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根據所有案件的處置情況,重新計算大盛朝國祚。】
【大盛朝享國祚:二百六十五年。】
【“皇帝”身份通關成功!】
【通關評價: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爲天下王。】
看到這個最終的結局,楚歌終于長出一口氣。
總算是通關了!
最後這個綜合計算出來的國祚,還是讓楚歌感到有些意外。因爲比他預想中的要低了不少。
明明每一步都已經在盡可能地認真處理了,三大案的處置方式更是在盛太祖标準答案的基礎上進行了一些改進,最後卻還是沒能超過盛太祖當年的成績。
按理說,把司馬延也殺了之後,這些堆積如山的奏折中應該沒有新的大型案件需要處理了。
如果還有大案的話,最後肯定也不可能通關。
扣除的這些國祚,多半是一些細節問題。
也就是說,楚歌在處理其他那些無關緊要的奏折時,采取的措施肯定也跟盛太祖不盡相同。
有些他采用的辦法,或許隻是理論上不錯,但實際執行過程中會遇到種種問題,反而會縮短大盛朝的國祚。
現代人的視野确實高于古人,但對于那個世道的理解卻必然不如。兩相疊加之後,玩家仍舊不太可能做出全面超越古人的功績。
所以,“皇帝”這個身份的通關條件是超過兩百三十年國祚即可。
看到“皇帝”身份的通關評價,陸恒愣了一下。
“咦,這個評價,跟乞丐的身份區别很大啊。”
楚歌看了他一眼:“淨說大實話。皇帝和乞丐的身份本來就差的遠了,評價相似才有問題吧?”
陸恒搖頭:“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說,在評價乞丐身份的試煉時,這款遊戲的評價是比較啰嗦的,說了挺多。但到皇帝這裏,一句話就概括了。”
他稍微回憶了一下,簡單複述了通關乞丐身份時的評語。
能夠明顯看出來,乞丐身份的那個評語更具體,而皇帝身份的評語更寬泛,更抽象。
楚歌沉默了許久,說道:“所以這個通關的評價,是恰如其分啊。
“因爲盛太祖的這四種身份,每種身份的通關要求都不同,所代表的含義也不同。
“乞丐身份的扮演,主要是讓玩家們能夠體驗到底層的疾苦,凸顯英雄人物對曆史改造的重要意義和偶然性。不是要否認普通人在其中的作用,而是客觀地承認英雄人物的出現并不是一種必然。
“這個意思其實很明确,所以就用了比較具體的通關評價。
“而皇帝身份的扮演,更像是讓玩家體驗到作爲皇帝治理國家的艱難,體會到這個過程中的無數權衡。
“可能每個玩家在體驗的過程中都會有一些屬于自己的想法,所以最後給出的通關評價也比較寬泛,是一種發散性質的,讓玩家們自己去找到一個符合自己的答案。”
陸恒點了點頭:“嗯,也有道理。那你的答案是什麽?你怎麽理解這兩句話?”
此時楚歌的視野已經逐漸拉升,來到了整個皇宮的高處。
他俯瞰整個皇宮,看着大盛朝的中樞,思維不由得發散開來,想到了大盛朝廣袤的疆土,以及這片土地上,上下幾千年發生的那些可歌可泣的事迹。
楚歌回顧了一下自己扮演“皇帝”這段時間的種種經曆,回顧一本本奏折、一個個案件,最終說出自己的理解。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爲天下王。
“這句話,是《道德經》中的一段話。這部經典包羅萬象,或許每個人都能給出屬于自己的理解。
“但如果放在皇帝的這個身份上,我是這麽理解的。
“一個人做一件事,很簡單,自己做出決定、自己承擔後果。不論結果如何,不論他是否後悔,終究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
“但如果是一群人做一件事情,那立刻就變得麻煩起來。因爲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而這件事情做完之後,必然有一部分人獲利、另一部分人受損,能讓所有人都獲利、都滿意的事情,是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隻要是一群人去做一件事情,就必然會有人抱怨,這就是所謂的‘垢’和‘不詳’。
“假設現在龐大的國家就像是一列正在飛馳的列車,但它出了問題,車廂與車廂的連接處有了松動的迹象,用來燒的燃料也不足了,又或者前方的鐵軌出現了斷裂……
“那麽列車上的所有人必然要決定去做一些事情,或許是想辦法加固車廂,或許是想辦法再去搞一些燃料……
“總之,在這個做事的過程中,會有人不停地說,你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哎呀你早就該聽我的辦法,又或者他們嘴上不說,心裏卻一邊腹诽一邊琢磨着找到一個跳車逃生的機會。
“大到一個國家,這些‘垢’和‘不祥’,最終必然都會集中到皇帝身上,由皇帝來承受。
“畢竟歸根結底,皇帝才是哪個最終作出決定、最終拍闆的人。而拍闆,就意味着承擔責任,就意味着出了任何問題,你都是最終背鍋的那個人。”
陸恒想了想:“嗯,确實很有道理。
“但是,這跟盛太祖的這個副本有什麽關系?”
