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北蠻騎兵已經來到了臨淵城的城下。
臨淵城的城門大開,并沒有關閉。
畢竟玩家們平時出城主要也是走西城門,關閉之後交通不便。隻有在歸序者遠征或者确定會有遠超玩家實力的大量妖魔進犯的時候,這裏的城門才會關閉。
“殺進去!”
爲首的妖魔一聲令下,北蠻騎兵立刻提速,向着敞開的西城門快馬沖去!
在它們看來,這座城池雖然看起來險要,但隻要趁着城門還沒來得及關閉殺入内部,再怎麽險要的城池也隻會不攻自破。
至于那些東夷賊寇,顯然是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隻要我們先一步進入城中、殺光所有的原住民,這個切片就是我們的!”
這些北蠻騎兵全都信心滿滿,認爲靠着戰馬的腳程足以捷足先登。
而它們并不知道,此時那群東夷賊寇已經被一百餘人的玩家騎兵部隊給收割殆盡。
唏律律——
雙眼中散發着黑氣的戰馬陡然提速,順着西城門外面的長坡奔跑着,直奔城門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這些妖魔發現前方出現了數百名玩家。
這些玩家站成四排,最前排的玩家半蹲着,把長槍的末端插在地上,以傾斜角度向前;
後面三排的玩家則是各自高舉着火槍,前排半蹲、後排站立,火繩已經點燃,黑洞洞的槍口朝向前方,瞄準了奔騰而來的北蠻騎兵部隊。
“瞄準——
“開火!”
負責指揮的玩家一聲令下,最前排的玩家們火槍齊鳴!
一陣硝煙彌漫,無數彈丸從槍口中飛出,射向迎面而來的北蠻騎兵,大批前排的戰馬應聲而倒。
緊接着,前排玩家蹲下,後面兩排的火槍手也依次射擊。
在這些妖魔已經根本來不及躲閃,在密集的彈雨中,有不少騎兵紛紛落馬。
在騎兵沖到玩家面前的時候,三輪火槍已經齊射完畢。
“殺!”
玩家們紛紛将火槍收起,各自取出武器。
北蠻騎兵的戰馬撞上了前排玩家的長槍,有一些戰馬被瞬間刺穿、摔倒在地,但也有更多的戰馬繼續向前,奔踏而來。
玩家們開始各展所長,有的取下背上背着的趙海平同款斬馬刀與騎兵對斬,有的則是用長槍猛戳,場面一片混亂。
不過由于玩家的人數比較多,而且三輪火槍齊射在一開始就已經削弱了北蠻騎兵的戰力,所以後續的戰鬥,自然也是玩家們占據上風。
“讓讓,讓讓!”
雙方正在激戰,城内又是一陣喧嘩,響起了馬蹄聲。
一支玩家的騎兵部隊從城中沖出,以居高臨下的态勢對着北蠻騎兵猛沖!
一輪沖鋒,就有無數北蠻騎兵被長槍挑落馬下。
這些妖魔冒着黑氣的雙眼中,顯然充滿着疑惑。
說好的……隻是個普通的中型曆史切片呢?
按理來說,如果是一般的中型曆史切片,這裏面的原住民無非就是一群散兵遊勇一般的步卒而已。
北蠻騎兵的人數雖然不算很多,但對上這種毫無戰心的步卒,隻要一個沖鋒就能完全擊潰。
剩下的就是一邊倒的屠殺了。
可現在是什麽情況?
這些步卒,不僅人手一把火繩槍,而且還能結成陣列、如此有組織地一起開槍?
而且陣型被沖擊之後竟然也沒有潰散,反而紛紛掏出近戰武器開始肉搏?
最離譜的是,城中跑出來的這一波騎兵,似乎比他們的人數還要更多……
……
很快,這波北蠻騎兵也被消滅了。
玩家們一邊打掃戰場,一邊閑聊。
“竟然有戰功主動送上門啊,也太爽了吧?這樣的好事能不能多來點?”
