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武梁以及她這邊小偏院裏的所有人員,也都算相關人員,也曾和惠太妃她們過從甚密。沒有被牽連提審,真是萬分僥幸。
當然這僥幸也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有某種必然性的。
惠太妃被制住後那麽一罵,最主要的結果便是,她們幾個被拿下後,便一直堵嘴關在那裏,無人問津。
沒人敢審啊,怕聽到什麽不得了的内幕啊,擎等着上面親審呢。
結果慈甯太後果決,跟怕沾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似的,壓根沒有跟相關人員照面兒,也沒讓人私下大刑伺侯着解氣什麽的,她定下神來,直接就給小偏院一夥人賜了鸠酒,給了她們一個幹淨利索。
責罵的機會,沒有,喊冤的機會,也沒有,什麽叫天地公道,上位者的意願就是公道。何況就惠太妃亮刀直撲又刺又罵這行爲,早足夠她死得透透的了。
據說,這樣的結果,對惠太妃來說,已經叫做善終了。陸家沒被株連,還要稱頌太後慈悲。
武梁當天找過唐端謹和魯永迢之後,回過味兒來,也是真真切切後怕了一回。她太急切了,頗有些上蹿下跳的猴急,很容易引人懷疑。若真有什麽,能得一杯鸩酒幹淨利索,果然就是福氣了。隻希望程熙能夠挺住,象說好的那樣一問三不知,可以全身而退啊。
從前在皇宮裏,看着柳水雲被欺負,還曾那麽無畏一回。大約就是當你真的直面那些貴人,看着她們那麽真實在地眼前作,便少了些霧裏看花的仰望空間,覺得她們不過如此罷了,懼怕便會減弱。
如今隔空感受皇權皇威,反而能覺出那隐隐的雷霆萬鈞。
她知道了什麽叫怕。
太後不多過問刺殺原因,别人誰還敢問?雖然惠太妃事敗狂罵那幾句,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但誰傻呀,聽見了也得趕緊從腦中删除幹淨當沒聽見呀。誰還會特意再提麽?
不隻伺侯貴人的宮人懂這些,鄧隐宸他們顯然都懂。
之後的審查中,大家刻意避過了刺殺原因等深刻問題,隻查表面上的明确的東西。比如那些油壇子怎麽運到山上來的,經過了哪些人的手。那兩個女人怎麽上的山,又是誰從中引薦的。扁擔怎麽回事,匕首怎麽藏的……
鄧隐宸以事涉皇家隐秘,不宜張揚擴大爲由,把這需查問的相關人等,圈定在了當初戒嚴的侍衛圈内。象武梁這種圈外的,再一次被排除在外了。
再說武梁是程侯爺的人,有正經的婚約呢,和太後算一家人。并且親兒子涉險這種事兒,也相當有說服力。一般不是腦子水多亂冒泡的,不會往武梁身上懷疑。
而程向騰也很快參與協查審理,再次過濾了與武梁相關的一應細節。
武梁再次感念男人們給力。尤其那位同謀先生,使喚人家毫不見外的,憑什麽呢?她默默地想,若回頭有人家用得到的地方,一定不遺餘力。
···
昭明寺事情查清楚了,那該罰該獎,也該有了說法。
這天的朝會上,說的就是這事兒。
提起程熙,皇上滿臉欣慰,說他少年英雄,身手不凡,臨危不亂,忠勇可嘉什麽的,大大表揚了一番。
大家都知道,這是套路,表揚完了,就該行賞了。
結果在皇上還未說出具體如何行賞時,魯永迢便越位而出,拍馬屁道:“程侯爺有這樣英勇的兒子,定北侯将來後繼有人,朝廷又多可用之才,實在可喜可賀。”
一句話,就将程熙直接說到接班人身上去了。
魯學士說完了,先屏聲等着聖上反應。見聖上不動聲色,沒有面色發寒,目光清冷什麽的,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忙再接着高聲鳴奏道:“這樣難得的人才,正可堪當大任。臣越俎代庖,替定北侯爺奏請,立侯爺長子程熙爲定北侯世子,将來以承父業,爲國再創功勳……”
然後還細說了一番自已個人對程熙的種種印象,好生将程熙又誇贊了一番。
最後,“求聖上恩準!”
