是被人打碎了牙齒也得生生的連血也一起吞下去。廿七在秦夫人的身後又蹦又跳,“秦夫人這就走了?不多和娘娘聊一聊嗎?”
“好了,”褒姒拉了一把廿七。
廿七掩着嘴笑了出來,“真不知道她到底在得意什麽?”
“如今秦國駐守邊關,大王要依仗赢德兵力,秦夫人不能得罪。”褒姒看着廿七說道,廿七撇了撇嘴,“天下也不是隻有一個秦國會打仗!”
“天下的确是隻有一個秦國會打仗,”褒姒糾正道,這話叫廿七撇了撇嘴,十分不悅,“我去取藥,娘娘您該喝藥了。”她說罷就轉身朝着後堂走去。褒姒叫住她吩咐道,“一會兒替我去傳……”話未說完,就又被人打斷了,如今的瓊台殿可當真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秀秀駐足在瓊台殿門口,喘着氣叫着褒姒“娘娘”,褒姒挑挑眉轉過去看着秀秀,“秀秀?”
“大王差我過來說句話。”秀秀看着褒姒說道。
“什麽?”褒姒問道。
“秦伯遇刺的案子交給了虢上卿去查。”秀秀說道,“娘娘随時關注着案子的進展。”
“我知道了,你回去回話吧!”褒姒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秀秀點了點頭,轉過身又折了回去,走了兩步頓住轉過來看着褒姒問道,“夫人靈堂擺了數日,娘娘不來敬一枝香似乎說不過去。如今小王子還小,便是娘娘不能來,也總該有個說法。夫人生前常常提起娘娘,便是再有間隙,死後也該一了百了了。如今後宮的女人都來過了,惟獨差娘娘了。”
褒姒看了看秀秀,這解釋實在是說不出口,秀秀似乎能夠理解其中隐情,沒有逼問,隻是淡淡的說了句,“如今這後宮都在看着娘娘了,娘娘若是不作爲隻怕是不合适,頭七還魂夜,夫人還是很想見見娘娘。”
“告訴大王,頭七那日我前去上香。”褒姒看着秀秀點了點頭。
秀秀應了一聲,轉身朝着樓梯上快步走了下去。褒姒轉過身就對着廿七說道,“宣虢上卿來瓊台殿!”
“那……”廿七愣了愣,“太宰宮呢?”
“舅舅就稍後再說吧!”褒姒長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