“我說你們騎兵玩家不要太過分啊!每次都是打到一半就被你們過來搶人頭了,有馬跑得快了不起啊!”
“有馬跑得快就是了不起哦,要不你也去考個科目二嘛。”
“可惡,等新的輔助職業出了之後看你們還能不能這麽嚣張!”
“哎,完全不行啊,火繩槍玩排隊槍斃根本玩不起來,根本不具備單獨對抗騎兵的實力。”
“火繩槍的特性就是不能密集站位,因爲開槍的時候火繩亂飛很有可能引燃周圍人的火藥包……但沒關系,已經在嘗試着改良燧發槍了,說不定很快就能有燧發槍用了!”
李鴻運全程看完了這次的戰鬥,終于承認崔火旺說的确實是對的,火繩槍确實玩不了排隊槍斃。
裝填太慢和站位太稀疏,決定了這種戰術無法對騎兵造成太大威脅。
火繩槍需要用火繩點燃發射藥,而點燃的火繩很容易熄滅,所以許多槍手會點燃火繩的兩頭,這樣至少确保了一頭熄滅時另一頭還可以繼續引燃。
但問題在于,火繩槍開槍的時候槍身會産生劇烈的震動,導緻那根長長的火繩到處亂飛,一個不小心彈到隊友身上引燃火藥包就寄了。
就拿這次的戰鬥來說,雖然玩家們用三排火繩槍對北蠻騎兵造成了一定的殺傷,但卻尚不足以決定整個戰局,一旦被騎兵沖散,就還是要陷入苦戰。
所以,燧發槍還是要繼續研發!
李鴻運和崔火旺兩個人再度鑽進封地中,開始琢磨着研發燧發槍。
……
……
七天時間眨眼過去。
這段時間,玩家們要麽是繼續在之前的試煉幻境中補課,要麽是在歸序者城塞中搬磚,繼續建設。
李唯易等建設類玩家一番讨論之後,最終決定還是先把臨淵城的下一階段建設完成,用城牆把現有的三道城牆給連起來,至于之後城牆上的堡壘建設計劃,暫時擱置。
攢一攢建設值,等通關之後的試煉幻境、整個曆史切片的範圍進一步擴大之後,就嘗試着開始改造地形、爲新的分城做準備。
……
晚上10點。
李鴻運準時進入遊戲,而後直接開始了新副本的試煉。
“襟懷草莽英雄氣”這個副本沒能在楚歌的團隊之前拿下首通,讓他相當介意,連自己在寝室裏的地位都下降了。
所以這次,李鴻運也是鉚足了勁,想找回場子。
對于這個新副本,這七天時間,他當然也做了很多的功課。
雖說到目前爲止,所有玩家都隻知道一個版本名和一個副本名,看起來似乎沒辦法做什麽針對性的準備,但對于那些摸清楚規律的玩家而言,卻可以由此推斷出很多信息。
就比如,之前“東南蕩寇”版本的主要副本“封侯非我意”,就可以直接看出這個副本的目标是完成蕩寇的目标,而副本中的主要人物,當然就是“封侯非我意”這句詩的作者鄧将軍。
有了這麽個大緻的方向,就可以提前把相關的史料給突擊補習一遍,進了遊戲之後就不至于太抓瞎,總能找到一個大緻的方向。
這次的副本也不例外。
不過,雖說有大緻方向,也仍有很多謎團。
版本名“千古興亡多少事”和副本名“欲說還休”,這都是齊朝的一位著名詞人虞稼軒的詞句。
所以,李鴻運當然是把虞稼軒相關的史料,以及當時大緻的曆史背景給全面了解了一番,做足了功課。
但問題在于,這兩句詩詞,指向性極其不明确。
之前的“東南蕩寇”和“封侯非我意”之類的關鍵信息,都可以大緻推測出副本的目标,但這次卻根本無從推斷。
“千古興亡多少事”這句詞,本身是對曆史上王朝興衰的一種感慨。
即便加上了後面兩句“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或者加上全篇的其他内容,也無非是借古諷今,生出一種惆怅之感。
至于“欲說還休”,就更寬泛了。
如果從全詞的内容來看,上下阕分别寫了少年時和中年時的人生感悟:少年時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爲賦新詞強說愁”,中年時卻是“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這固然表現出作者對蹉跎人生的感慨,但如果以此來推測副本目标的話,又該是什麽呢?