當皇帝的人嘛,不管心裏是什麽想法,一般不會那麽急吼吼的表态,他眯着眼先看衆人反應。
很快的,程向騰還沒說什麽,唐端謹已經附議。
唐端謹之後,唐家本家在朝爲官的,交好的,以及以唐家爲瞻的跟随者,也跟着附議起來。
再然後的,竟有各色人等紛紛附議起來。
本來請立世子,那是程侯爺家事,不關别人家什麽事的,原本别的同僚們是不用理會應聲的。再說你家的孩子誰該承爵,誰人品能耐如何,别人家哪兒知道啊?
但是吧,這本該向禮部遞表申請的事兒,卻提到朝堂上當衆來議,這顯然并不合規矩。不過規矩這種事兒,聖上不發話,誰管這些呀。
再者想想看魯永迢是誰,和定北侯爺什麽關系,他在這兒自家人誇自家人,哄擡起架的,那還不肯定是定北侯的主意?
再看唐端謹是誰?和定北侯爺又是什麽關系要?就算老婆死了,還有後人留下呢。肯定撐程向騰本枝,難道還會去支持什麽前侯爺兒子不成?
請唐家出面,沒準也是定北侯爺的意思。
總之大夥兒都看出來了,這已經将爵位承諾出去的程侯爺,分明有心反悔,又不想落人口實。所以幹脆借這個機會在朝堂上說話,最後聖上金口一開,他就撇清了自己的幹系——你看這是聖上的意思啊,我也很無奈啊……
這種事兒誰看不明白呀?但又有誰會點破呀?反正程烈是誰,大家又不熟。既然不關乎什麽朝政大事,又不損害旁人什麽利益,大家也都樂得湊個熱鬧。
大夥兒說着不費勁的便宜話兒,紛紛的附議說:程熙承爵,臣覺得再合适不過……
其實好多人還真不認識程熙是圓是扁好吧。
總之這麽一通附議後,聖上笑着說:正該如此!
···
正該如此!!
按說事兒到此也就結束了,皇上金口玉言出,一言九十鼎,塵埃落定!
但是沒想到,程向騰是一力的反對啊,而且反對得相當真誠。
程向騰先是老調子,說聖上使不得,臣接任定北侯,乃從兄長手中所接,理應還給兄長長子程烈。
這種推辭,大家也都熟。皇上當初即位,還三推三拒來着呢,反正不影響即位的最終結果嘛。看熱鬧的同僚們淡淡然。
聖上也淡定得很,徐徐道:“定北侯當日承爵,乃是聖意,是先皇看中你的德才能力,豈是你們兄弟間的人情帳?舉人不避親,侯爺不必過意不去。”
程向騰仍說使不得。說他私下已經應了大嫂,并給大嫂寫了書面字證,承諾一定還爵程烈的,他不能違諾毀信辜負大哥,求皇上成全。
聖上便帶了不悅,說朝廷任官,選賢選能,各家爵位更疊,向來都要上報朝廷,由朝廷決定,豈由得人私下決定?
宣布他私自做的承諾無效,讓程向騰不必再提。
世事洞明的同僚們:看吧看吧,這不就借着皇上之口,讓人手中字證成廢紙了嗎?定北侯爺洗得一手好白白呀。
程家的情況,皇上再熟悉不過,他也十分敬重愛戴這位舅舅。人家說老實人不吃虧,自有道理。程向騰未必算得上老實,但他寬厚,尤其對自家人,綿軟得很。綿軟到了皇上有時候,都有點兒看不過去的感覺。這一句一句應他,正是想幫他化解那爲難。
程向騰還在那兒堅持,“就算不念兄長的情,論長幼也是程烈長程熙幼,也該是程烈承爵。并且他在西北多年,兵營裏長大,見多行軍打仗,對西北軍伍熟悉。萬一将來再有戰事,他更堪重用。”
被皇上哼了,問他:“那他立的功呢?”
