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讀者錯誤的将本文所涉及到的曆史、地理、人文藝術、科學常識以及其他一切自然非自然學科與讀者本身所在時空加以對照——哪怕僅僅隻是因爲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的相似——并信以爲真的話,作者絕不會爲這種行爲所可能引發的災難性後果而負責,也絕不會承認自己錯了。要知道,本文無任何中心思想,也不表達任何思想内容。
——馬伯庸
以上爲馬伯庸爲自己的文章撰寫的序,《殷商艦隊瑪雅征服史》是本不錯的小說,我不及他的青年才俊,所以我認爲有必要爲自己撰寫一個序言。
挑選夏商周的曆史來寫,是一件很狡猾的事情,事實上基本上沒有人能夠搞清楚那個年代發生的事情,前十幾年,我國開展的夏商周斷代工程的學科計劃,解決了其中的很多問題。
但仍舊是一個飽受非議的結論,并且對于我等畢達哥拉斯者流,是個十分折磨人的結論。
這個工程主要完成的工作是曆史年代表,推演了夏商周各位君主在位的時間,我草草計算了一番,如果這個推斷是正确的,那麽周厲王可能40多歲才生的周宣王,周宣王五十歲上下生了周幽王,而周幽王十七歲就有了太子,顯然比他的父輩們能力強些。
這種順序和邏輯關系很不正常,以至于我相信到現在爲止,仍舊沒有人能真正搞清楚了夏商周三個朝代的那些事兒。
司馬遷的史記把這段曆史寫的像是個很宏大的宅鬥小說,自炎帝和黃帝的娘生下了他倆,于是整個宅鬥拉開了序幕,整個華夏文明就在這一家子人你來我往的争權奪勢和相互推讓中繁衍發展。
夏商周三個朝代分别統一過整個中原大地,并存于三皇五帝之後,可以說是個你強我弱的依次更遞。如果司馬遷對于夏商周的分析是正确的,那麽占據了幾千年的三朝文明将是一個家族幾宗之間的相互角逐。
依照傳播學集大成者麥克盧漢的理論,我們判斷世界的廣度取決于信息傳播的速度。
在夏商周這個科學文明極其不發達的朝代,信息傳播的速度取決于交通運輸的速度。
所以推演回去,對于生活在奴隸制社會,極其原始的人類而言,河洛區域作爲一個政治文化的中心應該就相當于他們的全世界了。
世界之大,也無非是步力所及。
而周朝僅有的通訊設備便是烽火台,隻能通過1或者0來表示某件事情發生與否,還是具有相當的局限性。
當時交通運輸工具主要以步行爲主,所以莫說是司馬遷作爲一個後人,在孔子把大多數的史書都毀掉重新杜撰之後,根本不可能知道時隔幾百年的夏商周文明進程。
莫說是司馬遷,即便回到夏商周,也很難說當時占據信息頂端的君王是否能知道當時發生的所有事情!
所以選擇夏商周的曆史來寫的狡猾之處就在于,我怎麽講都是對的,因爲沒有人能夠舉證來證明我是錯的。
我對周朝文明的好感基本上來源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正是這個觀念的提出,從某種程度上爲秦朝統一六國做出了理論鋪墊,由秦朝最終實現這個概念。
同樣的,我對周幽王的好感也是來自于西周結束的同時也是延續中國近兩千年的奴隸制社會的結束,開始了東周崩盤後重新演繹的過程。
而周朝的建立将奴隸制度再次延續了八百年,根據後人的記載,如果沒有周文王的起兵造反,成爲了河洛地區最大的一支宗派,很可能伴随着商纣王的愉快玩耍,整個奴隸社會就已經提前結束,此後分崩離析了。
我分析,之所以河洛成爲了夏商周文明的中心,應該也是因爲河洛占據了中原腹地,具有最佳調停點的位置優勢,因而大小城邦相互依附,諸侯過距離該點的總距離最短。
據傳言,商纣王死後,舉國哀悼,百姓們很傷心,奴隸主就覺得這樣不好,于是杜撰了關于商纣王時代的封神往事。
關于兩種曆史衆說紛纭,但是商纣王的前半生功大于過是無疑的,至于後半生……叫他随風去吧!
本文《褒姒傳》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企圖演繹一個不安的君主如何成爲了結束前年奴隸體制推手的故事,經過幾次嘗試,最終選定如今和大家見面的版本,并且将之當作我心目中曆史的原貌來看待。
以上爲本文序。
以下,我說點其他。
追過我幾本書的姑娘應該都知道我特别的讨厭意見和建議,我以前不讨厭這件事情。
我特别喜愛的某個讀者的建議,在我個諸侯更疊、王朝交替的架空軍事文章的時候,有個讀者曾經向我提出,“女主是時候建立自己人脈關系,以方便日後調用,以圖天下霸業。”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建議特别贊!
