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豈是褒姒一人無法諒解,曾有多少人都勸谏趙叔帶斂其鋒芒,退居諸侯之地,他卻又将這些勸說一一擋了回去。如今連申侯都退回了自己的封地之中,趙叔帶仍舊執拗于留守朝堂,至少當有一人應在周王荒誕無羁之時成爲他的忌憚。
大堂之中的桌案上擺着一副牌局,屋子裏幾乎沒有任何陳設,鄭伯友與趙叔帶席地而坐,執子下棋,鄭大夫執白棋,而趙叔帶則執黑子。
白子在棋盤上看似散漫而布,黑子則步步逼進,眼看白子将無招架之力,而黑子則占盡了上風,勢如破竹,仿佛勝負立辨。
廿七的眼神緊盯着那盤棋,因爲她不知該放在何處爲宜。
鄭伯友擡眼看着進屋的褒姒,起身站立向趙叔帶請辭,趙叔帶微微點頭,鄭伯友便轉身離開,這份默契已窺得出他們是多年至交,在申侯辭官歸隐之前,這兩位京城閑人許惺惺相惜的忘年之交。
“娘娘不辭辛勞光臨寒舍,不知所爲何事?”趙叔帶看着褒姒問道,話如同初見褒姒時所說,語氣卻全然不似那般生硬了。
“昨日舅父入瓊台殿内所謂何事?”褒姒看着趙叔帶問道。
“你還不知?”趙叔帶反問道。
“太宰宮太宰大人前天夜裏去了,不知可是因爲此事?”褒姒問道。
“不錯!”趙叔帶承認道。
“舅舅要推舉何人?”褒姒幹脆利落的問道,絲毫不做婉轉之勢。
趙叔帶卻以冷眼回應,“此事和你無關,你在後宮做好你的本份便是,曆來女人不可幹政,女人幹政必有禍患。”最後一句話趙叔帶喃喃自語,仿佛是在提醒自己。
“舅父要推舉之人可是朝中舊臣聯名舉薦賢德之輩?”褒姒這話說出口便下意識的朝門外看了看,她已經猜測得到這位備選之人了。從京城閑人到天官之首,群臣似乎質疑要與周王過意不去,所謂勸谏實則隻是希望周王按着自己的想法行爲處事。
如此,姬宮湦便不是姬宮湦了。
“褒姒!”趙叔帶低聲呵斥,“你若還當我是舅父,我便有一句話要規勸于你,誘惑君主他日必定受到群臣百姓責難,不得善終。妺喜與妲己可是有一個好下場的,你以爲自己比她們強在何處?”
“舅舅,”褒姒面上的顔色絲毫不動,緩慢的吐露着口中詞句,“你以爲便是我不在朝中,大王就會安于朝政了嗎?”
“這個紅顔禍水可以是任何人,卻絕不能出自我趙家!”趙叔帶地吼道,褒姒卻回以冰冷的顔色,“原來這就是舅父口中的忠孝之義。”
趙叔帶被褒姒這番話堵住唇舌,竟一時之間辯駁不出。
“更何況,爹爹早已不認我是褒家之人了,”褒姒的眼淚滴落,灑在了灰黑的地闆之上,映出一片水漬。
“你已見過你父親了?”趙叔帶緊張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