說着把程烈數落了一頓,說程烈年長程熙近十歲不假,也曆經與北辰多方相戰,以及邊匪邊寇橫行時候,但他個人所立功勳爲何?所展才能爲何?
可見不是他沒有立功機會,而是他從不曾做好立功的準備,不具備那樣的才能。這讓朝廷如何信重他?倘若戰事起,他來領兵能服衆嗎?朝廷任人又怎會如此兒戲。
順便把西北軍罵了一頓,說也是怪了,從前西北有戰,侯爺領兵時候,治安倒良好。如今和平,西北倒有流蹿亂匪了,朝廷派去三任大臣,都在西北遭亂喪命。
然後西北軍給抓到的歹徒,心是小土匪毛賊之流,還個個能耐不大,自殺倒有一手,被抓了英雄一把認下,就尋機自裁去了。這樣無能的匪類,西北軍卻屢剿不清,可見他們也無能。
所以有人引領,西北軍可做鐵血之師,無人引領,那就一群無能之輩。程烈他行嗎?他當得起這領軍人物嗎?
皇上說着說着就有些來氣了。他說的是西北軍,但誰都知道他罵的是程家軍。若非程家軍那些老家夥都快死了,如今起不了什麽浪,皇上就對他們分而治之動手了。象程烈這種,跟程家軍中的後代有深情厚誼的,承不承爵,都不會再讓他往西北去,跟那幫人攪和在一起。
程向騰知道皇上在氣啥,一時默了默。然後終是道:“程烈以前年幼,又沒了父親,難免親人庇護得嚴格。如今既然聖上遣他去亳州,遠離了家人幫顧,他自可獨擋一面,或許不日能有建樹也未可知,懇請聖上再給程烈一次機會。縱使程烈不行,兄長還有兩個兒子,尤其二子程煦,才智遠高程熙許多,亦可供朝廷考查差遣。”
皇上如今已是面色不悅,話都不願多說了,隻說機會靠抓不靠給。如今程熙膽色出衆,未來可期,何須多費心考查旁人?
反正就他了,讓程向侯莫再推拒,“朝廷任人,是由得你推來讓去的?”
程向騰終于無話說了。
默默覺得熱鬧看完的同僚們:噢耶!定北侯爺威嚴!定北侯爺大功告成!
後來,皇上也發了話,讓程烈到了毫州好好幹,早日幹出成績來,到時論功行賞,朝廷不會虧待有功臣子。
程烈也是他舅舅兒子,關心還是要有的。可惜程烈還不夠資格參加朝會,無從應承或反駁。
——亳州駐軍無大事,幹的一向是呼應京師,支援四境的活兒。京師不亂,四境靖平,不到動用援軍的時候,能幹出多大成績來?
或許是因着聖上這句話,或許是别的什麽原因,此後程烈在毫州一呆十多年,及至中年,才被允回調入京。那時程烈一家妻小都在亳州,在那兒已經生活慣了也混得開了,倒不舍得離開。再說在京城,同級的官職不值一提,一把年紀還要見人低頭,覺得十分沒意思,倒自請留守了。
···
且說當下,皇上話說到這份上了,照常來說,程向騰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三推三拒都有了,再多也就過了啊。
下面聖上再正式發個明旨,就真的完全定論了。
但沒想到,程向騰竟然替程熙拒不受封。卻說程熙救駕,其母姜氏功不可沒——隆重推出了武梁。
說對程熙,家裏長輩們也是疼愛嬌縱甚多,照此以往,程熙也将是安閑子弟,不過爾爾之輩。敢面對惡徒不慌不避,沉着以對,與其母姜氏的教養密不可分。說其生母姜氏,雖不在其身邊,卻每每見着,便對其耳提面命,謹訓嚴教,還多方尋訪嚴師長伴身邊,勤加磨練。
