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後看着秦夫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娘娘您根本不配王後二字,因爲你的私心過重!”秦夫人指着申後一字一頓的說道,然後手上用了些力氣将申後推了出去,“我要去華辰殿請大王爲我父親做主,由太宰宮徹查父親遇刺一事。娘娘若是攔着,就不要怪我不給您面子了。如今群臣彈劾鄭将軍,隻要我秦國願意出兵,大敗東夷指日可待!”她扔下這話,就匆匆的朝着華辰殿的方向趕了過去,因爲被申後耽擱了些時間,此刻的人群已經盡數散去了,隻留下了一片空蕩。
秦夫人昂首闊步,企圖直直進入殿中,虢石父伸出手擋住了秦夫人,看着她帶着些讪笑,“秦夫人,大王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宮。”
“也包括我?”秦夫人尖聲問道。
“大王說的是任何人,想必……”虢石父想了想,“是包括的!”
“我今日一定要進入這華辰殿中,面見大王!”秦夫人說道,瞪着虢石父,虢石父卻是滿面笑顔,嘻嘻哈哈的說道,“大王說了,任何人想要進入華辰殿中格殺勿論,大王說,格殺勿論!”他又将後面這個詞語強調了一遍,笑眯眯的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心中一凜,看着虢石父卻也無可奈何,深深的吸了口氣,隻好逼自己冷靜下來,“群臣上谏,大王可是說了什麽?”
“叫他們滾了!”虢石父點了點頭。
“除此之外呢?”秦夫人又問道。
“任何人再想要進入殿中的,格殺勿論!”虢石父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這叫秦夫人心中氣兒不打一處來,攥了攥手心,然後也露出了笑容,給虢石父遞過去了些刀币,“大人,不妨放我進去,格殺勿論與否,我一力承擔。”
“那可不成,”虢石父将刀币又還給了秦夫人,“大王必定是舍不得殺娘娘的,又不肯食言,隻怕是會拉了下官去殺,還望娘娘體恤我等,留條活路!”
秦夫人深吸一口氣,虢石父擋在這裏她到底還是不可能見到大王的,“那就請上卿大人帶我轉達一句話給大王,興許他就願意見我了呢?”她說罷又将手中刀币塞進了虢石父的手中,虢石父撚了撚自己的胡須,微微點頭說道,“夫人請講。”
“就說我哥哥已經帶領秦*隊趕赴鎬京城,隻要大王一聲令下就可以開道奔赴齊國。”秦夫人看着虢石父吩咐道,“另外如若大王肯徹查我父親遇刺一案,我就願意釋放全部醫官回太醫院。父親先前多有得罪,還望大王見諒。”
“哦?夫人竟然把所有的醫官抓走了?”虢石父看着秦夫人問道,他這幾日與祭公忙着張羅大王的酒肉食色,根本就顧不上宮中大小事務,如此說來,虢石父才不打算轉達秦夫人的話,反正當下隻有他們二人,秦夫人囑咐沒囑咐誰也不知道,他可不想因此而得罪大王,自己被拎去砍了腦袋。
“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家父身受重傷,已經半月有餘,還未轉醒。”秦夫人說着歎了口氣,虢石父立刻進言道,“娘娘大可放心,此事大王不會不管的。”
“勞煩上卿大人。”秦夫人看着虢石父說道。
“娘娘請回吧,一有消息,下官就差人前往酉陽宮通報。”虢石父伸了伸手對秦夫人說道,秦夫人微微點頭轉身朝着酉陽宮的方向走去,隻餘下虢石父趕緊将刀币揣進了自己的口袋之中,正色的站在華辰殿門外,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他看了看兩邊的侍衛,盡數給叫了過來,“你們幾個将華辰殿看緊一些,若是被人溜進去了,咱們都得跟着受死!”
“是,大人!”幾個侍衛回話道,在華辰殿的門外巡邏了起來。
而趙叔帶随着大臣們湧入華辰殿,卻沒有随着他們一起匆匆離開,這一點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出來,他正在殿上向姬宮湦詳細描述今日的秦伯府上之行,姬宮湦皺了皺眉頭打斷了趙叔帶的話,“赢德來了?”
“是!”趙叔帶說道,“娘娘與下官今日前往秦伯府上,娘娘原本打算強行帶醫官離開,赢德卻用自己的随行軍出面,企圖和宮内侍衛硬碰硬,如今這秦國越來越目中無人了!”
“哼……”姬宮湦冷哼一聲,“寡人就要讓秦國看看,寡人是不是沒了他們就無可奈何了!”他的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後,勉強自己冷靜了下來,“還有别的事情嗎?”