楚歌繼續說道:“所以這句話很好地解釋了盛太祖的皇帝身份。
“歸根結底,他是那個拍闆的人。
“如果說之前,我作爲一個曆史系的學生,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盛太祖作爲一個皇帝的生涯,當然可以頭頭是道地說出很多道理。
“比如,某件事情上他的處理過于嚴苛,冤殺了一些人;在另一些事情上他又過于穩妥和保守,存在着一些妥協……
“這些話對不對呢,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對的。畢竟我是後來者,後來者站在上帝視角放馬後炮,如果還看不出前人的謬誤,那後來者未免也太廢物了。
“但當我扮演盛太祖的時候,那些曆史的迷霧重新覆蓋上,我才發現我也并不能做得比他更好。甚至很多情況下,我都是不得已地最終又去抄了他的正确答案。
“或許幾百年後的我們已經見過了更多的曆史,見識到了更多前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關于天賦人權,關于平等自由,關于法治精神……種種此類,毫無疑問是站在了人類發展的高峰來俯瞰曾經的半山腰。
“可是,經濟基礎決定着上層建築,生産力決定着生産關系。在古代這種生産力的情況下,我們不可能一下子把生産關系提升到後來的水平,那麽我們的這些理念,自然也不可能套用在這個世界中。
“所以在當時的生産力條件下,總會有一個皇帝,強行不讓皇帝存在隻會引發更大的災難。同樣的,皇帝辦事還是隻能在那個框架下去辦事,很難跳出來……
“同樣是皇帝,有些皇帝搞得叛亂四起、民不聊生,而有的皇帝能終結亂世,給那時候的平民百姓幾十年安穩生活的幸福,讓整個社會的生産力能夠順利地發展。
“受國之垢的同時,又盡可能地在自己的極限之内做出了一番業績,這已經是對一位帝王很高的評價了吧。”
楚恒點了點頭:“嗯,說得好。
“走,去看看另外兩個人去吧!”
……
與此同時,楚州城内的霍雲英再一次來到校場上。
他要在面前的七百人中,挑選出三十個人。而挑選的結果,将決定着“義軍”身份扮演的最終成敗。
霍雲英深吸一口氣,說出自己已經深思熟慮之後的答案。
“吳雲,顧再成,鄭桓……”
這次的場景,與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霍雲英隻是指着那些給自己留下一定印象的人,一邊說着“你、你、還有你”一邊将他們收入麾下。
而這次,霍雲英則是直接胸有成竹地說出了三十個不同的名字。
在這次的遊戲進程中,他沒有再像之前一樣隻顧着悶頭打打殺殺,而是認真地觀察這些人,努力地發掘他們身上的才能。
有些堅毅沉穩,适合帶兵打仗;有些思慮深遠、老謀深算,可以作爲重要的幕僚和謀臣;有些精通算學,能夠作爲後勤人員統籌錢糧物資……
而一旦将視線集中到他們身上之後,霍雲英發現這其中的每個人都是有血有肉地人,而不再是一個個隻知道上陣厮殺的工具。
霍雲英也不确定自己選出的這三十人到底能不能撐起盛太祖逐鹿天下的基本班底,他隻是盡可能地去感受這些人的内心、發現他們的才華,并給予足夠的肯定。
很快,三十個人全都挑選完畢。
霍雲英帶着他們離開楚州城。
在他的視野中,也終于出現了那行系統提示。
【“義軍”身份通關成功!】
【通關評價:古往今來,這片土地上有無數義軍。而能夠完成“驅逐胡虜、再造華夏、立綱陳紀、救濟斯民”這一宏業的,僅此一人。】
霍雲英還沒來得及感慨,就聽到身邊有兩個聲音開始讨論起來了。
“咦,義軍身份的評語又換了一種風格。”
“是啊,這個也比較直白。”
“這麽看來義軍的身份應該是通關難度最低的……隻要能成功地帶起一支隊伍,并留意找到隊伍中的優秀人才,就算是通關了。”
“也不能這麽說,有點倒果爲因了。關鍵是身在局中的時候,其實很難意識到這一點。”
霍雲英吓了一跳,差點以爲自己見鬼了。
轉頭一看,隻見楚歌和陸恒兩個人已經出現在他的身邊,正在指點江山。