——這倒也不完全是假話,當初武梁跑去膠州前,把自己身邊的高手,全留給了程熙。既是照應保護,也教習他武藝。江湖漢子和大府裏的武師不同,法子野,也不太顧及大家公子那點兒細皮嫩肉,沒少讓程熙吃苦。
程向騰說,程熙也一向心疼娘親,歎她這些年獨身在外,飄零無依,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辛酸,挨過多少莫名的白眼與輕賤。他說程熙沒有别的心願,親娘不安,他心難安。
求皇上将他的些微功勞,轉封武梁。
程向騰前面有兩位夫人,大唐氏和小唐氏都因他而封。按照禮制,他已經不可能再爲第三位夫人請封了。當然這也不絕對,雖然他有信心另想辦法,成親後再爲武梁求個恩旨,但畢竟事有萬一。而他不想賣那個萬一。
并且因他而獲封,那份量,和她憑自己的本事,成親前就得的封賞,大大不同。
成親前的封賞,就是她自己掙的,無論她走到哪裏,有沒有他程向騰在側,她都是堂堂正正的身份,誰也不能不承認。女人們大多靠父靠兄靠相公,能有個靠自己獲封的,那怕品階低上幾級,也沒人小觑得了。
在家也是,她無娘家支應,但有了封号,就算将來成了親入了府,家裏的老侯夫人,前侯夫人,親戚長輩等,除了長幼之别外,誰也别想看不起她。她的身份就是她的依仗。
程向騰覺得爲武梁請封非常重要,他一定要替她争上一争。
她已經因爲出身,過了太曲折的這些年。他希望以後出身再也不能困擾到她,讓她時時可以挺直腰杆,做最尊貴姿意的自己。
她值得這樣的封賞。
從前她說想賺很多錢,用錢換尊重,換身份,換地位。她不是說說而已,她做到了。如今民間聲譽日隆,已經沒人敢小看她。
那時他說會幫她,他也會做到。她已經奠定了如此好的基礎,他怎麽能不推一把。
她不能因夫得封,因子得封也隻是個由頭。程向騰最想的,還是武梁因自已得封。
很快有人發言助聲,爲程熙孝心發表大大一篇感言,說百善孝爲先,如此純孝之人,讓人感佩莫名,朝廷更該大力褒獎,以倡孝風……
這才是真正程向騰的助威團出動,一時間你也感動我也感動,朝堂上“感動”一片。
再然後,就轉入了對武梁的歌功頌德了。這才是正題。
程向騰這方面準備充分,但他不想讓旁人來提,直接點了工部的名。
武梁是京城名人,事迹鮮有人不知。但益水橋事件後,盛名仍隻在坊間,朝廷并沒有隻言片語的溢美之辭。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就算是工部,就算是朝廷,也不能白花了人家銀子,然後自己縮着頭連聲謝都不道,連聲頌都不稱。這不公平。
實際上工部也頗有些冤枉。當初是裕親王出的頭,隻說是他江湖行走結交的富商,出身貧寒爲富不忘根本,願捐出銀子來修這裏修那裏。問及是誰,隻說人家行事低調,不願抛頭露面。
既然如此,銀子不用白不用啊,用了建出來都是政績啊。工部當然很配合的花錢。
後來益水橋那麽一喧鬧,工部也才知道原來幕後是這位主兒啊。可那個鬧法,那是行事低調的樣子麽?
說實話如果知道是好,工部用不用她的銀子,那還真得掂量着來。誰都知道這位背後有定北侯呀,定北侯是那麽好相與的,白白給你銀子花?他回頭不找補點兒什麽回來,感覺都不太正常。
這會兒,看看,讨債來了吧?