後來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總會讓我産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思考,讓我行動力越發的遲緩了起來,并常常伴随着掀桌子的快感,所以我覺得幹脆提出拒絕建議和意見比較坦誠。
這種堅持近乎執拗,使我在小肚雞腸的道路上越跑越遠。
褒姒一文屬于基于曆史的推演類權謀和宮鬥的文章,會有人提出錯誤和纰漏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這次我沒有再強調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針對西周曆史會有怎樣的考據失實類的錯誤。
然後……
我收到的最多的糾錯是針對開篇褒姒給虢石父送銀子的橋段,有人提出當時西周的貨币是貝,有人提出西周的貨币是刀……認爲我應該了解一下西周的政治經濟制度之後再寫文。
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奇怪到我當時就懵了。
我覺得這兩個提出問題的人自己就自己回答了我爲什麽會使用銀子作爲賄賂的禮物,但是這麽說略有跳躍,我決定稍微解釋一下。
西周政經我雖然學的不好,但是社會主義的政經我學的還不錯,馬克思曾經說過,“貨币天然不是金銀,金銀天然是貨币。”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在清朝使用人民币交易結算肯定會因爲人民币上印刷的“中國人民很行”被判反清複明罪,被判處死刑;但是你送銀子肯定沒問題。
要是你再唐朝使用大清票号的銀票結算,肯定會被人拖出去棒打一頓,但是你用銀子也不會存在什麽問題。
這是因爲金銀等貴重金屬,具有保值的特性,成爲了能夠縱貫時間的一種度量衡。幾次曆史性的通貨膨脹讓現代人也養成了囤積金銀的習慣,而不會使用鈔票保值。
曆史課本上還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秦朝統一貨币,統一度量衡,統一文字,統一貨币。”
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在秦朝之前的西周沒有統一的貨币,各地實行的币制不同,不同就意味着一國和一國的差距也不會比唐代與清代的差距大。再加上當時中國人民銀行還沒有想到建造銀聯這個部門,爲貨币的兌換必定會帶來某些障礙。但是,鑄器的材料,金、銅和玉肯定是統一的,這與你所處的地方沒有任何關系,從群落的仰韶文化,到城邦的夏商周文化,對玉的崇拜都是一樣的,所以我覺得玉應該并不流通,所以送玉不合适;擡着幾百斤的青銅器從如今的陝西一帶,奔到洛陽雖然不遠但是也挺費勁兒;最後就是金子,我個人比較*絲,覺得金子可能比銀子貴,褒家不一定買得起,所以才采用了銀子。
換句話說,此處的銀子不是作爲人民币送的,而是作爲百達翡麗送的。
第二個問題是有人問我紅木椅子的問題,但是西周的木匠還沒有發展到那個程度,肯定造不出來。
對于這個問題,我有一個特别流氓的回答,你不把整個西周的文物出土了,我就絕對不會承認你的觀點是對的。
當然了,其實我覺得這個說法肯定是正确的,但是無論如何我無法容忍姬宮湦拍案而起的時候從地上站起身來,因爲這樣很容易把自己摔倒,有些丢份兒。
這個問題讓我漲了點姿勢,原來椅子是漢朝發明的!
接下來就是關于褒姒的姓氏。
根據國語和史記的記載,褒姒是兩條龍交配的後代,被周宣王發現她來路不正飄零出宮,到了褒地被姒大收養,因而姓姒,後來褒珦入獄,褒洪德途經此地,覺得褒姒長得不錯,訓練三年送入宮中,勾引周幽王,最終營救褒珦出獄。加上惑亂後宮,聯手奸臣,最終将周朝推上了絕路。
這段曆史暫不說那兩條龍是腫麽回事?
我援引另一個故事給大家,勾踐敗北之後大臣範蠡途徑某地偶遇西施與鄭旦,覺得此二人容顔姣好便進言勾踐培訓二人送入夫差宮中禍害,西施果然得到了夫差寵愛最終把吳國成功的攪和了,使得勾踐能夠複國。這個故事有個特别美好的大結局,範蠡覺得自己挺缺德的,最終退隐娶了西施。
這就是著名的美人計。
這兩個故事的相似程度讓我覺得肯定是誰抄了誰。
按照曆史時間看,應該是範蠡效法褒洪德,但是,由于周朝往事都是後人撰寫,所以其實我覺得可能是後人對前事不可靠的預計讓他們順手就把美人計一抄,然後就出現了如此相似的兩個故事。當然了,在我寫第一遍褒姒的時候,采用的仍然是這種方案但是越往後寫就越覺得奇怪,最後對于細節的補充我自己都編不下去了,因而才考慮了曆史上流傳的第二個說法,就是褒姒是褒洪德的妹妹,他犧牲妹妹以解除自己的牢獄之災,這點倒是很像蘇妲己入宮的緣由,我甚至能想象得到,褒洪德要說服褒姒保不齊還用了蘇妲己的案例言傳身教。
因此,褒姒就在我的文中姓褒了,别的我不管,我基本上是個隻對自己邏輯負責的人。
再有就是忽然發現有人說我使用生僻字起名導緻文章的可觀看性很差。
這個……你不知道,我寫的時候真是想把這些人的娘掐死,而且她們真是誠心整我。
我努力的改掉自己小肚雞腸、心胸狹窄的毛病,還是歡迎各位路過的朋友提出自己的見解,糾正我這個對曆史如同文盲一樣的作者的錯誤,我們相互切磋共同進步。
我唯一的要求是,能不能不要一上來就頤指氣使的告訴我,作者你個文盲連xxx都不懂怎麽好意思出來吓人這種語氣和我說話,臣讀書少,臣惶恐,你可不要騙我。
春秋戰國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一個曆史時段,公元前七百年到公元前兩百年。可以說春秋文化燦若星河,構成了我國曆史上獨一無二的燦爛篇章。
與此同時,希臘畢達哥拉斯創立哲學,其後經過蘇格拉底、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的發展,也構成了西方哲學史上最初的燦爛光輝。
但是燦爛隻是昙花一現,中國也好、西方也罷,都在其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内萬馬齊喑。
中國因爲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西方則是因爲教派信仰。
總之,哲學的發展因此而停滞了一段時間,人類對于話語權始終擁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占有欲,擁有話語權的人總是希望剝奪别人的話語權,于是儒家作爲中國官方哲學掌權兩千多年,并且在老子死後,儒家學派就再也沒有發展了,比國外的萬馬齊喑的狀況則更加窘迫。
這種窘迫一直持續到近些年,霍金說,哲學已死。
中國的哲學比人家出生的早,終于也死在了人家的前面真是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