難不成就是簡單地像虞稼軒這位才華橫溢的詞人一樣,蹉跎一生?最終在睡夢中驚醒、高喊“殺賊”之後死去?
那這副本……未免有點太莫名其妙了一些。
當然,虞稼軒波瀾壯闊的一生中也是有高光時刻的,但李鴻運琢磨了許久,怎麽也不覺得他的一生足以撐起一個大型副本。
畢竟他跟韓甫嶽将軍不同,韓甫嶽将軍雖然北伐功敗垂成,但畢竟連戰連捷、取得了十分豐碩的戰果;而虞稼軒就苦逼了不少,雖然确實很有軍事才能,但卻始終沒有得到特别的重用,做的主要也都是平叛、練兵之類的事情。
也就是說,更傾向于救火隊員,沒能真正地甩開膀子幹大事,也難怪最後會在夢中高喊着“殺賊”而去世了。
李鴻運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什麽頭緒,隻能進入副本之後再看了。
……
在歸序者空間中,李鴻運看到了之前孟原曾經看過的場景。
在經過“襟懷草莽英雄氣”的副本之後,歸序者們得以繼續向着曆史長河的上遊前進。在越過了由北蠻統治的一段黑暗的“神州陸沉”時期以後,最終來到了齊朝的所在。
李鴻運邁步走入名爲“欲說還休”的曆史切片中。
他周圍的影像開始不斷變幻,并最終定格。
這次的副本初始場景,竟然是在江邊的一處渡口。
面前的江水十分寬闊,從四周郁郁蔥蔥的植被來判斷,多半是長江的某個渡口。此時,能看到穿着齊軍軍服的士兵們正在四周忙碌,江面上也有許多齊朝的戰船。
而且與之前的副本不同的是,這次李鴻運的面前卻并沒有直接出現可選的身份卡牌或是天賦技能卡牌,而是出現了一行提示信息。
【該曆史切片被扭曲嚴重,可能會出現與史料記載差别較大、關鍵人物完全消失的情況,請玩家明智甄别、自行判斷!】
【相對應的,玩家在曆史切片中的自由度,也将獲得提升。隻要達成最終目标,就不必過分苛求過程和細節。】
李鴻運的表情不由得嚴肅了幾分。
遊戲難度又繼續提升了!
之前的副本當然也存在被扭曲的情況,尤其是很多英雄人物被扭曲成了懦夫,需要玩家自己去甄别、判斷。
比如之前的楊信岩、王宗昌等人,都被妖魔以不同的方式篡改,對玩家的通關造成了很大的阻礙。
但這次,竟然還會有關鍵人物完全消失的情況?
這難度顯然更高了。
之前玩家們遇到被扭曲的角色,可以直接扮演這個角色,将其糾正,而後就可以順利通關了。
可現在,關鍵角色直接消失了?
這怎麽辦?
顯然,玩家們就得用其他角色,甚至是一個普通的小兵,去堵上這個缺口了。
這難度顯然更高了,因爲關鍵人物不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在友軍中的聲望,都絕非一般人可比。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玩家們的自由度也更高了,很多地方不按照史料記載來辦,也沒關系了。
從遊戲的玩法上來說,提升難度、提升自由度顯然是提升了遊戲的樂趣,而從遊戲的劇情來說,随着歸序者們進入曆史的上遊,必然遇到越來越嚴重的扭曲和篡改,與妖魔的鬥争也将變得更加多元化,這倒也完全說得通。
李鴻運做好準備,在提示的确定按鈕上輕輕一點。
下一秒鍾,他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這個渡口了。
沒有選擇身份,也沒有選擇天賦技能。
“這就開始了?我還沒準備好啊!”