“你們……怎麽來了?”霍雲英有些茫然。
陸恒非常驕傲地一拍胸脯:“這你就不懂了吧?‘襟懷草莽英雄氣’的這個副本是多人副本,先通關的人就可以圍觀後通關的人,給予幫助。
“我可是第一個通關的!而且還幫楚歌拍闆了一個最終的難題。”
霍雲英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我确實有點慚愧,畢竟‘義軍’這個身份單從通關難度上來說,确實是最低的,我卻第三個才通關。”
楚歌微微搖頭:“話也不能這麽說。
“其實你在‘義軍’這個身份的扮演過程中遭遇的問題,也是所有的農民起義者,義軍們遭遇的問題。
“那就是沒有一個明确的通關條件,迷茫而不知所措。
“曆朝曆代,官逼民反的事情都屢見不鮮。站在現代人的角度,我們當然同情這些被壓迫的農民,他們發動起義,推翻這個腐朽的世道,天然地帶有正義性。
“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事事都是好的。
“從過程上來說,許多義軍在揭竿而起、反抗暴政的時候,固然是充滿正義的,但之後,或許情況就會不斷地發生變化了。
“有些義軍,或是招攬了殺人如麻的土匪、山賊,或是縱容手下的兵将燒殺擄掠,抽刀向更弱者。
“我們在贊美這些義軍的時候,是代入了底層受壓迫者的身份,但如果這些義軍抽刀砍向毫無還手之力的婦孺時,他們還算不算得上是底層受壓迫者呢?
“所以說,那些以兄弟義氣、江湖情誼組成的義軍,從過程上來說不見得正義,從結果上來說也必然走向敗亡。
“就像玩家在扮演義軍身份時,即便在有通關目标的情況下,也很容易陷入迷茫而不知所措的境地,因爲種種原因而失敗,難以最終下定決心,無法做到爲了更宏大的目标努力而用鐵腕手段抛下某個關鍵的部分……
“曆朝曆代的所謂‘義軍’又何嘗不是如此。
“而盛太祖能跳出曆朝曆代‘義軍’這個身份的局限性,跳出兄弟義氣和‘抽刀向更弱者’的怪圈,而是立了當時最爲宏大的願景,一步一步決定邁向最高處,建立了一個王朝……
“這正是他作爲‘義軍’,最大的可貴之處。”
霍雲英點點頭:“可以,語文課代表說得好。那我們趕緊去看看趙海平那邊的情況吧?争分奪秒啊。
“說不定努把力,還能沖一沖這個副本的首通。”
……
塞外荒漠。
一支十萬人的盛軍隊伍,正在進行漫長的跋涉。
在打完了之前的那一仗之後,趙海平對這支大軍進行了重新的規劃。
延長了準備的時間,讓各項物資足夠充足,又将大軍重新進行了一番整頓,把優勢兵力集中起來。
之前的那一仗讓趙海平認識到,打仗這種事情,确實不是人越多越好,尤其是在冷兵器時代。
實力比較弱雞的士兵不僅沒有戰鬥力,遇到緊急情況還會潰退,引發難以估量的嚴重後果。
更何況這次是要遠征漠北,後勤補給壓力極大,而北蠻又不見得會直接在第一時間跟盛軍進行決戰,很可能繼續利用之前對付岐國公的戰術,不斷撤退誘敵深入、最後等盛軍人困馬乏的時候才突然發起攻擊。
所以,強行擠出二三十萬人遠征,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更大的可能是還沒遇見北蠻的軍隊,盛軍這邊已經因爲巨大的後勤壓力而崩潰了。
所以,這次趙海平領着十萬騎兵,也全都配備了神機營的最新火器,目标隻有一個,那就是盡可能消滅北蠻的有生力量。
帶幾萬精銳步卒,固然打起來勝算會更大,但一來會相對拖慢行軍速度、增加後勤補給壓力,二來,如果北蠻騎兵潰逃,步兵也根本不具備太強的追殺能力,不能進一步擴大戰果。
當然,這個決定也有相對冒險的地方。
十萬精銳騎兵幾乎已經可以說是中原王朝的大半家底,萬一全軍覆沒,即便後世出幾個明君、休養生息上百年都不見得能緩過勁來,而如果後世出幾個昏君,那這次的失敗就可以說是直接斷送了整個王朝的國運。
但這個決定對趙海平來說倒也不算是特别艱難,畢竟他可以重來。
此時,趙海平的視野中隻有漫天的風沙,至于所謂的北蠻騎兵,根本連影子都沒看見過。
“你們在塞外行軍多久了?”
