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幾番被撩撥,北辰哪裏還忍得下。當天晚上,雙方最後還是厮殺在一起,接着第二天又殺了個昏天暗地。程向騰受傷了,能放過他麽,北辰是死死纏住,不讓他撤進了城裏去。
如今北辰十部除四,糧草不得,這一把偷雞不成輸大了,什麽劍指中原,連雁嶺山都沒出過呢,就這麽陷在了西北這地界兒,能不窩火氣急麽?
當然這麽硬拼于大湯兵來說斷無好處,短兵相接拼不過人家啊,被打得很有些狼狽。于是程向騰幹脆摔衆向遠離城門方向撤離,以便有空闊地方擺開陣勢對敵。
北辰人對大湯設伏什麽的深惡痛絕,擺陣麽人家還真不怕。你一個左龍右虎神馬的陣型擺出來,還不夠人家騎兵強沖的。反正隻要程向騰沒進城去,在外面大家照着面兒的這麽硬打,北辰随時奉陪。
所以程向騰這麽一撤,北辰倒也沒硬追,人家倒該開飯開飯,該歇息歇息養精蓄銳了一陣子。然後等再提刀上馬,看着大湯那邊,不過一個魚鱗陣而已。
大湯這邊,騎兵不過四分之一。現在步兵對陣騎兵,本就忌諱在開闊的地方打。奈何不拉出來擺個陣,更是被沖得亂七八糟。能堅持到現在,是靠着弓箭手們強弩的支撐。如今不敢貿然開門進城,而外間所餘箭支已不多,不拉出來擺陣更完蛋。
擺個陣吧,好歹讓步兵盾牌兵長槍手那些多出把力,拖一下時間,減輕一點兒弓箭手的壓力。他們在這裏開戰了幾天了,各方的援軍也很快就到了。拼力支撐吧。
就是在這時,程向騰第三次聽到了關于武梁的消息。這一次的信兒就靠譜多了,正是雍州派兵支援的時候,捎來了武梁的親筆信。人家不知道這女人關程大将軍什麽事兒,這是打聽着廖恩凡在充州,這才給他捎過來的。
廖恩凡拿給程向騰看的時候,如釋重負地感慨:人回去了啊,這下放心了啊。
天知道這段時間,大将軍默默派了多少人往北辰兵營裏打探,去失事山凹處翻找。還有前幾天這夜探,着實任性了些。
而程向騰,看着那血書後就仰天長笑了兩聲。那偶爾缺筆少畫的字迹,别人也學不來,果然真是她寫的呢,看來人好得很嘛。不過聽了廖恩凡的話,他又很想對廖恩凡說幾句什麽。真的,小廖啊,你真是太不了解她了啊。她這麽費心的出來了,她還會主動回去了?那可能性不要太低噢。
可是他收了笑,仍是什麽也沒說。隻看着那血書恨恨的:妩娘,好你個大膽的妩娘!等我找着你,定不饒你……
小渾蛋你給我等着!
小渾蛋你到底在哪兒?
……然後很快的,他就看到了人。
先是看到了馬。
這一天,兩軍對壘,又是一場惡戰。北辰軍彪悍,大湯軍卻新到了雍州援軍,也是氣勢如虹。隻殺到近傍晚,大湯兵到底還是頹勢明顯,北辰軍越發不依不饒,糾纏着硬沖猛撞起來。程向騰本人和各副将,都一同卷入戰浪之中。
激戰正酣時候,忽然遠處一陣猛烈的馬蹄聲傳來。然後便看到遮天蔽日的塵土飛揚。
這讓對陣雙方都有些疑惑:各方駐軍盡在掌握中啊,竟然事先完全沒得到信兒?這是誰的援軍到了?
待及再近些,卻隻見群馬奔騰,不見禦馬之人。難道,竟是一群野馬?看那騰起的滾滾煙塵,也不知道來馬究竟是多大規模。
雙方将領都吃驚不小。野馬性烈狂野,向來撒開了歡兒猛奔起來連狼群都不屑,何況他們這些人馬。被野馬群撞擊到,白白損傷豈不冤死。再者,如今這麽敏感時候沖陣而來,也不知道這中間或者其後,有沒有借着濃塵隐藏着些什麽。
總之眼看馬群來勢不減,兩軍主将都忙命鳴金,各自避向一邊,準備讓過這馬群在說。
結果果然有詐。
什麽野馬,什麽空馬,根本馬下有人好不好。
可惜發現時已來不及,馬群近在眼前,馬下之人忽然出手,或套索,或飛刀,或軟鞭,或袖箭,竟是連傷了北辰好幾員當頭大将,并一路縱馬直沖進了北辰人的陣營裏。
北辰人自小長在馬背上,禦馬能力自是極高的,縱一時之間手忙腳亂,也很快穩住了陣型。可惜這些馬下的人也都不弱,所到之處,普通士兵竟是奈何他們不得。何況他們躲在馬腹下,一時劈砍不着,而大湯軍眼見馬群沖對方而去,哪裏又會錯過機會,終于和對方結束了纏鬥,于是那烏央央的箭陣跟着馬群就來了……
武梁那點兒本事,也就會個蹬裏藏身而已,哪敢跟着往人家軍營裏鑽。她本來躲在馬群側後,如今高手們帶着馬群英勇地沖敵陣去了,她卻翻身上馬,一勒馬缰,朝着大湯這邊過來了。
心說老娘的這次登場,總不窩囊吧。
程向騰見人露頭,不由心裏一顫。剛才看見空馬有鞍,他就有某種預感,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大湯軍中見來者不知何人欲向已方靠近,喝止聲起,卻見程向騰拍馬出列,瞬間就到了武梁身邊,馬鞭一揚就把人卷了過來。
然後他披風一抖,就把人給罩了個嚴實。然後他一手把人緊緊摁在懷裏,一手卻使勁拍打着他的肩背,一下一下打得她生痛生痛,口裏惡狠狠罵道:“誰許你來的?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也就幾句話間,已帶着她的人列馬入陣。然後将人連披風抄起一抛,就把她扔到了廖恩凡的馬上,“不容有失,”他淡淡的交待,然後也沒再看她,率領他的将士們沖殺去了。
……
那天北辰人被馬群沖撞,被箭陣所阻,有心不顧一切沖過來再和大湯兵撕纏在一起,奈何馬群擋路……着實憋屈。更令人憤懑的是,這麽一擋不要緊,大湯箭陣壓後,撤兵回城去了。
然後,任憑他們在城外叫陣謾罵,都置之不理。隻離城牆近了,就一輪的箭雨伺侯。
娘個熊的,太讓人難受了。
武梁陣前那麽一顯眼,縱使許多人沒看到她的臉,但來者何人,已經不是秘密。程向騰後來還意思意思要罰她沖撞軍陣,無籍亂入啥的。于是衆将求情,然後程向騰表示看在衆人的面上,算她将功抵過,功過兩消,再不必提。
武梁:……科奧的,什麽兩消?老娘破财費力的,玩命了都,白玩了?