皇上不是不知道益水橋那事兒,後來程向騰私下提過,想以此爲名替武梁請個封号,皇上未置可否。賜封号不難,問題是他也有顧慮。
自家親娘對這位一直不滿意,皇上當然不願意違着親娘意思。再說,太後也沒嫌棄錯,她的出身和名聲的确都是污泥裏滾過的,偏這舅舅一心一意的非她不可。
再者那些臣子們,當初益水橋一辯更多是民間一夥子人衆,在職官員看熱鬧去的應該也不少,但沒有誰真的加入進去。但這絕不代表臣工們都思想開明能夠接受那女子。到時候引來一夥子人口誅筆伐的鬧騰,何必呢。
還有,也是最重要的,若這個封賞的口子一開,是不是以後富商們這麽捐賜一筆,就可以得封啊?那封号也太不值錢了吧。國庫不盈時候,允許商家們捐官是有的,但都是選的聲譽良好的商家,挂的也都是無實權的虛職,大湯還從來沒有過用銀子換封号的。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位舅舅大人,用了個不錯的理由:因子封母。
皇上不動聲色,聽着下面的發言。
工部被問到頭上,自然沉默不得,工部侍郎上前,憑記憶把武梁曆次的捐助一一表奏了出來,又引得虛應的感歎無數。
然後有人發問,聽說當初益水橋邊提到的善舉,比侍郎這表奏的,似乎多多了呀。
于是有人就接着完善補充,盡力做到不遺漏的,合理吹噓的把武梁的事迹羅列完整。
還有人專門收集了民意,據說民間有人給她立長生牌位呢,據說是民間口口相傳引人向善的精神領袖呢……
朝堂之上,不好召那些鄉野之人前來核證,皇上幹脆召了裕親王和程熙同來。
裕親王親證一切屬實。把武梁的不貪财不貪名,行事低調隻做對的,總結得頭頭是道。說和這位姜氏相處日久,越發覺得從她身上受益良多。或許不合朝廷禮法,但在他心裏,他真的已視其爲晚輩,願象對自己的女兒一樣待之。
最後這位老親王還激昂文藝了一把,說因爲武梁的慷慨與委托,使他得以參與很多善事,深覺助人快樂,佛祖都會微笑相看。還号召臣工們說:大家一起戒小氣貪婪,大家一起多多行善吧。
臣兒們默默:呸!
小程熙也再次表明請封其母的心,并且比程向騰表達得真情實意多了,說着說着還不管不顧的當衆哭将起來,說不隻是身爲兒子心疼親娘,而是他娘值得他驕傲,值得他學習,值得他爲她請封。
那當爹的在旁堅定的表示贊同,大言不慚道:不錯,皇上說舉人不避親,姜氏這樣的女子,天下絕無僅有!
同僚們:嘔!
說的也不算錯,人和人吧,哪有完全一樣的?連一塊石頭都可以說絕無僅有呢。
沒人拆這不必要的台,結那不必要的怨,因爲大家都看出來,皇上意動。能有資格在朝會上占一席之地的,可沒有象不第秀才那樣傻xx的,反正武梁是個怎樣的人都不關他們的事。
不過到了下面的環節,關于“這樣的人該不該受封”,以及“如何受封”等問題的讨論時,大家便開始暢所欲言,花樣翻新的顯能耐了。
···
那一天,武梁記得,和平日并沒有什麽不同。酒樓裏客來客往,尤其一樓,酒令閑談,裝叉扯淡,喧鬧一片。忽然程向騰帶着程熙就過來了。
他們過來不算奇怪,奇怪的是,程向騰身邊,跟着個掂溜着撫塵的太監。
那太監在成兮酒樓門前一站,公鴨嗓一叫:“聖旨到,成兮酒樓掌櫃姜氏接旨!”直接吓趴了一酒樓的人。
真的,公鴨嗓也不給人個清場避開的機會,直接在門口就嚷嚷。樓裏的聽說人宣旨來了,誰敢不跪。
武梁也有些蒙圈,一瞬間還想着是不是昭明寺事件敗露,皇上下旨拿她呢。
還是程向騰擺的香案,拉着她和程熙一起跪下了,才聽公鴨嗓宣讀的,是文謅謅一通的誇。
武梁沒聽清幾句,跳躍的聽懂幾個詞,什麽“教子有方……心懷黎民……功在社稷”,尤其到最後,就聽得相當明白了:特敕封爲二品“嘉義夫人”,賞鳳寇霞帔,以及,賜嘉義夫人府。欽此。
她傻傻接了旨,謝了恩,程向騰上前打發太監,程熙喜得什麽似的,急着跟她說:“品階照着爹爹的低一階,正合适。還有,娘,我剛剛也接了旨過來的,聖上說我英勇救駕,于國有功,我現在是定北侯世子了。”
武梁:“……恭喜恭喜。”
程熙:“……同喜同喜。”
程向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