一個聲音突然在趙海平的耳邊響起,把他吓了一跳。
趙海平轉頭一看,隻見楚歌、陸恒和霍雲英三個人正像幽靈一樣漂浮在他身邊,而問話的顯然是楚歌。
“你們……都通關了?”趙海平瞬間意識到了什麽。
陸恒點點頭:“是的,所以來看看你的進度。”
趙海平繼續看向前方:“嗯……按照副本中的時間來說,已經行軍兩個多月了。”
《暗沙》這款遊戲會對一些遊戲機制自動屏蔽,所以軍隊中的其他NPC看不到楚歌他們的存在,自然也察覺不到趙海平與他們的對話。
楚歌如有所思:“兩個多月……那應該也差不多了。
“深入漠北,如果沒有迷路的話,這個時間要麽是已經快找到北蠻的主力,要麽就隻能打道回府了。”
就在這時,前方一騎快馬來報。
“啓禀陛下!剛從俘虜口中得知,北蠻首領馬哈裏和他所率的數萬精銳騎兵就在幾十裏外的兀蘭土剌山!”
趙海平不由得精神一振:“召集諸将!”
在茫茫大漠中吃了這麽久的沙子,現在終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但經曆了這麽多場戰鬥,趙海平也知道越是到了緊要關頭越不能亂。因爲一亂,就有可能功虧一篑。
很快,衆将全都被召集起來,商議軍情。
“陛下,依末将之見,我軍深入漠北,早已是人疲馬乏,此時宜原地紮營休整,至少休息一日後,再與馬哈裏決一死戰。”
“陛下,末将以爲不可。我軍既然探查到了馬哈裏所在的位置,馬哈裏自然也可以反過來定位我軍。北蠻騎兵人均三四匹馬,若是此時他們決心遠遁漠北,繼續逃亡,那恐怕一日之後,我們就再也追不上了。
“而此時我軍已經深入腹地,後勤難以爲繼,若是此時不能畢其功于一役,這次北伐恐怕隻能落個無功而返的下場。”
“萬萬不可急躁冒進!此時若是貿然追上,沖入北蠻伏擊圈,十萬大軍恐怕要頃刻葬送!塞外作戰,當慎之又慎!”
“戰機稍縱即逝,豈可猶豫不決?”
“那俘虜口中的,未必就是真消息,兵不厭詐,不可不防。”
聽着衆将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趙海平也不由得眉頭緊皺,難以下定決心。
聽起來,每個人的說法都很有道理。
北蠻騎兵人均有三四匹馬,如果真的下定決心繼續往北跑,那盛軍不可能再繼續追下去,這次勞民傷财的遠征,也隻能是無功而返。
若是以後再想出征,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就不好說了。
等十幾年後,盛太祖駕崩,整整一代百戰老兵也全都死去,盛軍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恐怕就要打上一個問号了。
戰機稍縱即逝,所以要抓住戰機,直接沖上去跟北蠻決戰?
那……這不就是岐國公的劇本嗎?
當時,岐國公就是聽信了俘虜之言,輕兵冒進,完全忘記了盛太祖叮囑他的事情,結果中了北蠻的埋伏。
難不成……同樣的錯誤,趙海平自己禦駕親征也要再犯一遍?
聽起來,是有點蛋疼。
如果真的是跟岐國公一樣的劇本輸了,那趙海平羞憤之下,真的可能會找塊豆腐把自己撞死。
最終,趙海平還是看向另外的三名玩家。
“你們覺得……該怎麽辦?”