李鴻運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也穿着齊軍的軍服,而且看樣子,隻是一個普通小兵而已。
就在這時,天空中一塊巨石,呼嘯而過。
“砰!”
一聲巨響,這塊巨石直接砸在岸邊,滾了幾滾,有幾名齊軍兵卒不幸被波及到,當時就被砸的血肉模糊。
遠處,幾乎有上百艘戰船,向着這邊開了過來。
這些戰船上旗幟飄揚,寫着大大的“金”字。
李鴻運瞬間感覺到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因爲這跟他之前準備的内容,不能說大相徑庭吧,隻能說是毫無關系。
他趕忙揪住旁邊一個表情慌亂看起來想要當場逃走的小卒:“這是哪裏!”
這個小卒投以看白癡的眼神。
李鴻運嘴角一抽,直接“啪啪”給了這個小卒兩個耳光:“快說!這是哪裏!”
他的這副身體倒是身強體壯,遠比這個瘦弱的小卒要猛多了,兩巴掌下去,這小卒被扇得有點懵,完全不懂這怎麽突然冒出來一個精神病。
但在對方的淫威之下,這小卒還是懵逼地說道:“這是……牛渚叽……”
李鴻運不由得眉頭一皺,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又揪着小卒問道:“趙彬甫在哪?”
小卒更茫然了:“那是誰?”
李鴻運愣了一下:“趙彬甫你不知道?中書舍人!來牛渚叽犒軍的!”
小卒一張臉幾乎擠成了苦瓜:“可别拿我消遣了!朝廷何時派人來犒軍過?我們一路逃過來,連一支援軍都沒看見,更何況什麽中書舍人、什麽犒軍?”
顯然在他看來,李鴻運就是一個十足的精神病。
大家明明是一起像喪家之犬一般逃過來的,怎麽莫名其妙地又問這些問題……
李鴻運把小卒推到一邊,人有點懵。
他的大腦快速運轉着,處理着海量的信息。
如果是其他的玩家,此時可能還比較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但李鴻運聽到“牛渚叽”這三個字,立刻就想到了這是哪一場戰争。
齊朝中期,金主完顔海陵趁着兩國已經維持了二十年的和平、齊朝疏于防備的檔口,大舉入侵,舉全國之兵六十萬,要一舉滅齊,統一天下。
而當時,牛渚叽是他渡江的必經之路,隻有區區不到兩萬人的齊軍。
而且在開打之前,早就已經一潰再潰,望風而逃,兵無戰心。
但就在這時,一個叫做趙彬甫的天降猛士出現了。
他本來隻是個普通的中書舍人,是沒什麽實權的文職,奉命帶着銀兩、酒肉來犒賞軍隊,結果到了之後發現,士兵們三五成群、東遊西逛,甚至不穿铠甲、不拿兵器,完全是兵無戰心、混吃等死。而金軍已經在謀劃渡河。
于是,趙彬甫立刻上報,說要留下來統領部隊殊死抵抗。朝廷那邊也在焦頭爛額,見狀立刻順坡下驢讓他擔任前線指揮。
這本來是一場不可能打赢的戰鬥,但趙彬甫硬是打赢了,所以才被稱贊爲“千古一人”。
所以李鴻運在得知這裏是牛渚叽之後,才會立刻追問,趙彬甫在哪裏。
因爲他知道,在真實的曆史上,趙彬甫可以帶人打赢這一仗,找到了趙彬甫就等于抱上了大腿。
結果卻發現,這裏根本沒這個人!
不知道是他壓根沒來?還是說因爲這個曆史切片被妖魔給嚴重扭曲了,所以整個人都不存在了?
李鴻運看着已經在登岸的金軍,意識到這次的副本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有那麽億點點差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