“鄭夫人臨盆在即,下官不知如何是好!”趙叔帶說道。
姬宮湦從身上拿出了一枚竹牌,上面記述的是一個郎中的信息,“依着這枚竹牌上所述,請這位郎中回來,一旦鄭夫人的生産不順利,便請他問診。”
“是,大王。”趙叔帶應道,将竹牌裝好,仍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還有何事?”姬宮湦看着趙叔帶問道。
“娘娘……”趙叔帶頓了頓,很艱難的說道了這兩個字,姬宮湦皺了皺眉頭,知道趙叔帶口中的娘娘說的是褒姒,“她怎麽了?”
“小産了。”趙叔帶想不出更加合适的詞彙出來,隻得将這三個字和盤托出,看着姬宮湦的表情,他倒吸一口冷氣,整個人俱是一驚,手緊緊的攥在在一起,“這筆賬記在秦國身上,寡人要赢德血債血償!”他這話說的一字一頓,是一種痛及心扉的仇視之态。
趙叔帶搖了搖頭,“大王果然已經換掉了瓊台殿的麝香。”
姬宮湦整個人都是顫抖着的,一手捶打在裏華辰殿的柱子之上,滿眼猩紅。
“請大王冷靜,如今秦國與犬戎的局勢并不明朗,秦國現在決不能動。”趙叔帶就知道此事一旦說出來,一定會讓姬宮湦暴怒,忍了再三,趙叔帶還是覺得此事應當說之于大王,至少他該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下落。
“寡人要去一趟瓊台殿!”姬宮湦勃然大怒的說道,他已經能夠想象得到褒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摸樣,扔下這句話,姬宮湦就朝着門外走去,卻被趙叔帶攔住,跪在了他的面前,“大王,您已經忍了諸多天,此刻若是一動,隻怕是功虧一篑!你若是此刻前往瓊台殿,那麽他日娘娘必定會被後宮女人們、朝堂大臣們圍攻,娘娘忍了諸多天,也是不想大王夾在宮中爲難,何不再等等?”
姬宮湦拂袖轉身,胸口上下起伏,轉過身去不再看着趙叔帶的臉,眼下這一局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他一步都不能錯。姬宮湦的眉頭緊鎖,忽然覺得身上的壓力和重擔将他整個人都壓的佝偻了起來,那日在野外、深坑之中褒姒手裏拿着碎葉,吃掉了一大片姬宮湦的枯木棋子,她說道,“大王太急了。”她滿面清澄的容顔,讓姬宮湦覺得心頭流過一股清泉,許久之後他才用無比疲憊而沙啞的聲音問道,“她還好嗎?”
“娘娘比大王想象的要堅強。”趙叔帶說道。
“好好照顧她,”姬宮湦囑咐道,趙叔帶點了點頭,“隻怕是這一二日鄭夫人也要臨盆了,娘娘肯定放心不下……”
“鄭夫人的事情,就勞煩上卿大人多擔待些了,其他人……寡人不放心。”姬宮湦囑咐道。
趙叔帶點了點頭,這才告辭離開。
看着從正門大搖大擺出門的趙叔帶,虢石父還愣了一下,沒等将口中疑慮問出。人就已經走到了老遠,他想去瓊台殿中看看褒姒,可是走到門口又忍住了,他還有諸多的事情要去解決,瓊台殿有廿七伺候,多少不會出事。
廿七當時看見褒姒被趙叔帶抱進來,臉上的血色都瞬間被抽空一般,整個人被驚懼攫取,幾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還是趙叔帶呵斥了一聲,叫她趕緊過來搭把手,廿七才莽莽撞撞的推開了寝宮的大門,将床褥鋪好。
“娘娘這是怎麽了?”廿七擡眼問道。
“小産,”趙叔帶壓低了聲音說道,這話叫廿七皺起了眉頭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眼神,“怎麽會這樣?娘娘明明就不可能……”她說着這話眼神就看向了香案,宮中一直以來燃的都是麝香,娘娘怎麽會忽然就懷孕的?隻是這話廿七沒有說出來,趙叔帶打斷了她,“這件事情切記不可張揚,”他說着遞給了廿七一個白色的布帕,“按照這個方子寫的去太醫院抓藥,此事不能讓别人知道。”
“廿七明白!”廿七很笃定的對趙叔帶說道,目送着他離開便立刻幫褒姒将身上收拾了幹淨,看着她一時半刻不會轉醒就出門去太醫院走了一遭,醫官們雖然都不再,但是掌管藥物的人倒還是留有一些的,爲了以防萬一,廿七将手中方子上的記載完全分開記錄,然後讓抓藥的人将每種藥材分開來拿,又吩咐了幾個其他悉人分别前去,以此遮擋自己真正的目的。
夜半,褒姒才從昏迷中轉醒,睜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屋子,她動了動身體,朝着牆面轉過身去,感覺到褒姒的動靜,廿七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