他簡單分析了一下當前的戰場局勢,也瞬間講了一下岐國公的前車之鑒。
霍雲英眉頭緊皺:“嗯……從戰術上來說,似乎是一個無解之局。
“兩種選擇都是一種豪賭。
“安營紮寨、整軍休息,是賭對方不會跑;繼續追擊,是賭盛軍在中伏的情況下,仍能打赢這一仗。
“總之,兩種選擇,都伴随着巨大的風險。而不論是哪一種失敗,對于大盛朝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
“我隻是個義軍,這種題目對我來說,有點超綱了。”
趙海平又看向陸恒。
陸恒一攤手:“看我幹嘛,我是乞丐……”
最終,趙海平還是隻能看向楚歌。
楚歌沉吟片刻,最終說道:“我認爲,這個問題關鍵不在于‘我要怎麽做’,而在于……‘我是誰’。”
趙海平一愣:“我是誰?”
楚歌點了點頭:“對,你是誰,或者說,我們是誰。
“我們不是玩家,我們是盛太祖。”
趙海平顯然還是有些不懂,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是,我知道,我很想是盛太祖,可我終究不是盛太祖啊。”
楚歌笑了笑:“好吧,那我再換另外一種說法。
“想一想盛太祖會怎麽做。
“你看看陸恒,想想幼年時做放牛娃、做乞丐的盛太祖,想想此時的盛太祖,會不會放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願不願意因爲一念之差将這支北蠻的精銳放回漠北,願不願意在未來,讓大盛朝的普通人再受戰亂之苦。
“你看看霍雲英,想想做義軍時的盛太祖,他在面對這種‘狹路相逢’的場景時,是會選擇退卻,還是會上前決死一搏。
“你再看看我,想想做皇帝時的盛太祖,如此的殚精竭慮、夙興夜寐,每天伏身在案牍上處理一份又一份的奏章,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是爲了什麽。
“是爲了國庫充足、兵甲精良,是爲了當你想打北蠻的時候,手上就有足夠的精兵悍将和糧草辎重。
“如果你統率的是大盛朝後期的軍隊,那麽此時人困馬乏,遇上北蠻的精銳騎兵,恐怕是敗多勝少。
“但你現在統率的是大盛朝初年的軍隊,這軍隊的士兵,都是跟你平定亂世的百戰精銳;這軍隊的辎重糧草,都是你勤懇治國攢下的家底;這軍隊上上下下,無不視你爲神明。隻要你向前,他們就絕不後退。
“既然謀算已經做到了極緻,既然再多的策略都已經不再有效,那麽不妨問問你自己。
“作爲盛太祖的你,是否足夠相信過去、現在、未來的自己?
“上下同欲者勝。
“狹路相逢,勇者勝!”
趙海平的眼神閃動着,顯然,被楚歌說服的進度條已經快要滿了。
但他還有最後一絲疑慮:“但是,岐國公那個事情……”
楚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岐國公,你是盛太祖。”
趙海平不說話了。
他看了看其他的三個玩家,或許就像是盛太祖看到了不同時期的自己。
是啊,既然所有的謀略都已經窮盡,既然等或是打都無法保證必勝,那麽,總要有一種東西支持自己下定決心。
而此時讓盛太祖最終下定決心的,或許是那個颠沛流離、嘗盡人間疾苦的乞丐;或許是那個敏而好學、跳出身份局限的義軍;或許是那個伏身案牍、如勞模一般勤懇治國的帝王……
而那都是他。
所以此時的他,必然隻有一種選擇。
這不是魯莽,也不是冒險,而是自信。
自信這個自己一手建立的國家,這支自己一手打造的軍隊,哪怕在如此極限的情況下,也終将戰勝強大的敵人。
想到這裏,趙海平淩空抽了一下馬鞭,讓争論不休的衆将安靜下來。
“傳令!
“全軍無需休息,進軍兀蘭土剌山!
“北蠻騎兵必在兀蘭土剌山設伏,必然會等我軍人困馬乏之際,才與我軍決戰。
“所以,我們想與馬哈裏決一死戰,現在就是唯一的機會!
“設伏又如何?我軍兵鋒所向,擋者披靡!
“諸将聽着!此戰有進死,無退生!
“随朕一起,打赢這最後一戰,踏平漠北,絕不将這一代人的邊患,留給子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